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國國界外的樹林中的破舊木屋內,小乞丐用拾來的枯葉和木頭生起了一堆火,也許是木頭還沒有乾透,火苗始終躥不上來,小屋內濃煙滾滾,嗆得小乞丐眼淚直流。
「唔……」仰躺在陰冷潮濕地板上的雲天發出了輕微的呻吟,他的眉緊鎖著,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臉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小乞丐聽到聲響,連忙爬到雲天身邊,看著他那略帶痛苦的面容,心中有些擔憂。說實話,到現在為止,小乞丐都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把這個毫不相干又快要死掉的人拖回來。
她不懂醫術,也沒有什麼讓人起死回生的本事,只是本能的覺得如果自己都不救他的話,那他就死定了。
可是即便救了又如何?自己能做的,也只是替他生一團火,然後在旁邊默默的看著。
「咕……」小乞丐的肚子不爭氣的叫喚起來。這時她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三天沒吃過東西了,剛才又做了那麼多消耗體能的事情,現在已經是頭暈眼花,差點就要昏倒了。
小乞丐從腰間髒兮兮的破口袋中取出麵餅,正想美美的吃上一頓,但她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到了雲天,送到嘴邊的餅定格在唇齒之間。
小乞丐舔了舔嘴唇,將本就不大的麵餅掰成一大一小的兩份,小的那份被她兩三口吃了個乾淨,甚至忍不住舔乾淨了手指上的殘留,然後看著那塊稍大的吞了吞口水。
她真的很想把這塊也吃掉,因為她太餓了。但是最終她還是忍住了,因為她知道,有了剛才那一小塊麵餅充飢,她暫時不用擔心餓死,但是這個陌生人如果不吃東西的話,很可能立刻就要死掉。
小乞丐從屋子裡尋到一隻破碗,倒了點水進去,然後將麵餅泡在水裡搗成糊狀餵給雲天吃。
可是雲天此刻已經沒有了知覺,麵糊喂到唇邊就沒辦法再進一步。小乞丐皺眉苦思,忽然想起小時候母親在自己高燒下身體不聽使喚時餵藥的場景,髒兮兮的小臉立刻紅了起來。但是她沒有任何猶豫的,將麵糊含進嘴裡,俯身貼著雲天的唇渡了進去。
「咕嘟!」在身體本能的驅使下,雲天吞下了一口麵糊。
小乞丐像是得到了鼓舞,一口一口的將麵糊渡進雲天的嘴裡,半碗麵糊很快就見了底,雲天的臉色也稍微好了一些。
這時,潮濕的木材也已經烘乾,火焰逐漸旺盛起來,屋裡的濃煙被驅散了不少,漸漸的有了暖意。
小乞丐似乎也累了,蜷縮著身子靠在雲天身上,沉沉的睡了。這一夜,小乞丐睡得格外踏實和香甜,臉上帶著溫暖的笑意。月夜下,淡淡的月華圍繞著雲天和小乞丐緩緩流轉,似有一層透明瑩白的光繭在保護著他們。
精神識海,雲天高懸虛空之上,天空是無盡的白,皎潔如月色,迷濛的水汽蒸騰而上,在他的下方是乾裂的大地以及地脈中洶湧奔騰的熔漿,整一派地殼變動的壯闊景象。
雲天皺眉看著眼前這一切,心中有些明瞭,但更多的是茫然。在後心被穿透的一瞬間,他的靈魂就彷彿被抽離出了身體,來到了這個奇怪的世界。在這裡,他可以看到自己身體周圍發生的一切,但卻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應。
天空中的白如同靜湧的大河,在其平靜的表面下奔波著無人可擋的暗流。那是一股動人心魄的力量!
腳下,乾裂的大地崩碎瓦解,又被充填而上的熔漿所彌補,冷凝成新的地表。山川隱現,溝谷交錯,恢弘的大地之氣逐步顯露。
狂風起,驟雨落,地火引,山川凝。無相的世界終於成型。堅實厚重的大地是牢不可摧的壁壘,隆起的山川是它不屈的脊樑,地脈中奔騰激盪的是開天闢地的偉力,溪谷中流淌的是生命的甘泉。
「無相世界,法相天地,起於四要,歸於五行。」飄渺仙音從天而至,瑩白的天空降下花雨,美輪美奐的世界如同仙境般迷人。
「無相世界。」木屋中的雲天輕聲的呢喃著,圍繞在他和小乞丐周圍的光繭倏爾一變,一個虛幻的世界不斷被放大,直至籠罩了整個木屋。
這個奇景來的蹊蹺,去的古怪,如同曇花一現出現在這個世界上,而後又很快消失,但它那神幻的力量波動還是被這世上的強者們捕獲到,他們的臉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複雜難明的神色——「這天,要變了。」
無相世界中,雲天放眼大地,他驚奇的發現,這個有限的世界竟然像是一個人的軀體,溪谷是錯綜的血管,地脈是經絡,山川的骨骼,大地的肌膚。
隱隱的,雲天記起了自己不曾記得的兩條線路,一直存在於他身體中,卻從未被他知道的線路,一紅一黃,正如同這地脈和山川。
「難道說……」雲天的臉上現出一抹激動的潮紅,收穫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沒有太多的遐想,雲天睜大了眼睛將這兩條線路的運行路線強記下來,雖然這種心法路線需要達到後天巔峰境界有了氣感之後才能修煉,但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來到這個「世界」?
也就是在雲天強記這兩條線路的時候,雲天的右腳和右手變得明亮起來,精粹的大地之力自深處湧向雲天的右腳,使他的肌肉和骨骼像是被催發了一樣高速代謝起來,胸口的傷痕微微顫抖,一層厚厚的血痂凝結起來。或許是夜晚的緣故,雲天的右手雖然明亮,但卻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變化,饒是如此,隨著那團紅光的脈動,雲天飄搖的生命之火也是在快速的恢復,並且旺盛起來。
「咦?這套路線怎麼和我修煉劍體時默想的線路這麼接近?」記住這兩條線路後,雲天又是忍不住驚呼起來。
邋遢道士所留下的《劍體》修煉並不是單純的練體方法,其中也隱含了對氣感的培養。在修煉劍體的時候,雲天要不斷的默想著力量在身體各個部位流轉的痕跡,就算他什麼也感覺不到,也必須要去默想。雲天沒有問邋遢道士為什麼要這樣做,但他現在明白了。邋遢道士從始至終就在培養他修煉古武學!
「《劍體》和現在的這兩條路線,《劍體》看起來綜合了全部的氣感路線,但也拐了些彎路,可是這兩條路線太過極端,在單獨某一方面感覺很強大,但二者之間的聯繫卻很小。」雲天猶豫起來,如果從今往後按照現在收穫的路線去修煉的話,在各方面或許會比《劍體》強,但卻起不到相輔相成的地步,沒有《劍體》修煉來的高效。
可是當他看到世界中那副「軀體」的時候,那種來自靈魂的震懾卻是讓他頗為心動的。而且他看得出來,這個「軀體」並不是完美的形態,它還少了許多東西,雲天很想知道,如果當一切條件都具備的時候,這副「軀體」是否能夠超越《劍體》。
該如何取捨?雲天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