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石潭孤影
不知過來多久,楚楓再次睜開眼是,他又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披肩柔長的秀,一襲黑衣,孤寂的站著石潭邊,出神地望著平靜的潭面,絕代的丰姿,依舊那麼孤清,那麼淒美,依舊讓楚楓心中升起一陣隱痛
楚楓四下略一大量,這裡是一個大石室,眼前是一個小水潭,平靜如鏡。石室似乎沒有出口,應該只有從水潭那處才能進來。
水潭一壁十分光滑,上面零星鑲嵌著不少小石子,著幽幽的綠光,細看之下,這幽幽綠光似乎還曉得流動,有點像黑暗中的螢火蟲在柔柔飛舞,映在下面波光粼粼的潭面上,十分奇異。
大概因為有這幽幽綠光,所以石室不但不暗,卻更顯幽靜。
石室什麼也沒有,就只有一張石床,就是自己冒出潭面第一眼看到天魔女時她所坐著的石床,自己現在就躺在這張石床上。
「想不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天魔女姑娘。」
天魔女依舊背著他,嘴角幾乎動了一動,她如何想不到有人會喊她天魔女姑娘,而且是從這小子喊出,她想笑,不過還是笑不出,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最後一次笑是在什麼時候了。
「你這樣站著不累麼,天魔女姑娘?」
沒有任何回應,天魔女還是出神地看著平靜如鏡的潭面,仿如石像一般。
「噢,我忘了,你原來是坐在這石床邊的,現在這石床讓我霸佔了,反害你要站著。」
沒有聲息,天魔女還是靜一靜望著潭面。
「是你把我拉上來麼?我在水潭下向上冒時就一個勁擔心,不知冒出水面時會是什麼在等著我,會不會是一堆刀劍在候著,卻做夢沒想到竟是姑娘在等著我。早知道是姑娘,我就「蹦」的破水彈出潭面,不用姑娘出手拉我這般費勁。」
「你以為你還有力氣『蹦』的彈出水面麼?」
楚楓心中驟然「怦」的激跳了一下,他想不到天魔女突然應了一句。意外、驚喜、激動,楚楓實在無法形容這一瞬間自己的心情,甚至吃驚得不曉說話,直直張著口。
「你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很多口水麼?」天魔女依舊望著潭面,卻又說了一句。
楚楓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壓著內心的激動,道:「我還以為姑娘會怪我喋喋不休,煩著姑娘清靜呢。」
「你倒是多仇家。」天魔女又說了一句。
楚楓聳聳肩,道:「人在江湖,誰能沒有仇家,除非像天魔女姑娘這樣整天看著水潭呆。」
天魔女居然沒有動怒,道:「你週身都是刀傷劍傷,除了峨眉,天下各大門派都在你身上留下了傷痕。你左背中過青鋒劍,右背中過追魂刀,胸前曾被東瀛武士刀劃過,腰側被步蛇鞭鞭過,你後背中了武當的太虛掌、陰陽掌、還有被排雲掌和赤煉掌的掌鋒掃過,前胸幾乎被寒冰劍刺穿,小腹中過五行拳,脅下被連環腿踢過,右肩中了少林一記伏魔掌……」
天魔女輕描淡寫的數著,楚楓簡直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傷痕很多連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樣被劃上的,她居然一清二楚說了出來,真是懷疑她是不是一直跟著自己。
「似乎整個武林都在追殺你,你居然還未死,還真命硬。」末了天魔女加上一句。
楚楓笑道:「我本來已經死了兩次,不過兩次都被姑娘硬生生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一陣沉寂,天魔女忽然又道:「不過有一處傷痕,我始終無法看出其來歷。」
「哦?」楚楓不由掃視著自己身上的傷痕,他也很想知道,究竟那一處傷痕連天魔女也無法看出來歷。
天魔女忽然轉過身,冷清的目光落在他臉上那一抹指痕上,道:「就是你臉上這一道傷痕。」
楚楓笑了:她當然看不出,這根本不是什麼刀痕劍痕,而是一道指痕,魏嫡留下的指痕。他不由伸手輕輕撫著臉上這道指痕。
「你似乎很喜歡這道指痕。」天魔女道。
「這是上天所賜,你當然看不出。」楚楓撫著指痕道。
天魔女沒有答話。
楚楓又道:「今次又要謝過姑娘救了我一命。」
「也好,現在謝了,就不用再折返回來道謝。」天魔女說著又轉回了身子,語氣依舊平淡,依舊漠然。
楚楓心中卻「怦」的跳了一下,因為天魔女顯然是在揶揄他,她居然在揶揄自己,楚楓簡直不敢相信。
過來一會,楚楓道:「姑娘上次在樹林中一聲不吭就走了,害得我在陷坑裡自個兒咕嚕了一晚,弄得口乾舌燥。」
天魔女靜靜望著眼前一汪潭水,沒有作聲。
楚楓又道:「姑娘為何淨是看著前面的潭水,莫非以為還會有人冒出來麼?」
天魔女還是沒有作聲。
楚楓傲然道:「不是我楚楓誇口,我敢大膽說一句,能夠從這水潭來此石室的,普天之下只有我一個可以辦到。」
「我不是也在這裡?」天魔女又開口了。
楚楓一怔:「嗯……這個……除了你和我,不會再有第三個人。」
「那開鑿此石室之人呢?」
「嗯……這……除了你、我、還有那個開鑿之人,應該不會再有第四個人了吧?」楚楓今次語氣也不敢肯定了,反而問起天魔女來。
天魔女想笑,這小子實在有幾分傻氣,不過她還是沒有笑出來。
楚楓忽道:「我知道姑娘為何要一直望著潭面了。」
「哦?」天魔女語氣居然帶著些許詢問之意。
「這採石磯古稱金牛磯,傳說因有金牛出渚而得名,姑娘莫非是在等著金牛出渚,欲騎金牛耶?」
「你倒知道不少。」天魔女道。
楚楓笑道:「我還聽聞,除金牛出渚外,傳說三國東吳赤烏年間還曾在此掘得一枚斑斕美麗的寶石。若我有幸得此寶石,一定會親手送給你。」
天魔女孤傲淒清的身影竟然微微顫了一顫,沒人知道她此刻內心的波動究竟有多大。她忽然一伸手,「嘩」一條游魚破水而出,飛入手中。她走至一旁,將魚放在一個瓦罐上,開始生火燒魚。
楚楓的肚子也開始咕嚕咕嚕響起來,不過他可不敢肯定她是不是在為自己燒魚。
過了一會,魚香已經瀰漫了整個石室,楚楓更覺飢餓難當,不住嚥著口水。天魔女終於捧起一碗魚湯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楚楓那心也「怦怦」一下一下跳著,她果然是在給自己燒魚。
天魔女走到床邊,放下魚湯,又回身站在水潭邊,孤靜地看著潭面。楚楓望著她一把長長的秀和孤寂的身影,又莫明生起一陣心酸。他也管不了許多,因為實在餓極了,端起魚湯一口就吸下去。「哇!」燙得楚楓嘴都歪了,幾乎把一整碗魚潑灑掉。
天魔女隱隱約約似乎笑了一聲,不過不甚分明。
楚楓一邊使勁吹著碗子,一邊又急著吃,十分滑稽,終於吃完了,覺意猶未盡,乃道:「天魔姑娘,這魚湯實在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魚湯,不過在下還是有點餓,姑娘可否再弄一條魚來,最好大一點的,能把魚鱗去掉最好,能把魚鰓也去掉就更好……」
楚楓見天魔女一動不動,毫無反應,心下忖道:「算了,她肯燒一碗魚湯給你吃已是三世積福,何必還要得隴望蜀。」
正想著,「嘩」天魔女一伸手,一條游魚又破水飛入手中,果然比剛才那條大一點。天魔女豎起手掌在兩邊魚身輕描淡寫地劃了一下,潔白晶瑩的玉掌根本未觸及魚身,那一片片魚鱗已經被掌鋒削落,一片不留,簡直被刀鋒還要鋒利!
楚楓驚呼道:「這不是青城派的掌劍?」
天魔女沒有理他,玉指一伸,又挖去兩面的魚鰓。楚楓心中驚喜,不過轉而又想,她未必就是燒給自己吃,那次她不就是故意燒了兩支魚,卻自己全吃了。傳說她喜怒無常、冷血無情,好像不似,不過誰知道呢,都說是喜怒無常,怎能讓人捉摸得透?或者她現在正心情好,不過心情好又怎會淨眼定定望著湖面呆……
楚楓正胡思亂想之際,天魔女已經又捧著一碗魚湯走來,放在床邊,然後轉身又走到石潭邊,靜靜呆望著潭面。
楚楓不管三七二十一,吃飽再說。他邊吃邊道:「姑娘這般絕美,真不明白淨喜歡用後背對著人。雖然姑娘背影也是絕美無比,那一把長長秀更是天下無雙,也不用整天背對著人嘛,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詞,叫什麼來的,好像叫什麼『審美疲勞』吧,姑娘這樣重重複復一個背影,我還真有點那個咳……咳……那個審美疲勞,姑娘能不能換換姿勢。側面如何,正面當然更好……」
楚楓又開始喋喋不休東拉西扯著,天魔女一動不動,也不知是在出神地看著潭面,還是出神地聽著楚楓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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