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一百一十八告別儀式1
林改新在親自給梁東貴就梁老太太的喪事進行溝通前，就想到了，他肯定一時繞不過彎來。所以，他在心裡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肯定要經過艱難的說服解釋工作的。
「林書記，前面沒這麼辦的，你幹嘛非得在我這個事上開刀呢？」
「這事不是拿誰開刀的事兒，凡事總得有個開頭吧？再說了，你仔細想想，這個事兒對於你來說有什麼壞處沒有呢？」
梁東貴埋下頭慢慢地想了一會說，「要說壞處，還真的沒有什麼壞處。不過就是感覺不舒服。」
「哪不舒服了，這個事沒有什麼壞處，不但對你家，在別人家生這樣的事兒，也是沒有任何壞處的，節省人力物力不說，改掉舊的習俗，是不是顯得更加文明了呢？」
「這個倒也是，電視上的喪禮就都是這麼辦的。」
「至於你說的不舒服，那是因為前面沒有先例，任何事情都有個開頭，等這樣的事兒都這樣辦了，大家也就都習慣了，自然就不會感覺不舒服了。」
「那，那林書記，這個事怎麼操作呢？」
「從老太太一去世，你就不斷地這麼問。我還告訴你，這個事兒基本不需要你操心，全有村集體代辦了，你說你省事吧？」
聽林改新這麼一說，梁東貴心裡的疙瘩突然之間就融化了，不讓自己操心，這是好事啊！
「那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在一邊只聽不說的東貴媳婦，一直都沒有插話，直到梁東貴同意了林改新的意見後，他才附和著說了句「就這麼辦吧，謝謝林書記啊。」
梁老太太的生死，在梁東貴媳婦眼裡是個關痛癢的事兒，他才不管怎麼處理，只要自己省事就好。
做通了梁東貴的工作，算是解決召開追悼會的一個障礙。林改新帶著這個新進展找到了廉小炳。
廉小炳說，「林書記，我也正想晚上到你那裡說說這些事情呢。這樣你來了，省了我一趟。」
「嗯，你找我？什麼事兒？」
「我想了一下，村委大院畢竟是集中辦公的地方，而且那裡還住著穆雪梅，一個女孩子家，對於死去的人，怎麼也會害怕的。這點，我確定。所以，我想把這個治喪地點換一下。」
「嗯，你考慮的倒是周全。換哪裡合適呢？」
「早先咱們村還有打麥場之類的空地，現在都實行機械化了，而且糧食作物也少了，大賣場都變成了耕地。但是我們弄個開闊點的空地還不是難事。我親自看了看，村中央有好幾家連片的房屋都倒塌了，可以平整出一塊空地，在那裡臨時搭建個簡易涼棚，這事就辦了。」
「那得跟宅基地主人和周圍的鄰居打招呼啊。」
「已經打過了。沒問題。」
「哦，那就好。這個治喪地點算是確定了。下步這個治喪儀式你打算怎麼安排呢？」
「這事，我也倒是見過，經歷過，咱就依葫蘆畫瓢吧。按照電視裡那樣的過程來。」
「嗯，好。主要的是喪主梁東貴要滿意，另外也可以聽取一下別人的意見，增加點咱們村自己的特點也未嘗不可。」
「嗯，好的。我已經叫人分頭去報喪了。等他們回來，我們就這個治喪場地基本也就佈置完了。明天一天，我們集中進行告別儀式」。
告別儀式2
在告別儀式正式開始之前，廉小炳專門找了個時間，單獨地跟梁東貴夫妻倆就儀式的程序作了告知和協商。
在協商的過程裡，梁東貴提出了幾點意見，他說，「我在東北生活了幾十年，單位的大小喪禮也參加了不少，總感覺咱們弄得簡單了點。」
「嗯，在咱們這裡，你母親這個喪禮咱是第一次這麼搞，沒經驗。我呢，也是根據自己看過的聽過的來佈置，肯定有欠缺，這樣，你按照自己的設想，全面的說一說，我們也借取點經驗……」
梁東貴將他所掌握的喪禮情況前前後後說了一遍，廉小炳都一一記錄了下來。
臨末，廉小炳囑咐梁東貴，「大哥咱馬上按照你說的佈置現場，我想麻煩你在現場指導一下，這樣咱一口氣佈置完，不折騰了。」
「嗯，沒問題。關於我自己需要做的我都準備好了。」
就這樣，他們招呼上幾個人，大家一起動手，緊緊張張地將現場佈置完後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改新就給廉小炳打電話告訴他說，鄉里來通知，全市從元旦起普遍實行新農保制度，同時要在元旦起將新農保參保人員的基礎養老金提高到7o元……
廉小炳說，「林書記，我先打斷你一下。如果這個事兒不急的話，咱就今天辦完靈老太太的喪失再說。按照既定安排，今天要舉行儀式了。」
「哦，這事兒我知道，我只是通知你瞭解一下有這麼個事兒，心裡有個準備。幾十幾點開始？我也過去一下。辦完今天的事，明天我們專門研究新農保。」
「8點半，你是得來，這樣顯得重視啊。你不打電話，我也打算向你報告呢。」
「這樣，也通知一下其他黨支部成員和村委委員，都到場」
告別儀式正式開始了。
雖然整個場地的確有些簡陋，但在村民們看來也夠新鮮的了，這是空前的新的「出殯」模式，誰都想來看個新鮮，滿足一下好奇心，所以，院子裡，胡同裡，人滿為患。
讓林改新意外又欣喜的是，鄉長也來參加這個告別儀式了。這事直到林改新帶領班子成員跟鄉長寒暄之後，廉小炳才不好意思地告訴林改新，他說事項讓向領導來觀摩一下，看看如何？
對此，不但林改新絲毫沒有介意，而且從心裡增加了些對廉小炳的認識——做事仔細、周到，肯動腦筋。
院子裡自早晨起就在循環播放著《安靈曲》，這曲調讓人聽了內心沉靜、熨帖、淡定。不管是誰，不管在院子外面如何大聲喧嘩著，一到院子裡面立刻收斂笑容，壓下嗓門，老老實實地該幹什麼。
整個告別儀式，由廉小炳來主持。他先是按照早已打印好的名單，逐個地將名字與人對照檢查，看看是否已經到場。接著，他大聲宣告「接靈」，聲音剛剛落下，四五個中年漢子從院子一角將靈床抬起，轉移到了院子中央的靈棚下面，隨之以梁東貴夫婦為主的家屬們依次排列在靈床南邊兩米之外的地方跪地叩拜起來。
在叩拜的過程中，家屬們都在嚶嚶啼啼，抽抽搭搭，這些不管怎樣走勢要做出來的，哪怕內心沒有一點愛上感覺。
叩拜結束後，梁東貴在專人攙扶下，起身來到靈床邊上，為老太太整理器衣冠，然後躬身後退到一邊靜待老太太被安放進備好的棺材。
在往常，遺體被放進棺材之後，是要立刻釘上蓋板，然後家屬們難以自己地要大哭一場，表示對親人的依依不捨。
但是，在這個告別儀式上，就不能按照老的套路來了。新的模式是，家屬們依次排列在棺材左側，相互攙扶著，靜靜地恭候各位來賓對老人遺體進行瞻仰。
在來賓及村民們的就緒的過程中，廉小炳開始講話：
「梁老太太的遺體告別儀式馬上要開始了，為了保持告別儀式的莊嚴與肅穆，帶手機的同志請關機，吸煙的同志請您暫時熄滅您的煙頭，謝謝合作！」
說完，廉小炳上前兩步，對著梁老太太的議題鞠了三個躬。
此時的整個院子，一片肅穆、安詳的感覺，就連村子裡好像也沒有任何聲音出現。這也難怪，凡是在村子裡生活的人們，差不多都來到了這個告別儀式現場，而這兩個現場中，沒有一個不是在靜靜地肅立著。
見大家都已到位，廉小炳接著講，「今天，我們懷著比悲痛的心情，聚集在這莊嚴肅穆的院落裡，沉痛悼念我們尊敬的梁老太太」
在村裡，幾乎沒人知道梁老太太的名字，其實梁老太太原本也沒有名字，大大小小的村人們一致稱呼她為梁老太太。所以，在這個場合也只能這麼稱呼了。
「梁老太太生於1922年，在1939年由蔣官屯嫁入我們村……」廉小炳按照時間順序介紹了梁老太太的生平履歷，然後又著重就她的人品、性格及與村民們的感情，一生的悲歡離合、遭遇幸福等做了陳述。
接著廉小炳說，「請允許我代表梁老太太的家人，向鄉領導，梁老太太及家人的親戚朋友，村支部成員，村委成員，所有現場的村民，前來參加梁老太太的告別儀式表示衷心的感謝。」
說著，廉小炳又鞠了一個躬。
村民們看到這裡，儘管沒有一人對於廉小炳的言談舉止有任何反映，但是在每個人的內心都長生了很大的刺激——這不是跟電視上一樣的麼？天啊，以後每個人死後都要這樣嗎？看著廉小炳的表情，聽著廉小炳說的話，幾乎沒有一個人不感覺到時分彆扭，多麼矯揉造作啊！
人們在心裡如何反應是另一回事，這畢竟是一個十分嚴肅的場合，在形式上大家還是維護了場合的安靜和肅穆。沒有一個人笑，也沒有一個人說話。
「同時，讓我們以最誠懇的心情及謹慎的態度來承辦這場莊嚴的奠禮，送梁老太太人生最後一程。」
在場的所有人在廉小炳的帶動下，全體鞠了個躬。
「今天，前來送別梁老太太並贈送花圈、輓聯的有：……」
隨著廉小炳宣，人們的眼光齊刷刷地轉移到了擺放花圈和輓聯的南院牆上。南院牆上拉著一根橫繩，繩子上稀稀拉拉地掛著幾幅花圈和輓聯。顯然相比交以往的出殯，梁老太太的花圈多了不少。自然這裡面有鄉政府、村支部、村委以單位的名義送的，另外包括林改新在內的幾位村幹部也送了幾幅。他們之所以贈送花圈，更大程度上是為了這個村裡第一個告別儀式增添些氛圍。
「現在我宣佈梁老太太的遺體告別儀式現在開始！第一項：請全體肅立、默哀！」
大約過了5秒鐘後，廉小炳繼續平穩地說，「告別儀式第二項：有請我們尊敬的**鄉長致悼詞。」
**鄉長照著提前寫就的稿子念了起來，「梁老太太，廉儉一生，勤奮為本，並寬厚待人。我們為失去這樣的好親人而心痛萬分……」
「告別儀式第三項：由梁老太太的親生兒子梁東貴致奠於母親大人靈前，以報養育之深恩。」
梁東貴依然是被攙扶著緩步走到棺材前，他要按照廉小炳的指示鞠躬。
「樹欲寧而風不靜，子欲養而親不在，敬父百年豈堪足。一拜……再拜……三拜，請跪，雙手伏地」
這個時候，有那麼幾個村民對於廉小炳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這幾句外此，小聲嘰咕了起來，「哎呦，這麼拽啊，聽得起雞皮疙瘩了」
「嘛意思？聽著不舒服麼？等你也躺在靈床上的時候，就不這些了，讓人看看直接埋了得了！」
顯然，「起雞皮疙瘩」的人在這個時候牢騷，引起了別人不滿。
「就是啊，活一輩子了，臨走聽這麼幾句時髦的話還不行嗎？真是！」
梁東貴遵照廉小炳在事前的交代，雙膝跪地，同時兩個手掌也撐在地上。
「下面由我恭祭文：孝子請抬頭，以一跪三叩之大禮送別慈父大人，以報親恩於萬一。一叩……再叩靈前謝親恩，再叩……三叩靈前永告別，三叩……請起，請回答禮席」
梁東貴畢恭畢敬地聽從廉小炳的智慧，推到了答禮位置。
「告別儀式第四項：請梁老太太的兒子致答謝詞。」
這個時候有人適時地遞給梁東貴一張折疊起來的信紙，他慢慢地打開後，了起來……
「人生在世，如葉飄風，光陰易逝，日月難留為了再次沉痛緬懷梁老太太，請全體親友及來賓以三鞠躬之禮作最後挽別。」
「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
按照既定安排，上午的儀式結束以後，要請各位來賓吃一頓答謝午飯。這個任務是由西公飯店來完成的。
集體三鞠躬之後，廉小炳準時想在場的所有人宣佈了這個消息，「請大家在胡同裡領取盒飯……」
其實，在西公村，出殯當天請客人吃頓午飯是個傳統。在舊習慣中，幾乎大半個村子的村民和來賓都會聚集起來吃一次大鍋飯。但這次的告別儀式上，對這個傳統稍稍做了改變，那就是僅僅請非本村的來賓和幫忙處理事務的人吃飯，其他本村村民只好各自回家。
這樣，定多少盒飯就有了具體數量。
午飯過後，來賓基本都各自離開了。稍事休息，廉小炳即招呼幫忙的人聯繫了火葬場的車輛。
火化回來，並沒有舉行出殯活動，而是將骨灰盒暫時存放在了村子西頭老村委的一個閒置屋子裡。
這的確是暫時存放，因為按照林改新和村支部班子的規劃設想，將來是要建設一個村民陵園的。
寫的很累了，不管怎麼樣快接近尾聲了。多謝各位耐著性子陪伴在這裡。盡力下一步給大家一點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