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斯蒂翁的話讓洛洛克失神站著,眼內流露迷惘之色。
「母親……」洛洛克低下頭,呢喃叫喚。
伊蓮娜黯然神傷,忍不住轉過臉去,心酸隱痛。
「我母親——」洛洛克抬頭看著莎斯蒂翁,緩緩道:「是怎麼死的?」
自離開古洛德鎮那天,伊蓮娜叫洛洛克向半山小屋跪拜告別母親開始,洛洛克就認定自己的母親已不在人世。莎斯蒂翁突然提起自己的母親,洛洛克不明白老翁是怎麼認識自己母親的,更不明白,為什麼到現在才跟自己說起。
不明白,不明白!
「我母親,」洛洛克聲音沉下,壓抑著內心的激動,話音都有點變味,顫顫的:「是被人害死的,是嗎?」
伊蓮娜渾身一震,驚呆地看向洛洛克。預感嗎?還是洛洛克的猜測?
洛洛克心裡已有幾分明白,自己流著母親傳承的不尋常的血統,那麼母親就不會是一個「平凡人」,他的父母肯定是因為某種意外才扔下自己的!
平凡人的世界平淡,卻能享受許多人間溫情;有著異常血統的人,或許會有著平凡人羨慕的炫彩,卻會失去很多很多。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你母親!」伊蓮娜臉色蒼白,失控,向洛洛克走前幾步,想說出真相:「」
「伊蓮娜!」莎斯蒂翁喝聲打斷伊蓮娜,沉穩的聲音、威嚴的眼神,安定著伊蓮娜的情緒。
「老莎!」洛洛克怒喝出聲。
莎斯蒂翁為什麼要打斷伊蓮娜的話!
莎斯蒂翁鎮定地接過洛洛克憤怒疑惑責問的目光。
「你母親沒有死!」莎斯蒂翁溫和地說道:「你母親只是受到黑暗魔法的封印!她的生命凝固在時空!」
「老莎!」洛洛克痛苦地抽搐著嘴唇,一步一步走到莎斯蒂翁面前,伸出兩手抓住老翁兩臂,「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沒有騙我?」
「洛洛克!」莎斯蒂翁凝重地點點頭。
「老莎!阿姨!」洛洛克無力地垂下雙手,踉蹌地毫無意識走動幾步,兩眼無神地看著腳下:「連你們也沒辦法解除我母親的封印嗎?」
他的聲音包含深刻痛楚。洛洛克清楚莎斯蒂翁和伊蓮娜是什麼人物,連這些人都救不了自己的母親!
母親,難道要永遠孤孤單單地封存在虛無的「時空」!!!
四個聖魔導師低下頭,不知道怎麼回應洛洛克。「石化封印術」,迄今為止,仍沒有破解的法術。這不是法力強弱的問題,而是任何法術都是有「限制」的。
**石化,靈魂封印。在「時空」中永遠凝固著生命。
如果當洛洛克的母親剛剛化成石像時,有人能施下破咒之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時光流逝,帶走了一切生機。
「我父親?」洛洛克深深歎息一聲,看著四人:「也一樣嗎?」
「你父親死了!」伊蓮娜猛地抬頭,咆哮道:「你父親早就死了!」
「阿姨!」洛洛克大吼一聲,顫抖著,「你為什麼這麼恨我父親!」
伊蓮娜的聲音充滿怨恨,洛洛克眼中一向美麗的伊蓮娜,此刻猶如復仇女神,一臉刻印著詛咒。
「你父親拋棄你母親!」伊蓮娜冰冷的話語刀刀割在洛洛克心上,「你父親根本就不是人!」
「阿姨!」洛洛克衝到伊蓮娜面,怒目圓睜,咬牙凝聲:「阿姨!你對我很好,你很疼我,就像母親一樣照顧我!」
他壓低聲音,克制自己的情緒,接道:「我也愛你!尊重你!無論阿姨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去做!可」
洛洛克痛苦的眼神讓伊蓮娜心痛得抽搐著,後悔不該對洛洛克說出這樣的話。
洛洛克心**起伏,過了很久才說完:「可是,阿姨你沒資格評論我父親!阿姨不能這樣說我父親!」
他低下頭,喃喃說著:「我不相信!我不信我父親會拋下我母親!不會的!」
「洛洛克!」伊蓮娜難過地轉過身,低頭說著:「我!是你親姨媽!」
洛洛克冷冷地打了個激靈,伊蓮娜的話就像天雷劈在自己心上,痛!
「你母親!是我的親姐姐!」伊蓮娜留下這句話,顫抖著走出密室。
洛洛克像尊雕石一樣,定定站著,默默無語。
莎斯蒂翁、逍遙和狂龍陪著洛洛克沉默,沒有人忍心打攪洛洛克痛苦的心。
良久,良久,良久……
「老莎!」洛洛克沉沉地歎了口氣,抬頭看向莎斯蒂翁,勉強微笑著:「送我到——」
他停了下,堅定地看著莎斯蒂翁,接道:「我姨媽那,行嗎?」
「非常樂意!」莎斯蒂翁雙眼閃動魔光,探測伊蓮娜所在,一手揮出,打開傳送門。
※※※※※※※※※※※※※※※※※※※※※※※※※※※※※※
聖光魔法行會,「白茫山」頂處崖石上。
伊蓮娜任由6898米高空颶風吹打臉面,緋紅瀑狂風搖曳。曲線惹火的玉軀藏在深紅如血如淚法袍,風中孤零,單薄、弱小。
人世間,最強大的女**,天下第一大女法,竟不勝高處寒風,抱臂取暖。
「太不公平了!」
洛洛克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伊蓮娜驚訝地回身。
洛洛克微笑著,責怪著:「太不公平了!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為什麼?」
伊蓮娜靜靜地凝視著洛洛克,流在身後飛舞,法袍灌入強風,「呼啦啦」飄動、著聲響。
「你應該早點跟我說的!」洛洛克注視伊蓮娜,緩緩道:「你應該,盡在
早點跟我說的——姨媽!」
「洛洛克!」伊蓮娜心內的痛化作淚珠飛散風中。
洛洛克沒有怪怨自己,沒有因為剛才的話怪怨自己!洛洛克,親熱地叫自己「姨媽」!
她飛身撲向洛洛克,緊緊攬入洛洛克,低頭親**著洛洛克的頭,淚雨飛飛:「對不起!姨媽不該這樣跟你說話的……」
「姨媽!」洛洛克抹去伊蓮娜臉上淚痕,輕聲道:「這麼多年來,你一定很孤獨吧?」
我,至少還有師父陪著!姨媽經歷滅族**,漂浮人世,這其間吃了多少苦啊!
伊蓮娜「呵」地綻出笑容,淚水止不住流下,洛洛克的話安撫著心,滋潤溫暖多年心傷。
她搖搖頭,額面碰著洛洛克額頭,柔聲道:「我有愛洛斯啊!」
伊蓮娜深深擁抱洛洛克,輕聲道:「現在,我又有你!有費卡羅!有阿芙拉!有卡薩!有童恩!有霍根!」
有愛,就有希望,力量燃燒在愛與希望交織的人生。
……
洛洛克依在伊蓮娜懷裡,伊蓮娜坐在崖石上,兩人無懼天風狂呼,身間溫暖,心兒歡樂。伊蓮娜慢慢說著自己的姐姐,滿足洛洛克對母親的愛。
思念,血緣,穿越時空,融合在人的心、血液與記憶。
「姨媽!有辦法解除母親的封印嗎?」
「有的!只要集齊四顆神石,就會獲得神力!洛洛克,我們一起努力!」
伊蓮娜並沒有把握,神石之力能不能解開姐姐的封印。但,只要有一線生機,不!哪怕是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都不會放棄!
即使能集齊四顆神石,如何開啟神石之力,對當世人來說,仍是一個「迷」。
「老莎就是想我進入『魔獸山脈』尋找神石?」
「我們去過很多次,除了神魔遺址和南半島的魔獸區,北半島的魔獸區我們都翻遍了!連神石之光都沒現!」
「我的左眼能看到神石之光?」
「能的!魔神是生存在神石時代最強大的魔族,魔神力量能感應神石的存在!」
魔法都探測不到神石的位置,唯一的希望就是洛洛克體內的「魔神力量」。莎斯蒂翁四人秘密會談後,決定壓注在洛洛克身上。
神石迷蹤,神石失散在世界各地某個角落,只要能感應到神石所在,就能找出神石,集齊四顆神石。
「集齊神石後,要用來做什麼?」
伊蓮娜低頭看著懷裡的洛洛克,輕柔撫**他的頭,輕聲道:「我們也不知道用來做什麼。神石,對我們來個迷團。只」
她凝聲道:「絕對不能給『地鬼』托爾曼得到四顆神石!」
「嗯!」洛洛克應了聲,埋頭伊蓮娜懷裡,享受著被人疼愛的感覺。
師父費卡羅非常疼愛自己,可師父的疼愛是嚴厲的,剛強的,男人味的。伊蓮娜的疼愛,是女人的,母愛。
「洛洛克!」伊蓮娜沉默了會,接道:「你不問我,你母親跟父親的事嗎?」
洛洛克動了動頭,沒有張開眼睛,回道:「姨媽!等我集齊四顆神石,解除母親的封印後,我想聽母親告訴我,父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洛洛克仍是不肯接受姨媽對父親的看法,他不相信!他要自己的母親告訴自己——真相!
「嗯!」伊蓮娜埋頭**洛洛克額部,就像對愛洛斯那樣,安慰著洛洛克。
可是,是誰在安慰誰呢?
伊蓮娜覺得,自己的心,在洛洛克的理解中,溫暖而感動著!
※※※※※※※※※※※※※※※※※※※※※※※※※※※※※※
「對了,姨媽!」洛洛克突然抬起頭,擔心地問道:「那我是人,還是魔啊?」
「呵呵!傻孩子,你當然是人類啦!我們流著魔族的血統,僅僅是繼承了魔族的力量!我們,是有血有肉的人類!」
「那還好點!」洛洛克舒了口氣,重新閉目躺在伊蓮娜懷裡,緩緩道:「半人半魔的怪物,我可接受不了!」
「呵呵!」伊蓮娜笑盈盈的,自己小時候也問過姐姐,洛洛克的母親,同樣的問題。
那時她和姐姐才五歲。兩人是雙胞胎,姐姐比自己先出世而已。
「姐姐!你是人還是魔啊?」
「伊蓮娜,姐姐和伊蓮娜一樣的。」
「不一樣!姐姐的左眼會光,就像神話裡的魔一樣!」
「嗯!伊蓮娜親親姐姐,好嗎?」
「嗯!」小伊蓮娜親熱地親了下姐姐的臉蛋。
「伊蓮娜!姐姐的臉暖嗎?」
「暖啊!」
「就是啦!姐姐跟伊蓮娜一樣,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嗯!」
……
過了很久,伊蓮娜問道:「洛洛克,愛洛斯和艾爾薩,你到底愛哪一個啊?」
「愛洛斯!」
「那艾爾薩呢?」
「也愛!」
「洛洛克!」伊蓮娜故意**沉臉色,一手拉著洛洛克耳朵,痛得洛洛克「啊啊」直叫。
「洛洛克!不准花心!」
「沒有啦!我不會傷愛洛斯心的!」
「怎麼可能!女孩子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愛人同時愛著別人的!」
「我不會和艾爾薩生什麼的啦!」
「鬼才信你!老是癡粘在一起,遲早出問題的!」
「嗯!」洛洛克坐起身,面向著伊蓮娜,著下巴:「這倒是!我也有這種感覺!」
伊蓮娜湊前洛洛克,呼氣相交,四目相視。
「只能選一!」
洛洛克兩眼定定看著伊蓮娜,伊蓮娜的神色非常嚴肅。
她強調道:「只能選一!」
「姨媽!很多男人都有幾個老婆的!」
伊蓮娜輕聲回應:「精靈,是會被愛情的傷殺死的!」
「騙人!」
「溫柔的淚,是一把破心的刀!精靈是愛的生靈,呼吸在愛的空氣,精靈才能擁有永恆的生命和靈魂!當愛背叛,當愛死亡,當愛離去,精靈的呼吸就會停止!」
洛洛克收起笑臉,伊蓮娜不像是開玩笑的。
「嗯!」洛洛克沉著的點點頭。
我記住了!
「姨媽!」洛洛克皺眉道:「如果我老了,愛洛斯還是保持著青春美貌嗎?如果我的壽命到了,愛洛斯還是會活下去嗎?」
「不會!」
「精靈不是長生不老,有永恆生命的嗎?」
伊蓮娜微笑看著洛洛克,緩緩道:「當愛洛斯把自己給了你,她就會失去精靈的永生!」
風在吹,心在想。
原來,愛是如此珍貴,比生命還要寶貴的,真心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