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日復一日,每天早上,兩忘與飯粒兒——此時的職務相當於半讀書僮——帶著「大禮」,挺胸抬頭,昂闊步的前去「登門學藝」;到了晚上,星夜滿天之時,酒氣瀰漫,倆個小影子人搖狗晃的回到住處(若是有的時候兩忘喝「高」了,還得讓人抬回來)絕雖然一眼就看出了這小崽子在晚上開了什麼小灶,絕也只好搖頭苦笑,徉做不知……
自從兩忘順其自然的,將魔器盤古之歎息融入血肉之後,絕也深受感觸,覺了天性與自然的巨大力量.雖然絕依舊每天督促兩忘勤學苦練,但也不過是在大方向上對兩忘加以把握,但種種小節,絕也並不多加干預。
更何況,絕本身也是一大好酒之徒,若非兩忘身上的盤古之歎息中還有一大隱患,他會不會與這群老的小的「同流合污」,怕也難以逆料。
按說兩忘之前也經過多年訓練,此刻經脈通順,而融合在他血肉之中的盤古之歎息,夭矯變化,擁有多種妙用,照常理來講,兩忘本應進步神,可是他進步神的事,實事求是的講,似乎有些太多了……
由於兩忘的身子有些類似於脫胎換骨,過去那些由於兩忘體弱而不可為之事,如今均可進行一試——相當於一個一窮二白,沒見過世面的窮小子,忽然繼承了百萬家產,置身於最繁華的大城市中的,最知名的玩樂場所一樣——沒有一樣不新鮮,沒有一種不感興趣。這時反而有心旁騖,進境達不到預期之快,反而有時訓練之後,和叔叔伯伯們學習打獵、賭博、扯淡等方面卻小有所成,對此絕和文軍師等也只能哭笑不得。
這天,兩忘自「歪嘴」索羅斯處,學習了巷戰三要素——臉上的眼神,手中的傢伙事,逃跑的路線——兩忘略窺門徑之後,照例去喝酒,與一眾「色少爺親友團」喝得雲山霧罩,醉醺醺的回到自己住處,倒頭大睡。
睡至中夜,睡夢中兩忘覺自己體內有些異常的躁動,好似夢魘一般。兩忘模模糊糊的記得以往也常有這種情況,但通常都是過了一小會之後,自然會好,但此次不知為何,這一回的異常感愈演愈烈,好像沒有個盡頭一般。
兩忘不由得在睡夢中驚醒,張開還有點惺忪的雙眼看去,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見已融合在他血肉之內的盤古之歎息,已在兩忘體外長長出一大片來——而在正常情況下,盤古之歎息應僅在兩忘的肩膀上,當初刺進去的琵琶骨處,露出一部分——而且越來越多,好似大雨過後,那瘋長的蔓籐一般。與此同時,兩忘的體內也極為不好受,在他體內的盤古之歎息,如叛亂的暴民般,糾結在了一起,宛若一條狂的蛇,在兩忘的血肉內扭來扭去,而之前一直在兩忘懷中睡覺的飯粒兒,如今卻已不知去向。
想要開口大喊,兩忘張大了嘴,卻不出半點聲音;想要掙扎到外頭,兩忘卻覺,自己的手腳,已不知何時,被盤古之歎息纏繞,已經不聽自己的呼叫聲。似乎盤古之歎息,此刻已反客為主,控制住了兩忘。
盤古之歎息,越長越旺盛,似乎沒有個盡頭。而此刻兩忘的精力,卻越來越渙散,自己的血肉和力氣,隨著盤古之歎息的「欣欣向榮」,好像一絲一絲的被盤古之歎息抽出體外。
兩忘使盡力氣,咬了下舌頭,疼,十分疼——若是自己的身子自己能完全使喚的話,兩忘此刻一定會疼得齜牙咧嘴——這不是夢,兩忘內心哭道:「為什麼他媽的不是夢啊!」(此刻兩忘已經不能完全作出「哭」這個動作,只能精神上示意一下。)
身子越來越不支,兩忘神志也有些模糊不清。
「這下我到底是要睡著了,還是死了……」
「好容易有個名字,難道叔叔伯伯們說的死神就注意到我了……」
「若是我不叫色,叫『死神他親爹』,會死麼……也許死得更快,死神或許會很想念他親爹,迫不及待的見我……」
「我的名字叫色,色到底是什麼意思……啥是色呀……」
胡思亂想中,一陣迅疾的夜風,不請自來的吹到了兩忘身邊,一道影子,裹挾在夜風中,出手如電,兩手或截、或點、或拍、或抹、或按,一轉眼間,點中了兩忘的眉心、人中、下顎、喉嚨、胸口、膻中、肚臍等身子中線之處,霎時之間,盤古之歎息的生長之勢,變得有些緩慢。
盤古之歎息似乎察覺到,來者不「善」,竟不受兩忘的控制,張牙舞爪的攻向來者。攻襲之中,盤古之歎息迅分岔,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等到達來者的身前,已如刺蝟的針刺般密密麻麻。
白光一閃,一把短刀剎那之間,現於來者手中。
來者一手持刀,與盤古之歎息鬥在一起,只聽「辟辟啪啪」之聲大作,度之快,宛如放著鞭炮;而來者那無刀之手,也沒得空閒,乘此時機,繼續向兩忘點去。兩忘藉著來者那吞吐閃爍的刀光,向來者望去,一張冷峻的臉,在刀光中,忽明忽暗,正是絕。
絕一手短刀飛舞,與狂的盤古之歎息,針鋒相對;另一隻手在隨著絕的腳步進退趨避中,不斷的伺機點向兩忘週身各大經脈交匯之處。絕出手雖快,輕重長短卻錯落有致,每一次當絕的手點完一處,一股熱流,便注入兩忘身上。
兩忘身上的熱流越聚越多,漸漸的開始匯聚在一起,如合流的攻城部隊一般,在兩忘體內,不斷衝擊著被盤古之歎息據守的各大要衝。熱流們漸漸的由小股融匯成大股,大股熱流所至之處,兩忘的身子就「解放」了一處,改弦易幟,回歸主人的懷抱。
當熱流衝至兩忘的口吼之處,兩忘感覺口中似乎一股燥熱之氣,不吐不快,一聲大喝「退!」
之前一直放肆的盤古之歎息,在兩忘的一聲暴喝之下,如被奪帥的散兵游勇,偃旗息鼓,灰溜溜的向回收縮,由大變小,由多變少,由煩變簡,逐漸的退入兩忘體內。
雖然之前被兩忘自己咬的舌頭還疼;雖然絕站在自己身旁,刀光下忽明忽暗卻那樣的冷峻且真實,但一切生的太突然,兩忘依稀還有點以為那只是夢一場。
「絕,這是……怎麼回事?」兩忘一邊摸著琵琶骨上,之前還在外肆虐的盤古之歎息,向絕問道。
「沒事……色兒,你願不願意和我習練一些技藝?」絕一句話輕輕地帶過,問道。
「願意!」兩忘用力點了點頭,之前咬著的舌頭還些許生痛——幸虧這不是夢!
這麼多年,絕除了教習兩忘一些道家的基本原理,於具體的戰鬥方面,卻對兩忘教習甚少,兩忘在谷中總是聽到眾位叔叔伯伯提起,絕的技藝是如何的驚世駭俗——但這群騎士們的原話是
「哎呀我操,太他媽霸道了!」,
「我日哦,咋恁牛逼!」
「絕將軍身手確是一個絕字,我懷疑,他是不是和我們不一樣,我們通過修煉增長的或是內息,或是鬥氣,或是精神元素,他是不是把自己的血液都練成了過期春藥……鬼神一般!」
——但剛才方是兩忘第一次親見(絕與巨型蟻螄單挑之時,兩忘抱著飯粒兒,沒有回身看到;絕挑釁黑龍巴卡斯時,兩忘被「銀狐」文軍師抱住,回不了頭;絕與「神棍」莫干西一戰,兩忘那時與盤古之歎息初次融合,衝擊太大,失去神志——可謂「縱使相逢應不識」……)對絕的敬佩之情,難以形容,若是能學到絕的一招半式,可謂妙極。
二人來到一個廣闊的曠野,兩忘舉目一看,只見曠野正中堆滿了各種兵器。兩忘正看得起勁,脫口道:「飯粒兒,這有好多兵器啊!」這時才忽然現,那一直不離身的小夥伴,此刻仍不見所蹤。
「絕,對不起……我想下次再和你練,飯粒兒不見了,我想去找找他。」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熟悉的吠叫聲,自兵器堆中傳來,雪白的飯粒兒,搖頭晃腦的,自兵器堆積的縫隙中鑽出,撲向兩忘。
「飯粒兒!太好了,你沒事了。」兩忘抱著毛茸茸飯粒兒,歡快的叫著。
飯粒兒看到自己的主人,也激動無比,在兩忘懷中,巴巴的舔著兩忘,雖然不會說話——主要是語言不通——但它那高興勁連絕都能看出來。
「色兒,快謝謝飯粒兒吧!」絕歎了口氣「若是再晚一些,不知會……唉」
原來,兩忘身上的盤古之歎息,由於魔性太重,有時兩忘熟睡之時,失去的意志力,便在兩忘身體裡揭竿而起,騷動不休。
一般在此時刻,絕總會悄悄地來到兩忘身邊,給兩忘輸送內息,抑制盤古之歎息的魔性,方不致於令其作亂。由於絕怕兩忘知曉之後,心生負擔,故而每次均來去無聲無息,是以兩忘一直也未曾覺,日子就這麼「平靜」的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