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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其芳貴為丞相，於察言觀色方面是個人精，自然是不會聽不懂我暗含的意思
當下，他端正了臉色，恭敬的說道：
「自然可以。只是微臣的字醜陋異常，恐污了殿下的聖目。」
邊說著，慕容其芳還伸出手掌指引我走去他的書案前。
不錯。不愧是久經宦海的老狐狸。
方纔我明明瞧見她眼裡閃過一絲不情願，待我要仔細的查看時，她又快速的掩飾好自己的情緒，伏低做小，狀似很榮幸，很歡迎我去觀賞她的墨寶，彷彿方纔所見之景不過是我一時的幻覺。
「慕容大人謙虛了。朝中人人誰不知慕容大人寫得一手好字，連母皇也對之稱讚不已。」
我也不矯情，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率先邁開步伐上前觀望。
留桑緊跟而上。
慕容其芳的臉色有一瞬間的怔愣，而後恢復如常，彷彿方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似地。
很好。暗中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我，對她的反應很是滿意，不由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是耀輝王朝的丞相，是朝中的重臣，即使她此刻只是在練習書法，但是這是她的書房，難免藏有些機密文件，一般是不許人進來的。
我的身份特殊，又是突然造訪，她無法阻攔，也無話可說。
可是留桑不同，他只是我身邊的侍衛，連品階都沒有，是斷斷沒有資格走進她的書房，甚至是走近她的書案的。
她對此雖然面有異色，卻沒有多加阻止，顯然是看在我的面上，如此可以看出，她是個識趣的人，也難怪她能打敗官場的其他官員，位居高位。
為人懂得變通，處事圓滑，很好，難怪長久不衰。
大概也只得這樣的人，能教出無桑這樣通靈，純良，體貼，而又善解人意的好兒郎。
想起無桑，我的心不由得軟成一片，臉色也跟著柔和不少。
才分離片刻，竟如此的想他。
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
看來，我得趕緊將他萫灾擰?
這日日思念的滋味可不好受。
「殿下」
驀地，耳邊響起了留桑輕柔的呼喊聲。
我聞聲抬眸向他看去，想問他突然喚我所為何事？
卻不想觸目所及的是慕容其芳來不及收回去的探視目光，以及留桑低垂著頭，沉默不語的模樣。
心下當即明白，方纔我沉思入神，引來了慕容其芳好奇的頻頻觀望，使得留桑不得不出言提醒我。
我輕輕的瞥了留桑一眼，突然風馬牛不相及的說了一句：
「留桑是我的暗衛，是信得過的人。」
留桑和慕容其芳聞言同時一怔愣。
「自然，自然。」
慕容其芳率先醒悟過來，連聲附和道。
留桑心中卻是百味陳雜，酸甜皆有之。
起先他並不明白我為何要特意強調這一點，但是看到慕容其芳後，他驀地想起他們暗衛的領事說過，皇室有諸多忌諱，若有一日，他們真的成為皇家人的暗衛時，對於主子的事，切記莫要多看，多聽，多言，否則容易招來殺生之禍。
這慕容其芳雖不是皇家人，卻是在為皇家人辦事。
這其中，也定然有著許多不能與人言喻的秘密與隱晦吧。
他只謹記著要貼身保護我，以防我出了什麼差池，所以步步相隨，並無留意到這一些。
可是我和慕容其芳卻是心中明亮亮的，早就注意到這一遭了。
我這般特意一說，明顯是為他洗脫嫌疑來著。
未免我和他走了以後，慕容其芳的房裡真的丟失了什麼東西，到時候慕容其芳疑心到他的頭上來而找他麻煩。
留桑想到這裡，頓時感覺心裡暖融融的，甚至有一絲止不住往上湧甜蜜。
可當目光觸及幾步遠的我的柔美的側臉時，那一絲甜蜜瞬間化作了難以言說的苦澀。
明明我就在他的跟前，他卻不能如無桑那般毫不顧忌的擁我入懷，給與我最貼心的問候與寬慰。
咫尺天涯的痛苦，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只是我的暗衛呢
如果他像無桑一般，成了我的妻室，那麼，或許就不會有人會疑心於他，那我，也就不需要如此費心的替他解釋了
慕容其芳開口的當隙，我已順步走到了她的書案前，伸手輕輕拿起書案上墨跡未乾的宣紙，徐徐吟誦道：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頓了頓，我狀似不經意的說道：
「慕容大人也喜歡范仲淹的《岳陽樓記》？」
「臣只是隨意描摹，隨意描摹讓四殿下見笑了。」
慕容其芳維繫著她的圓滑作風，模糊了我問題的焦點作答道。
這個老狐狸！
我在心中暗叫一聲。
我這問題，著實有著隱隱的陷阱。
她若答「喜歡」，則顯示她有辭官退隱的意願。
（誰叫她寫的不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呢，不然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
可她今年不過四十好幾，身體健壯的很，離退休遠著呢，她可不願自己奮鬥數十年的勞動成果就這麼付諸東流。
可她若答「不喜歡」，這白字黑字的又是怎麼回事呢？
（那時候的文人，對於不喜歡的文學和文字，是從來清高得不屑一顧的，慕容其芳身為百官之首，更是如此。）
徒徒讓人覺得她是口齒不一的反覆小人。她慕容其芳以後可怎麼見人，怎麼在官場混跡下去？
她明明是對於母皇賜婚我與無桑一事甚感不安，所以勤練范仲淹的名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來平復自己繚亂的心情，偏偏說得自己好像在信手塗鴉一般簡單，好似我小題大做一樣。
如此反將了我一軍，到叫我不好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
幸虧她是我的岳母，不然，若是她不能為我所用，我是斷斷不會留下她這種人的，難纏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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