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葉有一種愛較真的稟性。什麼事情只要他認真起來,非一鑽到底不可。而且對靈術的思考也會讓他忘卻憂愁煩惱。回到村裡,吃罷晚飯,靈葉倒在床上,頭腦中反覆想著那個飄忽不定的「心法」。這到底是不是一種心法呢?如果是,它有什麼功用?又怎麼修煉?到眼下為止,靈葉接觸到的心法除了吳真人傳的「長生功」,就是靈修文會上秋芽子講的讀心術了。那所謂的「長生功」叫伯爵府上的賀侍衛揭穿了底細後,靈葉一直也沒認真練過。而讀心術還算不上是一種心法呢,頂多算是秋芽子的想法罷了,根本無從修起。
靈葉在床上把個頭轉來轉去,一會對著牆感應,一會對著鍋台探測,一會兒又從水間袋掏出靈元來找找感覺。一邊琢磨,一邊細細體會。研究的結果倒讓他更糊塗了:如果說這種特殊的感應能力是針對靈氣而生的,那對靈氣的結晶靈元為什麼毫無反應?若說這感應是對靈力而的,那隔壁睡著個大活人長叔公卻為什麼感應不出來?
實在是想不出頭緒來,靈葉起床來到院裡,又練起了馭風術。馭風練累了,又練馭火術。直練到半夜,才回屋睡去了。
早晨起來,照常上工。這礦坑成了靈葉的修煉場,雖見他看得多,幹得少,口中還念叨著什麼,可到了晚上交礦晶的時候,卻比別人交的多一些。如此一連幾天,大家也習以為常了。
偏有鄰村牛家莊的一族,覺得這些日子長家莊交的礦晶比以往要多,便悄悄賄賂了當值的司馬長官,將自家的工地與長家莊的對換。可換過來之後,這邊工地並沒覺得有什麼異處,而長家莊那邊交的礦晶仍是不少。這牛家莊的莊主牛得運覺得很奇怪,就藉機去長家莊工地上看,現很多長家莊的礦工跟在一個穿文士衫的年青人後面刨石,而那個年青人幹活也不很出力,這裡晃晃,那邊走走,好半天才刨一鎬,可這一鎬下去,就能得許多礦晶。牛得運納罕不已,心道:這小子長了雙透視眼不成?
自此靈葉在礦上小有名氣,人稱「小靈眼」。
靈葉深知,這種感應礦晶的能力不是來自眼睛,而是源自內心,也許是來源於島上那本叫什麼術的書吧?遂把此功稱為「靈心術」。名稱雖定了,可修練法門卻沒摸到,感應也只是被動的。而且除了感應藏在石頭中的礦晶,也別無他用。直到有一天,靈葉和土蛋子玩遊戲的時候,才現這靈心術還有些別的用途。
土蛋子是長石頭的三兒子,才6歲。儘管靈葉覺得自己還不到4歲,可梨兒說過,他們這天生精靈沒法與胎生精靈的論年紀,也只能應著土蛋子當他哥哥。這土蛋子很調皮,一吃完晚飯,就來找靈葉玩兒,他最愛聽靈葉講大城裡的奇聞,對這個山裡生,山裡長的孩童來說,靈葉說的一切都是新鮮的,哪怕靈葉說上臨聖樓的一道菜,他也要問裡邊有什麼東西,是什麼顏色,盤有多大,湯有多少。靈葉白天累了一天,晚上還要練功,有時被土蛋子纏得頭都大了,就躲起來。
小傢伙卻是有耐心,有時就在靈葉的鋪上等著,長叔公趕過幾次,長石頭也來拎過幾回,可總也攔不住他往這邊跑,後來他見靈葉給纏煩了,就說了一個主意,和靈葉玩猜拳遊戲。如果他勝了,靈葉就要講故事給他聽,如果靈葉勝了,他就回家。猜拳的法子很簡單,三個手形:剪刀、石頭、布,兩個人同時出手,其中剪刀克制布,布克制石頭,石頭又能克制剪刀。靈葉一學就會,便和土蛋子猜起拳來。可時間一長,土蛋子敗多勝少,到最後竟然很少一勝了。土蛋子不幹,說靈葉耍懶,卻又捉不住靈葉的把柄。
其實靈葉並沒有耍賴,而是他在出手之前,那靈心術莫名其妙地能感應到土蛋子將要出什麼手形,明知土蛋子要出剪刀,他怎麼肯出個布叫剪刀來絞呢?當然是一個石頭砸過去了。如此一來,他倒明白了靈心術的功效:預覺。只是試過多次,這種預覺只是對一個小孩子有些用,靈葉不免很是失望。
北方的山區,初夏姍姍來遲,天氣日漸暖和,這天,又勝了土蛋子,看著他氣乎乎的小臉,靈葉還是給他講了一個自編的故事,雖然這故事漏洞百出,可仍然叫土蛋子心滿意足了。孩子走了之後,靈葉情神落寞地倒在床上,想起來自己身懷大恨,一心報仇,卻沒有師傅來傳藝,更沒有高人來指點。僅憑著自己練的粗淺靈術和取勝小孩子的手法,什麼時候才能去殺了那馬其娜?自己學這練那,卻沒有一樣是搏擊格鬥的功夫。就算再練幾年,埋伏在半路偷襲馬其娜,怕也難以得手!
思來想去,腦中突奇想:土蛋子教給自己的石頭剪刀布,是環環想克的,如果用此作為格鬥功夫,是不是也能招招克敵呢?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腦中便活躍起來。自己在伯爵府上看了那麼多書,搏擊套路的也看了不少,何不把這些套路演繹到三個手形之中,化繁為簡呢?想到這裡,靈葉從床上坐起來,在屋裡踱來踱去。長叔公道:「靈小子,還不睡?」靈葉答道:「您老先歇吧,我出去走走。」言罷挎上水間袋,出了屋。老人歎道:「這孩子,還是心事重啊!」
靈葉現在隨身都帶著水間袋,倒不是怕放在屋裡有人偷,而是他想把梨兒的氣息時時刻刻靠近自己,這袋中有她煉的丹,有她寫的字,有她畫的圖紙,有她拿過的衣服,靈葉忘不了自己被雪鳳帶著飛出元寶城時,身上正是梨兒牢牢給綁上的水間袋。袋子背在身上,靈葉心裡才覺得踏實些,才覺得安穩些。
夜風非常清涼,叫靈葉不覺又憶起了小天台。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對著彎彎的殘月,慢慢伸出手,變幻著石頭、剪刀、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