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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05章 信念(下) 文 / 風彩

    不等風彩得出真正的答案,甄信繼續問道:「那你又覺得我是不是就一定可信?柳長老的推薦就一定可靠?」

    「……」風彩再次沉默,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很想回答「是」但理智告訴她,這個「是」是一個純意氣用事的答案,事實未必如此。

    甄信一直觀察著風彩的表情,他看到了風彩臉上的掙扎和遲疑,心裡突然有些不忍。

    不過想到他做這一切的目的,甄信只能硬著心腸。

    他現在在做的,是在摧毀風彩長期以來建立的幾乎是理所當然的信賴和信任,摧毀她心中的安全港灣,讓她知道天下間從來就沒有理所當然的存在,也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

    她所認為的必然,其實存在著數的變數,她自以為安全的所在,其實是最大的危機所在。

    甄信做這一切的目的,就是為了在風彩的心裡種下懷疑的種子,並具備足夠的危機感。

    每個刺客幾乎都有他們獨特的刺殺方式,作為碧雲天五龍頭的甄信也不例外。

    作為一個曾成功刺殺先天巔峰武者的頂級刺客,甄信一直認為,「事絕對」。他的武功是「生死印」,是生死之間轉換的絕頂武學,是一門化不可能為可能,化生地為死地的絕學,而他的刺殺也往往是在敵人以為絕對安全的地方下手,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從而往而不利。

    陰陽可以相生,強弱能被顛覆,生死可以轉換,勝負從未確定,人心更是難測。

    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是最危險的地方,因為在自認為最安全的地方,人往往會處於最放鬆的狀態,而這種狀態恰恰是人最沒有防備的狀態。

    當年被他刺殺的先天巔峰武者就死在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門派禁地。

    而最危險的地方,也未必就真的危險,因為燈下黑的理論很多時候都能成立。信任的人,往往是能傷害你最深的人,被親朋好友背叛的人不知凡幾。而你憎恨的人,很多時候未必就不會關懷於你,因為人往往會把好心當驢肝肺。

    在甄信看來,風彩對劍玄門的認同沒錯,畢竟風彩從小就在劍玄門長大,要說沒有感情,那風彩就是冷血的人。

    對天音令弟子的信任也沒錯,他們都是她的手下,未來他們將要共同戰鬥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相互之間的信任,如何共同戰鬥?一個隊伍相互猜忌,人心渙散那是大忌。

    對柳樹辛的信賴同樣沒錯,因為柳樹辛手把手的把風彩培養成才,可以比肩養育之恩。

    然而,這一切都有一個度。

    甄信認為,風彩對劍玄門的認同,對天音令弟子的信任,對柳樹辛的信賴都可以有,也必須有,但這些都不能成為她人生中的真理,並以此為她的行為準繩。

    如果她真的這樣,那麼等待她的未來肯定不會美好。

    劍玄門從來不是一個人的劍玄門,是所有劍玄門門人的劍玄門。哪怕是在陳流東掌控劍玄門的時代,劍玄門中也有足以抗衡他的勢力存在。

    當某種巨大的利益只對她一個人不利,卻能幫到所有劍玄門門人的時候,劍玄門會不會出賣她的利益呢?

    如果某種災禍突然降臨,此災禍本來只針對她,可卻因為她劍玄門弟子的身份而連累整個劍玄門。只要交出她,劍玄門就能倖免於難,那麼劍玄門還會庇護於她嗎?

    至於天音令弟子,不說其中有沒有奸細的存在,就說在各種誘惑,親情道義,國家大義等因素之下,這些還算年輕,還容易熱血沸騰的天音令弟子,未必能夠對得起她的信任。

    有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嗎?忠誠,只是因為背叛的利益不夠。這話雖然有些太絕對,但很多時候都適用。

    更何況,人都會犯錯誤。一個小小的思想誤區,一個思慮不周的圈套,都可能讓信任變成最大的災難。

    至於對柳樹辛的信賴,也不能完全盲目。

    柳樹辛最大的目標就是振興劍玄門,讓劍玄門重新回到當年陳流東宗師還在的時候的風光。當風彩和振興劍玄門這個目標所衝突的時候,柳樹辛還會如現在這般條件地支持她嗎?

    至於柳樹辛的眼光,也不是永遠正確。只是他的成功更加耀眼,於是錯誤就被掩蓋。如果以為他的眼光就永遠正確,他到東洲大6上走一圈,那天下英才還不是都到劍玄門了?

    所以,柳樹辛的眼光完全有可能錯誤,那麼這信賴就可能變成催命符。

    這個下午,甄信和風彩說了很多,風彩也想了很多。

    結果風彩晚上都沒有去武塔吃飯,當晚上回到紫竹林的時候,她還有些迷迷糊糊,昏昏沉沉。

    今日和甄信的一番談話不說讓風彩心中的某種信念轟然倒塌,卻也讓她的心中生出疑惑。

    回到紫竹林,她一邊撫琴,一邊想著心事。

    以琴清心,這是風彩一貫以來的思想方式。她總能在琴聲中散思路,梳理思路,從而以一個更清晰,更通透的心去思考。

    她先回想了下午甄信和她的談話,接著她的心神就進入了精靈的千年記憶之中,從中尋找相應的記憶。

    這也是風彩的習慣思考方式之一,以古喻今。

    每當風彩遇到複雜的,難以處理的問題的時候,她總會去精靈的千年記憶中尋求幫助。

    在那裡,有著精靈世界的精靈和歷代帝王最豐富的人生歷,有著最複雜的千年帝國史,任何她碰到的難題在這裡都能找到相應的例子。

    也許這些例子不能作為風彩處理事務的準則,畢竟精靈的世界和風彩現在所處的世界有著明顯的不同。可即便如此,卻也給風彩一個全新的思路,讓她在處理事務的時候有更大的選擇。

    風彩的練功之餘,她總會用心去體會這精靈的千年記憶。這些記憶經過歲月的消磨不再有感**彩,但事實總是事實,它依然存在,能給人極其深刻的教訓。

    宮廷的波詭雲譎,歷代帝王的政治智慧,國家的大事小事以及它們的處理方式,大量高級的鬥氣和魔法修煉功法,這一切都讓風彩受益匪淺。

    千年記憶的渾厚,足夠風彩長時間的慢慢,並細細體會。

    她承認甄信的話有相當的道理,「事絕對」的說法也沒有錯。

    她也承認在最初,她的思想受到了相當的衝擊,以致接下來的時間裡都顯得迷茫。

    但那是在她剛剛面臨了生死考驗的時候,心還處於動盪之中,也因為甄信的話真的說到了她心的最深處,那是她心中的柔弱和堅持。

    風彩很要強,也極力變強。這是她當年融合精靈千年記憶之後就逐漸形成的最根本的意志和渴望。

    這種意志和渴望已經成為風彩的本能,即便她外在的表現再淡然,她的追求從未改變。

    但在她的心裡,不可避免地也有著柔弱的一面,她也希望有人可以依靠。

    雖然,她可能也下意識地知道,這種依靠未必可靠,但她願意去相信。於是,她相信師祖柳樹辛,相信劍玄門,相信劍玄門弟子,同時也相信更多……

    但在下午,她被她所相信的人埋伏,感受到了死亡的待遇,所以她的心憤怒、動搖,而這個時候,甄信又用犀利的語言直擊她心中的柔弱,這才導致她的迷茫。

    不過,這衝擊,這迷茫,也就是如此了,她還不能對她的人生信念產生動搖。

    當年她還是嬰幼兒的時候,精靈的千年記憶都被她消化同化,與此同時,精靈變強的信念就成為了風彩的信念。

    她信任他人,她渴望依靠,這一切都是真的,但這和她想要變強的信念有衝突嗎?

    沒有!

    甄信的話不可能比精靈的千年記憶更加強大,他只是在最正確的時候,使用了最正確的方式,這才讓風彩產生了迷惘。

    但在風彩開始清理思緒,認清本心的時候,甄信的話就不再那麼有力了。

    即便如此,風彩也不得不承認甄信的話是有一定道理的。

    事絕對,任何事情都是有限度的,毫保留永遠是取死之道。

    在精靈的千年記憶之中,多少父子在富貴榮華面前反目成仇,多少戀人經不住歲月考驗,又有多少親朋好友為了各自的追求相互殘殺,更有多少的團體、勢力為了利益信念等原因糾纏不休。

    親情、友情、愛情,它們美好可卻難以持久,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階段性和時效性。即便是「山稜,江水為竭」的誓言,看起來似乎天長地久,其實在滄海桑田面前也是有時效性的。

    新成立的天音令正在茁壯成長,一片欣欣向榮,未來可期,而撫養她成長的風老人已逝去經年。曾經威震欽州,庇護劍玄門百年的師祖柳樹辛也正在衰老,正一步步走向大限。

    時間在生存撫育萬物的同時,也在消磨一切。在時間面前,沒有什麼事情是永恆不變的。所有的結局,都是塵歸塵,土歸土。

    似乎,一切都已經注定,那麼人還活個什麼勁?

    難道努力的實力提升,難得的親情友情感情,一切的榮華富貴,所有自尊自強都是空的?

    「不,當然不是如此!」風彩馬上給了強力的否定,「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雖然最終都歸於塵土,但自我的存在和展現,將綻放限的生機和魅力。而且,精靈的世界有成神之道,這個世界未必就沒有永恆之道。那神話傳說中的神和仙,也許也是人修煉而成。」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有永恆之道,有我將追尋之,我將開闢之!」

    風彩的信念從未如這一刻這麼堅定,她的心也從未如這一刻那麼的宏大。這一刻,整個世界似乎都變得通透,似乎前方的一切都將在風彩的信念之下一一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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