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畢,絕已衝至身前,沉聲道:「不要著急,慢慢講.」但語音止不住有些顫。
一把年紀的古斯塔夫,冷汗在臉上辟啪滑落,帶著哭腔道:「小的罪該萬死,這次大家開會,輪到我照看少爺。我怕他累,想哄他睡覺。便使用秘技,給少爺念《關於第二次人獸戰爭以來若干經驗教訓的終結與回顧及鞏固與展第三次光明聯盟組織的會議第四次代表大會上帝國皇帝的講話的全程摘要》……沒想到我功力不深,自己先睡了……醒來時,少爺已不見了,我找了一大圈,也不見蹤影……大人,少爺若有什麼損傷……我死也難辭其咎……」
一陣風拂過古斯塔夫,絕已衝至外面,至一空曠處,自懷中抓出一把顏色質地各異的豆子,咬破中指,將豆子灑向空中,手掌結印,做起法來。
其他騎士見狀,緊跟著絕。前騎士團文軍師,見多識廣,見到將軍這個架勢,心中大吃一驚——為了找這孩子,絕竟然使出,道家絕學——撒豆成兵。
當年在谷外,文軍師與絕浴血沙場十載,生死關頭都罕見絕將全部靈豆——十二妖僕全數召喚(註:絕使用的撒豆成兵,並非道家傳統的方法,而更近於邪道。以道家煉丹和通靈之術為根基,以上古妖獸——饕餮之血混上各種金屬,煉成十二枚通靈之豆,分為四鐵、三銅、二銀、二金、一秘銀,為絕一大絕技)。
十二妖僕以絕為中心,分向十二方向散去。
不待絕吩咐,文軍師即將騎士們派往妖僕們所去的方向。騎士們一邊搜索,一邊大喊「少爺」,一時之間,兩忘谷中焦急熱切的「少爺」之聲不絕於耳。
不一刻,絕收到了兩個金妖僕之一的訊號,似乎現少爺蹤跡。一聲長嘯,向其方向奔去。宛如一襲青色妖風,在谷中穿行。
奔襲之中,一聲微弱的好似狼吠叫之聲隱隱冒出。絕心中一動,調息凝神,循聲音方向奔去,伴著狼吠之聲愈加明顯,隱隱的還夾雜著小孩的嗚咽之聲。絕催谷內息,加奔馳。
絕奔襲的前方有個洞**,在地平線下,故在遠處難以望及,聲音正是源自此處。
絕不及思索,直撲下去。
下落途中,絕右手掏出短刀,舞了個夜戰八方,吐納一口真氣,護住週身要害,直向洞底落去。
還未著地,刺鼻的腥臭撲面而來。目光一掃,一隻巨型蟻螄,張牙舞爪,向絕飛撲而至。
在谷外,蟻螄雖然凶暴,但畢竟是小蟲。但由於兩忘谷與世隔絕並終年受黑龍巴卡斯的妖氣影響,竟有牯牛般大小。(也不愧於蟻螄在東方有「地牯牛」的綽號。)
一束白光,疾電一般,自絕手中射出。「奪」的一響,短刀穿透巨型蟻螄前肢,將之釘在地上。
借此一瞬,絕目光回掃,只見孩子蜷在地學角落,瑟瑟抽泣,看來生命並無大礙。
心中大石落地,絕登時精神振奮,一聲呼嘯,襲向巨型蟻螄。
雖前肢被匕釘住,蟻螄惡悍不減,一對巨鄂向絕刺來。絕竟毫不理會,合身撲向地上的短刀。
正當蟻螄的巨鄂要將絕透體而過,開腸破肚。一白一黃兩道光,電光火石般衝下地**,「叮、當」兩聲巨響,秘銀、金二妖僕,以身為盾,擋在巨鄂兩側。緩住蟻螄的攻勢,卻震得洞**簌簌落灰。
同一時刻,絕已拔出短刀。孤絕霸道的一道白光,在黑暗中一閃而逝,蟻螄斷為兩截。
望著那斷為兩截,在地上不斷扭動的巨型蟻螄,想著那還在抖的孩子,絕倒吸一口涼氣。暗忖:僥倖!
這只巨型蟻螄,身上閃著暗紫色異光,巨大的複眼金芒流動,怕已成活數百年,幾近修煉成型。
哪怕身強力壯的成年男子,就算會些護身之術,在這妖蟲面前,怕也撐不了兩下。這孩子雖然受了驚嚇,但氣息尚在,雖說有些怪異,卻也十分慶幸。
孩子似乎覺危機已過,回過頭來,臉上掛著鼻涕眼淚,雖然受了驚嚇一時說不出話,亦含著淚水的眼中卻映出歡喜的光芒。
「舊厄方消,新怒甫生」,看著這小淘氣險些邁入鬼門關,絕氣不打一處來。銀牙一咬,抄起巴掌,走將過去。(趁「大斧」加斯、「小風騷」莉莉絲、「刀疤」李等等的這群溺愛孩子的護犢子使者沒來之前……)
絕一臉肅容,一步一盤算:打幾下,打在何處,多大力度,用什麼表情,用什麼教育的詞彙配合自己的巴掌……那嚴陣以待,如臨大敵的態勢猶勝方才力決巨型蟻螄。
手掌距孩子還有一臂之遙,絕的目光無意間落到了孩子的後背——幾個大口子還流著血,夾雜著淤青——看來是在絕到來前,那只巨型蟻螄幹的好事。
高高舉起的手掌輕輕落在孩子的肩上,絕輕聲道:「不要碰傷口,忍著點疼,待出洞我給你看看。」說罷,帶著孩子提氣躍起,如猿猴般幾個起落,躍出洞外。
被絕提在手中,只覺耳畔生風,眼前景物飛漂移。待回過神來,孩子已身處洞外,身側的絕盯著自己,眼神依舊孤傲蕭索。但不知為什麼,那冰冷的臉在孩子心中,此刻如此親切。
剛想說點什麼,卻聽絕沉聲道:「忍著點痛,心中想些其他事情,比如希勒叔叔的殭屍臉或凱那身大肥肉……」
拈著孩子的衣服,破爛之處已和傷口混合,絕深吸一口氣,內息一縮一放,孩子的衣服如雪片般碎裂,隨風散落。
絕以道家「隔空勁」(類似隔山打牛)拍向孩子,內息所至之處,黏著在孩子傷口上的衣服殘片,紛紛脫落。
畢竟有些布片與孩子的血肉混合,甫一脫落,著實疼痛。伴著自孩子喉嚨中擠出的一絲悶哼,幾聲尖脆的類似狗的吠聲,自孩子腳下傳出——一隻白色小狼,晃晃悠悠的進入絕的視線。
原來孩子一直抱著小狼,伴著衣服脫落,小狼掉在地上。想來是惱恨絕「拆散」它和主人,對著這位當年凶名遠播之徒,怒而吠之。
絕邊幫孩子止血,邊打量這只雪白色小狼:頭大,嘴長,雙目炯炯,一身白毛好似極品的雪色綢緞,腦門正中有一處紅色雜毛,斜斜掛在額上,遠看還以為是一道血痕,煞是醒目。
絕扶著孩子的大椎**助其順氣寧神,便好奇問道:「孩子,你弄得一身傷,就是因為這小畜生麼?」(不理會小白狼狂吠抗議)
「絕,對不起……我在外面玩的時候,看到它兩腿掛在在地洞邊,用力向外爬,馬上就要掉下去了。我看它可憐,去拉它……忽然大蟲子(指妖蟲——巨型蟻螄)在下面一撞,我們就掉了下來……蟲子要吃它,我不讓蟲子吃,就受傷了……」
「這孩子身子單薄,竟不顧安危,為這小白狼奮不顧身……至少比我有人味……」絕心中暗忖,當下責備的話爛在肚裡,淡淡的一句帶過:「好好練本事,爭取以後靠自己的雙手保護這……小白畜生。」(小白狼再次抗議絕所起的「侮辱性綽號」)
「叫什麼叫,你的小主人都是和我混的,再叫囂,找點土豆,辣子……給你燉成香肉!」絕一邊「鎮壓」小白狼,一邊給孩子推宮過血。
當絕的手撫過孩子雙肩,觸到了孩子自小被封入體內的魔器——盤古之歎息,如今已如蔓籐般盤根錯節覆蓋孩子的雙肩,勾勾連連,已如舊時對待犯人最殘忍的刑具,琵琶鎖——不由得深深長歎,剎時間,心中的迷惑已然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