第一百四十一章幽谷情深
在一處十分清幽僻靜的山谷裡面,有一間竹子搭成的小屋,小屋雖是簡單,卻十分精雅別緻.楚楓就躺在竹床上,呆呆地張著雙眼,空蕩蕩,沒有眼淚,沒有悲傷,不吃,不喝,不言,不語,仿似死人一般。他傷得其實不算很重,但他此刻內心的痛苦,誰人知道!
他背負滅門之冤,他不介意,被誣蔑是星魔主之子,他不介意,因為這根本不關他事。但皇甫長老和金香夫人的死卻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無法原諒,假如自己不曉得魔教暗記,又或者不曉得通過長廊之方法,所有這一切都不會生,自己偏偏自以為聰明,卻被人**於股掌之間。他被人追殺千里,無數次出生入死,也從沒試過這般頹喪。他第一次感到灰心、無助、悔疚、甚至絕望。
魏嫡呆呆望著他,心如刀割,她什麼也沒說,事實上,她又能說什麼呢。她同樣是害死皇甫長老和金香夫人的兇手,她內心的痛苦又能向誰傾訴。
她不敢離開楚楓半步,默默伴在楚楓身邊,足足三日三夜。
「你……走吧!」楚楓終於開口說了一句,兩行眼淚慢慢滲了出來。
魏嫡心一下一下絞著,不過總算有點安慰,因為楚楓總算開了口,還落了淚。她沒有作聲,也沒有動,還是默默地望著楚楓。
「你……」
不知過了多久,楚楓再次開口了,卻只說了一個字,再沒有說下去。
魏嫡站起身子,靜靜從旁邊端起一碗粥,舀了一勺,放在楚楓嘴邊。楚楓呆呆望著,也不知有沒有看到嘴邊的勺子。不過他終於還是張開了口,一點一點吃著……
魏嫡就伏在床邊睡著了,她已經三日三夜沒有合過眼。楚楓望著她伏在自己身邊,空蕩蕩的目光總是生出一絲甜意。
第二日,魏嫡睜開雙眼,卻赫然見到床上已經沒有了楚楓的身影。她心驀地一沉,轉身飄出屋外,卻見楚楓獨自立在門邊,呆呆望著前面重重樹影。
魏嫡沒有作聲,靜靜靠至他旁邊。
楚楓忽然轉身對魏嫡輕聲道:「昨日我開口時,我真怕……真怕你會走……」魏嫡嬌軀一震,再忍不住,身子一軟,整個人靠入了楚楓懷中,兩行晶瑩淚珠潸然落下。楚楓摟住她,直到這一刻,他才察覺,魏嫡內心的痛苦並不比自己小。
兩人默然相擁,楚楓道:「今次又是你救了我……」
「你何必說這話。」魏嫡輕輕道。
楚楓苦澀一笑,道:「不知為何,每次跟你一起,總會累你,今次還……」
魏嫡咬了咬嘴唇,道:「你不該將所有罪名都攬在自己身上,你這樣還如何在江湖立足……」
「我本來就無法在江湖立足,背多幾條罪也無所謂。」楚楓默然道。
「你真傻,你不該現身出來……」
「嫡子……」
魏嫡驀地抬頭望著楚楓,這一聲「嫡子」實在讓她又驚又喜又有幾分害怕。
「嫡子,要不是你連日來日夜伴著我,我恐怕早已……」
「沒事就好,我真怕你……怕你撐不下去……」
「嫡子,你比我堅強多了。」
魏嫡搖搖頭,幽聲道:「如果你撐不下去,我……也是撐不下去。」
楚楓摟緊她,觸著她靈脂一般的肌膚,忽笑道:「想不到我竟能這樣摟著你……」
魏嫡嬌嗔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楚楓道:「今次我真是闖了大禍……」
「這禍是我們一起闖的。」魏嫡道。
「想不到皇甫長老性格如此剛烈,以死明志。」
「連金香夫人也……」
「你可能不知道,金香夫人還是我帶去魔教分堂的。」
「阿?」魏嫡驚訝地望著楚楓。
於是楚楓將金香夫人請自己帶她去分堂之事說了,最後道:「現在我終於明白她當時為何這般焦慮,原來是因為皇甫長老。其實我應該一早想到她是金香夫人,我當時就聞得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鬱金香氣,可惜,我當時竟然想不起那是什麼香氣,直至看到那方手絹秀著的那朵鬱金香,我才想起來。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很笨,很……」
「楚大哥!」
楚楓驚愕地望著魏嫡,這一聲「楚大哥」遠勝千言萬語、萬語千言。一聲「嫡子」,一聲「楚大哥」,兩人的心已經緊緊靠在一起。
「有你這一聲『楚大哥』,就算我背負再多罪名,也心甘情願。」
魏嫡把頭輕輕枕在楚楓懷中,兩人一時沉默,楚楓忽然問道:「嫡子,你有沒有看到那方手絹上寫著什麼?」魏嫡搖搖頭,道:「那些字很小,我正要看時,皇甫長老已經一手搶過,撕成碎片了。不過那些字似是用血寫的,起兩個字是『跳虎』……」
「跳虎?什麼意思?用血寫,莫非是血書?」
魏嫡搖搖頭,黯然道:「現在什麼也沒用了,人已經死了,手絹也撕成粉碎,就算讓我們得知其中秘密,皇甫長老和金香夫人也不會重生。」
楚楓連忙道:「算了,我們別談這個了。」他四下看了看,道:「這地方真是不錯,你怎尋得如此清幽的地方?還有這麼精緻的竹屋?」
魏嫡臉上露出一抹淺笑,道:「這竹屋是我十六歲那年在此閉關修煉滴水劍訣時搭的。」
楚楓笑道:「怪不得如此精雅,原來還是你的閨房。」
魏嫡甜甜道:「我師父當年也十分喜歡這處呢。」
楚楓一怔,道:「你師父也知道這處?」
魏嫡點點頭。
「萬一你師父尋來……」
「我已經數年未來過此處了,我想師父不會來的。」
楚楓忽伸出手指一點魏嫡鼻尖道:「嫡子,你也真膽大,三番四次冒犯你師父。」
魏嫡神色一黯,道:「嫡子的確不肖,屢次忤逆師父,今次還闖下大禍……」
楚楓見她語帶憂傷,連忙嘻笑道:「要不要我在你師父面前為你美言幾句?你師父看在我幾分薄面上,或許能既往不咎。」
魏嫡「噗哧」笑道:「算了,你臉皮何止幾分厚,簡直有一尺厚。我師父最討厭油嘴滑舌之徒,讓她聽到,還不一劍劈開你八塊。」
「那你喜不喜歡我油嘴滑舌?」
魏嫡沒有作聲,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在震江堡前,楚楓與盤飛鳳之情景,不由輕輕歎息一聲。
「怎麼了?」楚楓見她忽然歎氣,問道。
「沒什麼,你的傷怎樣了?」
「已經好得七七八八。」
「這般快?」魏嫡十分驚訝。
「還不是多虧你日夜照料。」楚楓笑道。
魏嫡搖搖頭。
楚楓嘻嘻笑道:「怎麼,你不想我好得這般快?莫非……你想照顧我一輩子?」
魏嫡嬌臉一紅,別過頭去。楚楓卻不依不饒地追著她一個勁兒問道:「是不是,嫡子?是不是阿?」
魏嫡惟有白了他一眼,忽道:「你有飛將軍照顧你一輩子,還用我麼?」
楚楓笑容一下僵住,「我楚楓當天作誓,今生今世只喜歡你一個……」他突然想起了在震江堡前,自己對盤飛鳳所起的誓言。
魏嫡忽然離開楚楓懷抱,幽幽道:「我要走了。」
楚楓一驚,不自覺一手捉住她衣袖道:「你要去哪?」
「我要尋我師父,我要向她賠罪……」
「嫡子,你哪也不用去,為師在此!」身後忽然想起一把冰冷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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