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完飛信廳,上午時間已經過去。
下午風彩和丁滄浪來到了城主府,而聞季和言錚則留在飛信廳。他們以後要接任務,呆在飛信廳多看看多學學疑是最好的選擇。
定業城府衙是定業城的政務中心,是葉鋒和丁滄浪的日常工作之地。
當丁滄浪和風彩進入城主府的時候正是城主府內工作比較繁忙階段,政務廳內人來人往,個個步履匆匆。
丁滄浪帶著風彩穿過政務大廳,來到安靜的簽押房,這裡就是葉鋒和丁滄浪的辦公地點。
只不過葉鋒來這裡的時間並不多,他除了是定業城城主之外,還要兼顧欽州及至晉國南疆軍務,定業城事務在上了軌道之後就基本交給手下謀士。之後丁滄浪歷練成才,這才有了手下謀士和丁滄浪共同管事。
當丁滄浪帶著風彩走進簽押房的時候,簽押房內已經有兩個身著文士服的文士在那裡了。其中一位風彩認識,正是風彩來到欽州城當天見到的陳信。
在平戈帶領三大戰隊抓捕風彩的時候,正是陳信、包濯、全天保三人及時出手為風彩取得了起步的時間,否則後果難料。可以說,陳信對風彩是有救命之恩的。
陳信之外的另外一個文士風彩不認識,在丁滄浪介紹之後才知道這是葉鋒的另外一個重要謀士——毛英。
陳信和毛英是葉鋒在政務上的最重要幫手,他們為葉鋒分擔了定業城的大部分事務,就是軍事上的一些事情他們也有參與。
簽押房的工作要說忙也真的忙,但要說清閒也確實清閒。
忙,是因為從政務廳那裡不時送來的文件需要簽押。而清閒,則是因為他們只需要大筆一揮簽押就夠了。
似乎這簽押房的工作非常簡單,只要揮舞一下手中的毛筆就解決了,其實這簡單的一揮代表了太多艱難地決定,關係著定業城甚至整個晉國南疆數人的身家性命,絕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容易。
比如之前送來的關於完善「如何保證定業城內以小商人、散武、小勢力為代表的弱勢群體利益的辦法」的章程,就很讓人頭疼。
定業城內的利益集團多如牛毛,其中多數是以小商人、散武、小勢力為代表的弱勢群體,只有少數才是以大勢力、大商人、先天強者為代表的強勢群體。
然而和數量成反比的是,這少數的強勢群體卻牢牢佔據了定業城內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利益,在他們之後剩下的才輪到那些弱勢群體去競爭。
可以想像那些被強勢群體挑挑揀揀之後剩下的,幾乎都是利益極少,卻又有著相當風險的工作。
所以,在定業城利弱勢群體雖然人數眾多,卻幹著最苦最累最危險的活,但與付出巨大的付出相比他們得到的卻和強勢群體天差地遠。
這樣的結果自然讓兩者之間產生了尖銳且不可調和的矛盾。
但這是東洲大6的普遍現象,是強者為尊的世界的必然結果,強勢群體佔據世界的上層,而弱勢群體則成為被剝削的對象。
除非東洲大6上人們的武力變得平均,每個人的戰力都相差不大,這個世界的規則才有可能生改變。
但否則,東洲大6就不可能有人能徹底改變這種現狀,所以弱勢群體只能選擇接受。
不過接受不等於認命,在合理的制度之下,弱勢群體可以通過努力讓自身躋身強勢群體之中。
只是當他們躋身強勢群體之後,這些曾經的弱勢群體的利益也就成為了強勢群體利益,哪怕他們曾經代表並屬於弱勢群體,但在他們躋身強勢群體之後他們天然和弱勢群體拉開了距離,最後變成了對立。
這並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事實就是事實,哪怕短期內很不適應,最終還是成為事實。
結果,強弱之勢依舊,似乎永不可更改。
作為定業城的締造者,葉鋒自然代表了強勢群體,也攫取著定業城最大的利益。但葉鋒這個強勢群體又和普遍意義上的強勢群體不同,因為他在作為強勢群體的同時也在和所有的強勢群體鬥爭。
和其他強勢群體沆瀣一氣容易,把定業城在短期內打造成強勢群體的天堂也容易,但葉鋒很清楚容易的事情會付出代價。
葉鋒研究過歷史上大量城市、國家的興亡,從中他領會到如果他不和強勢群體鬥爭,那麼定業城遲早會失去活力和競爭力,最終成為沒有生機的死城,不忘而亡。
東洲大6為什麼每隔數百上千年都生一次波及全大6的動盪,為什麼一些國家在經歷了數百年的統治,國家還算安定,政局也可以維持,就不得不忍痛改革,原因就在於此。
因此他只能不走尋常路,選擇和強勢群體鬥爭,要不定業城也不能從小小的定業鎮展到如今的規模。
他知道如果任由強勢群體吞噬弱勢群體的生存空間,那麼定業城的權利將會轉移,而定業城也有可能由現在的生機勃勃變成死氣沉沉。
強勢群體為什麼是強勢群體,因為他們有足夠的實力,完全可以拋棄統治者而單獨存在。一旦定業城的支柱產業都為強勢群體所把握,那葉鋒再想在定業城一言九鼎就絕可能。
哪怕到時候他還手握軍政大權,也會濟於事。
畢竟,沒有人會放棄既得的利益。到時候,葉鋒再想把利益重新分配,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弱勢群體則不同,作為城主的葉鋒掌握大義,他又能通過律法保證了弱勢群體的基本利益,也就名正言順地擁有指揮弱勢群體的權利。只要葉鋒願意,他能讓弱勢群體指哪打哪,而這就成了他手中最大的利器之一。
更重要的是,弱勢群體是定業城的基礎,所有強勢群體的利益最終還是建立在弱勢群體的身上。
一旦弱勢群體因為強勢群體的過度壓迫而失去生活所依,那麼定業城的強勢群體馬上就會知道什麼叫涸轍而漁,他們最終也將失去他們所有的利益,而葉鋒這個城主也就沒有了意義。
除此之外,弱勢群體還能讓定業城永遠保持競爭力。
如果定業城的強勢群體永遠不變,那麼定業城的弱勢群體也就失去了希望,定業城也就容易變成死水。到時候,定業城的繁華也就成為往昔。正是弱勢群體努力上進讓定業城成為了流動不息的活水,也才能保持長久的生命力。
作為葉鋒手下最重要的助手和謀士,丁滄浪、陳信、毛英自然知道弱勢群體對於定業城的意義,他們這才絞盡腦汁在規則的範圍內保證弱勢群體的利益,讓強勢群體和弱勢群體的利益不至於徹底傾斜。
看著陳信、毛英、丁滄浪謹慎萬分地處理強勢群體和弱勢群體的關係,聽著丁滄浪給她講解為什麼如此,風彩似有所悟,原來政務是一件這麼複雜的事情,而她也重新認識了三師兄丁滄浪。
在風彩的眼裡,丁滄浪一直都是一個溫和的好師兄的形象。但在簽押房,風彩看到的是一個精明幹練,處理事務得心應手,上位者氣勢遍及全身的三師兄。
一條條的政令在丁滄浪的指示下布出去,然後被實施在定業城的方方面面,從實實在在的基礎建設到高屋建瓴的城市規劃,從規章制度的查缺補漏到嚴厲打擊不法。
看著城主府的官員在丁滄浪面前誠惶誠恐,風彩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丁滄浪,殺伐果斷,精明幹練。
也是在簽押房的短短半天,風彩才知道,一個城市的事務和建設是如此的複雜,相比之下她手中的天音令實在是太簡單了。
風彩知道葉鋒讓他協助風彩管理定業城大型交易市場的意圖,是為了鍛煉她武功之外的各種能力。對此,風彩其實有些牴觸,她更喜歡把精力花在修煉上。在她想來,這些管理事務除了分薄她的精力之外,並沒有太多好處。
儘管她知道多掌握一些能力並不是壞事,但在內心裡她覺得有這個時間她完全能把天音令變得更強,也能有更多的時間去練武。
只是她也知道葉鋒既然安排了,她就沒有拒絕的權利。她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在葉鋒看來他給風彩的安排才是做好的選擇,而作為師父,葉鋒也有權力安排風彩的工作,而風彩也只能接受。
可接受不等於不牴觸,不等於不消極,但在看了丁滄浪的表現,及丁滄浪、陳信、毛英所規劃的定業城未來之後,風彩漸漸變得心甘情願了起來。
丁滄浪三人的表現讓她想到了精靈千年記憶中的人類和精靈在制度、經濟、文化、軍事等方面的差異。
精靈的失敗有多個原因,其中最明顯的原因,一是因為他們自己不思進取,精靈強者變得越來越少,法壓制其他種族的野心,最終被人取而代之。另外一個原因則是他們治理國家的手段糟糕透頂,激起了幾乎所有種族的憤怒。最後一個原因,則是他們根本不懂什麼叫戰爭,也不懂和戰爭相關的一切。
有一個很典型的例子能很好地說明精靈治理國家的糟糕程度。
精靈的壽命很長,修煉之後的精靈壽命就更長了,因此時間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這就造成了精靈喜歡用時間來懲罰觸犯法律的精靈。
本來這種懲罰並不是問題,反正精靈對於時間並不是那麼在乎,真正的問題是他們也把這種懲罰用在了他們統治下的其他智慧種族種族。
可問題是精靈的壽命很長,有千年之久,但其他智慧種族的壽命卻只有他們的五分之一,甚至更少。
同樣的失儀,精靈蹲十年牢獄就當是度假,反正精靈的牢獄之災並不可怕,精靈也不害怕寂寞,但對於其他種族來說,十年可能就是他們人生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多。
如果再碰到稍微嚴重的罪行,比如偷盜,精靈可能就判個幾十年甚至百年勞教,精靈也不會在乎,那也不過他們壽命的十分之一不到——其實以精靈優雅的天性他們也不會偷盜,但對於其他智慧種族來說那就是徹底的災難,因為他們一生的壽命可能還不夠蹲牢獄的。
看到這樣的例子,風彩完全能夠理解為什麼精靈帝國會被所有智慧種族聯合起來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