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兩股無形的能量正面撞擊,卻激起了一道有形的聲浪,將整個食樓所有的桌椅都震得輕微地晃了一晃,四周的落地窗更是不爭氣地「光光」碎裂了幾塊,激起一片的玻璃碎屑四散飛濺,窗外樓下立時便傳來了幾道分貝顯然不低的驚叫聲。
而食樓中央的戰場處,龍八高大的身形卻是陡然間凌空倒飛了出去,伴隨其魁梧身形凌空而起的,還有一道腥紅的血箭自其口鼻間噴射而出,如同一片紅雨一般在食樓的中央灑落,其中的一小部分直接便射向了收掌後便靜身凝立的孫小夭身上。
「轟隆……噗哧……」龍八倒飛出去的身形撞在了一桌無人落坐的空閒桌椅處,砸倒那幾張椅凳的同時,龍八亦是痛苦地捂著胸口在地上蜷縮了起來。
「念在你一片赤誠孝心的份上,今天饒你一命。」收掌後靜靜地佇立於食樓中央的孫小夭此刻卻是再無一絲之前嬉笑調侃的神色,冷冷地盯著倒臥在地的龍八,嘴裡說出的話語雖然倍兒有「愛」,但此刻他臉上的神情,卻是任是誰見了都將忍不住地要打一個冷顫。
是的,這一刻,孫小夭的神情冷漠到了極點。龍八的「孝」讓他陡然間想起了自己孤兒的身份,在這一瞬間,之前調侃戲弄龍八的所有快感似乎都眨眼無蹤,一股濃濃的酸楚陡然間自孫小夭的心底升起。
呵呵,打敗了他那又怎樣?至少,人家的心底,還有著可以用死去維護的父母。可是自己呢?縱是想這樣,又哪裡能幻想得出,那從未出現過的……他們的樣子……
落寞地苦笑了一下,孫小夭陡然間掐斷了自己在這一瞬間的柔軟,突然間,隱藏了多年的,那逼迫著自己當初離開華夏,甚至都來不及與幾個發小告別的一幕因果又湧上了心頭,這一瞬間,孫小夭的心中有一個堅定的聲音在告訴自己:浪子無根,又何須感慨?恩怨情仇,一生際遇罷……
這一刻,一掌之下華麗地擊飛了對手,卻獨自落寞著低首獨自淒然一笑的孫小夭,竟如同一道黃昏落盡的餘暉一般,有一種震憾的魅力無形地迸射出來。讓整個食樓所有愕然觀望的眾人居然有一瞬間恍然的迷失。而遠遠隔著十數張桌席的南宮蕪注視的視線中,那一向冷凝不解的目光中,竟也有了那麼一絲溫潤,只是,瞬間便再次消逝了……
「小夭……」在這一刻,大雄與李彬以及譚浩等幾名自小結拜的發小卻是不約而同地起身擁了過來,雖然分別了好幾年,但兄弟間的瞭解卻似是從未淡漠,在這一瞬間,終於保全了整個通雲會所的大雄竟似無一絲喜悅,與譚浩幾人一樣的神情落寞,話語不多,僅只一個稱呼,但那一雙雙關切的眼神中,卻透露著外人無法了悟的關切與理解。
「呵呵,哥幾個別費勁了。咱還是和以前一樣,對男人……沒興趣啊!」孫小夭心底閃過一抹曖流,哥幾個還是和當年一樣啊,每當自己想起這些的時候,他們總他瑪是這麼一副曖昧的眼神,呵呵,誰叫自己是這幾個結拜發小裡唯一的一個孤兒呢?只不過,面對這種略帶著一絲同情的關切,孫小夭卻是從來都沒有習慣過,哪怕,這種關切是來自於情感最真摯的兄弟!
所以,每一次,孫小夭都是如此略帶調笑著將事情一筆帶過。
「我擦,臭小子……」
「老三,你小子盡想美事哩……」
「三哥,不帶這麼調戲人滴吧?」
……
看到孫小夭一如多年前的嬉笑,大雄幾個兄弟心下稍安,也是配合得如同多年前一般笑罵了起來,這一瞬間,分隔了幾年的兄弟情感攸然間竟仿似歷久彌新。
這一切,落在了杜小刀與南宮蕪眼中,前者稍顯狠厲的三角眼中陡然間閃過一抹莫名的嫉恨,而後者,卻是在這一瞬間,又有一抹冰解的柔情一閃而逝。
「大雄!」就在這一瞬間,一道很不合諧的狠厲暴喝陡然自食樓間響起,眾人詢聲望去,發現竟是來源於在這一瞬間被眾人如同「路人甲」一般遺忘了的龍少。
「嘿嘿……想不到雄哥的身邊居然隱藏著高人,龍某人這一對招子,倒是被鬼蒙了哩!」此刻的龍少正扶著倒臥在地的龍八,一雙陰狠的厲目緊緊地盯著大雄與孫小夭,陰冷地接著道:「今天的事情龍某人認栽,不過……區區的一名黃階巔峰,我們隱藏龍家倒還並不放在心上。此事沒完!」
「呃……」大雄聞言神色略為一滯,他自是明白修行界隱藏勢力的強大,那可是凌駕於華夏九大世家之上的恐怖存在啊。雖然自己的身邊已經有了孫小夭,但是以其一人之力,卻是絕對不足以抵抗一個龐大的隱藏勢力的,所以說,不到萬不得已,大雄確實是不願意與龍少交惡,此刻聽到了龍少心所不甘放下的狠話之後,大雄略一沉吟了一瞬後便又接著道:「冤家宜解不宜結,說來其實引起你我雙方不快的也僅是一些小事罷了,大家還是莫要再這麼糾纏下去了罷?」
「嘿嘿……」龍少聽得大雄語氣中略有服軟之意,當下便是嘴角一勾,眼珠子一轉便接過了話頭:「也好,這點破事本少也不想糾纏過多,這樣罷,既然眼下知道了你雄哥身邊原來也有高人,那麼我們便來一場真正的賭戰如何?」
「啊?還來?」大雄眉頭一皺。有點弄不明白這龍少葫蘆裡又想賣些什麼藥。
「不錯,半月之後,本少再次上門。屆時,只要你身邊的這位兄弟能打敗我帶來的侍從,你我之前的恩怨便一筆勾銷,本少絕對不再找你東郊大雄的一丁點麻煩,如何?」龍少見大雄上鉤,臉上的笑意便愈發地詭秘了起來。
「哦,那若是半月之後,是我敗了呢?又待如何?」孫小夭突然間插話,嘴角似笑非笑地盯著龍少,頗有些玩味的眼神似要看透龍少的一切心思一般。
「這還用說?自然是將通雲會所拱手讓出來嘍。」龍少哂然一笑。
「no,no,no,no……」孫小夭聞言卻是大搖其頭:「哥們這話說得貌似太不公平了罷?你們敗了可以掉頭就走,我們敗了就得將會所拱手相讓。這是哪門子道理啊?莫少哥們眼神不太好使,看不清今兒個是哪一方被虐得跟個死狗一樣麼?嘖嘖嘖……看不清形勢可以不說話,但傻裝訛人可不行哦……」
「你……」龍少聞言面色陡然一變,他倒是沒想到孫小夭居然一點也不在乎他背後隱藏龍家的龐大勢力。莫非,這小子身後的背景也不含糊麼?一念及此,龍少心下頓時便起了嘀咕,以他在隱藏龍家見不得光的身份,眼下在這世俗界也就只能扯扯虎皮嚇嚇人罷了,若真是惹上什麼同等級的勢力,必然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看來,還是得逼著這小子將賭戰的事情應諾下來再說啊。想到這兒,龍少眼珠子一轉便接著道:「哦,聽小兄弟的話語,莫非有什麼要求不成?」
「嘿嘿,哥們倒靈泛得很嘛。」孫小夭淡淡一笑道:「很簡單,若是想要我們拿出通雲會所來作為賭注,你們至少也得拿出同等價值的產業。呃……這個,我看哥們也就不用費神了,就上次的那間『偷情無罪』酒吧如何?這名兒不錯,咱挺喜歡哩!」
孫小夭此言一出,佇身於龍少身後的「崩崩霸」李霸當即面色大變。「偷情無罪」酒吧可是他李崩在上京南區的「總堂口」,其意義相對於一統了南區黑道的李崩來說,根本就是與東郊大雄名下的「通雲會所」一般無二。孫小夭要求他們以此酒吧作為賭注,暗地裡其實便已經有了以東郊以及南區兩大區域的黑道權柄作為賭注的意思,落敗的一方,顯然將自此失去在上京黑道上拚搏的機會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的後果,李霸心下當即便是一顫,臉上神色一緊便向身前的龍少望去。顯然是有些不太願意的樣子。只可惜,一向都習慣於獨斷專行的龍少卻是嘴皮子一抖,毫不猶豫地便應承了下來。
「好,本少便答應你們的條件,嘿嘿,半月之後再見罷。李崩,帶上龍八,咱們走……」說罷,龍少也不等大雄回應,扭頭招呼了一聲李崩,便抬步當先走向了食樓轉角後電梯的方向。
事已至此,李崩雖然面帶苦澀,一臉的不爽,但也只能招呼跟來的兩名心腹將龍八架著緊緊跟了過去。
「嘿嘿,哥幾個慢走哈……」孫小夭笑瞇瞇地揮了揮手,一返身看到大雄臉上苦笑連連,於是臉上帶著毫不在意的笑容直接便湊了過去。而原本只為觀戰而來的杜小刀與南宮蕪等人,眼見正主都已經走了,稍等了片刻便也相繼臉色沉重地離去,不管半月之後的賭戰結果如何,東郊與南區這兩大勢力的合併顯然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整個上京的黑道,將面臨一次大範圍的重新洗牌了。二人的心情,哪裡還能輕鬆?
稍頃,莫濟時與那梅家中年人亦是不動聲色地離去,原本熱鬧的食樓頃刻間便冷清了下來,但是隨著今天發生在這裡的一切漸漸傳開,無論是上京黑道,還是已經接觸到修行界的華夏九大世家,無疑很快便會將孫小夭鄭重地納入關注的視線之中,而半月之後的再約之賭戰,顯然將更是一場群雄聚首的盛會,無論是世俗界的黑道勢力,還是修行界的九大世家,顯然都絕不可能錯過,一場暗湧的激流,馬上就要在整個華夏上京緩緩擴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