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克公爵現在臉上的霸氣已經全然消失於無,他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心頭充滿了悔恨,悔恨自己十六年之間,對亨利的冷淡,對他嚮往的劍術,並沒有加以正確的引導,而是採用固執的封堵,終使得亨利走上這樣的一條道路。
他站在賽場上面,周圍則是諾大如同一口深井的皇家劍術會場,那裡有綵帶飄揚,有軍樂椎壯,更有著藍天白雲之下的憂鬱,他站在賽場上面,卻突然在這樣曠大的場景之中,感覺到說不出來的孤獨和落寞。
亨利一身黑裝,手腕的護手帶著古紋的花邊,一身深沉的黑色,映出他彤紅的眼睛,通過通往賽場的走道,一步一步的朝著正中間的斯巴克公爵走過來。
勞拉夫人臉色煞白,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一幕,有種說不出來快要撕裂了心臟的感覺從她的心肺間傳導出來,隱隱的蔓延而上,讓她的眼前有些微微的暈眩。
「母親,母親!你怎麼了!」戴維斯難得的消失了之前的那種沉默寡言,看到旁邊扶著頭身體不受控制的母親,緊張的攙扶著喊道。
秦紫菱,查爾斯威爾斯秦池幾人同時湊了上去,照顧著勞拉夫人。
方雲天雙目閃過一絲寒光,他有史以來次,對亨利由心底的產生了一種怒火中燒的感覺,他平常如何的嬌揚跋扈,如何的不把旁人放在眼裡,且對任何人彷彿都帶著一種優越的心理,不會看得起任何人,認為自己天生血統就比任何人優越,非要以自我為中心驕做自大也就算了,現在竟然不顧斯巴克公爵的苦心,也不顧整個家族的災難,在這樣的關頭,加入了已經是斯巴克家族死敵的索羅斯公爵一方,反過來對付自己的父親,這樣的行為,已經足夠讓方雲天緊緊地捏著自己的拳頭,怒火在心中囤積。
斯巴克公爵的臉色震驚還沒有褪去,對面的亨利看到斯巴克公爵的表情,竟然浮現出了一絲冷笑,「父親,讓我們開始吧。」
「亨利,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什麼!」斯巴克公爵威嚴如平常的樣子,不過眼睛裡面透出來的神情,已經顯示了他紊亂的氣勢。
「我知道,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我很清楚,我的父親」亨利在原地點點頭,「我做我著十六年以來,最應該做的事情,我在對我十六年的生命,自己給自己做出一個交待。」
斯巴克公爵看著面前亨利佈滿了血絲的雙目,突然就在那麼一瞬間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心疼,他是自己的兒子,成為自己的對手,顯然亨利也不好過,斯巴克公爵低沉下來了聲音,緩緩的說道。「放下劍,走出會場,亨利!」
「放下我的劍?」亨利冷笑一聲,但是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眼睛竟然有些酸澀,「放下我的劍,然後讓你順利的晉級是嗎,讓你回復浪子斯巴克的身份,成為法國萬人敬仰的劍術高手,讓你獲得從前那種排山倒海,鋪天蓋地的榮耀是嗎?」
整個劍術大賽會場如一個山谷一樣的雄偉,但是也同樣如一座深山一樣的寂靜,以至於亨利的聲音,很清晰的在整個如同深井一樣的會場裡面迴響,緩慢的迴響著。
「父親,或許你會認為,我在這個時候來阻攔你,只是為了你取消了我的參賽資格,讓我一直期待的參賽沒有達成,讓我的願望落空,讓我灰心喪氣,以至於對你懷恨在心」亨利笑了,笑得卻有些古怪,他的嘴唇在簌抖著,差一點就說不清楚自己的話,不過他還是拚命的穩定了自己的情緒,然後笑得比哭還要難看的說,「你錯了,你錯了,父親我不是為了你取消了我的參賽資格而產生的一時衝動,我是為了阻攔你,為了不讓你,不讓你繼續向上攀升,不讓你完成你那種自私和虛榮的野心,你知道嗎,父親,我恨你我不想讓你獲得冠軍,我站出來,是為了阻止你的前進,不是為了自己你記住,不是為了自己」
斯巴克公爵怔在了原地,他的表情僵硬,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有什麼表情,他很害怕,他看到了亨利的偏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夠撫回亨利對自己的那種誤解。
「從小到大,你什麼時候管過我?你什麼時候細下心的教導過我,你告訴我的,只有一個字,『不』,你帶給我印象之中的,只有拒絕這個詞語!你教我學劍了嗎,我在軍營裡面,你管過我的死活嗎?我在你的面前,永遠長不大,我永遠得不到你的誇獎和讚揚,也從來沒有感覺到一丁點父愛的溫暖,這一切,你都知道嗎!」
亨利的聲音突然在最後的時候加大,彷彿是從他的胸肺深處傳遞出來的一樣,衝擊著面前鐵打一般的斯巴克公爵,也同一時間,迴盪在整個的賽場。
斯巴克公爵感覺到自己胸腔說不出來的翻騰,也感覺到一種血脈從腳底步爬升起來衝擊著自己大腦的眩暈感,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高手,但是現在,他已經消失了氣勢場,他勝過很多的敵人,但是在這一刻,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尋常人,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父親。
有種酸楚洋溢在他的胸腔,斯巴克公爵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誰又能夠知道,亨利的心裡面,竟然是這樣的一個想法呢,這麼多年以來,原來自己從來就管教錯了方向,斯巴克公爵雙目直愣愣的瞪著前方,身休在不住細微的抖動,他很生氣,但是現在卻沒有絲毫的辦法,一種從來未有過的無奈和絕望充斥著他的內心,讓他覺得眼前原本很明亮的畫面,突然之間灰暗一片.
亨利表情扭曲,雙目浸出眼淚,佈滿了血絲,紅色的眼睛讓他的面貌看起來格外的猙獰,他的身體不住的顫抖,看著面前的斯巴克公爵,「拔劍吧,父親,扳劍吧,讓你看看,你一直低估了的我,讓你看看,你一直認為不適合練劍的我,能不能夠越過你!」
「亨利,放下你的劍!給我退出去,給我退出這個賽場!」
斯巴克公爵突如其來的憤怒,他很想衝上去給亨利兩個大耳刮子,他從身體內部衍生出一種衝動,他想要過去就拿根籐條,對著亨利一陣的猛抽,但是理智迫使得他壓下來了之前的那種想法,讓他抑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不可能的!你還不明白嗎!我恨你,你聽著,斯巴克!我恨你!」亨利眼淚繼續的流著,嘴巴大張著說道,嘴皮上面有著分不清楚是淚水還是鼻涕的液體,不住的橫飛。
整個會場說不出來的寂靜,不少的看台上很多人都在擦拭著眼角的濕潤,不少人的帶著複雜的表情看著賽場上面的兩個人,很多鬍鬚參差的法國男子和圍著圍脖的法國女子,眼睛都是紅潤的一片,有些人抱著手,另一隻手支撐著摀住自己的下巴和嘴唇,看著面前的一幕。
法國總統取下了自己戴上去的眼睛,雙手遮住自己的兩隻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放開手,鼻子有些醋酸。
亨利大吼一聲,提著手中的長劍就朝著斯巴克公爵衝了過來,眼淚在跑動之中橫飛,手中劍指著方位,朝著斯巴克公爵豎著揮下來,然後停頓在半空,劃出一道破空的聲音,最終消失開來。
亨利手中的長劍停在了斯巴克公爵腦門上的三寸位置,斯巴克公爵完全放開了防衛,他甚至於就連手中的長劍都沒有拔出來,就那麼呆呆的站著,看著面前的亨利。
「來啊!你為什麼不拔劍,為什麼不!為什麼不一劍殺了我!」亨利舉著劍,對著面前的斯巴克公爵喊道,聲音都因為激動而顯得顫抖不已。
亨利喊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原本呆楞的斯巴克公爵好像突然之間清醒過來了一樣,雙目射出深深悲哀的神情,然後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
鼓足了勁力的斯巴克公爵,一巴掌扇過舉著長劍的亨利臉頰。
全場安靜得落針可聞,亨利的嘴角緩慢的流出一絲鮮血,斯巴克公爵收回微微顫抖的手,眼睛死命的含著水光,用已經拚命抑制住了心肺的聲音說道,「你要贏,我滿足你」
然後斯巴克公爵握著手中的劍柄,就那麼的轉身,走下台去。
亨利舉著手中的長劍,看著斯巴克公爵遠去的背影,臉上的涕淚已經被風吹乾,帶著陣陣刺骨的冰涼。
斯巴克公爵會放棄這場比賽,等於是自動認輸給自己的兒子,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也同時是絕對震驚整個賽場的,關鍵是不會有人相信亨利竟然公然站出來和斯巴克公爵為敵,這原本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所以每一個人也都那麼呆愣愣的看著面前生的一幕。
「索羅斯公爵家族,亨利,蘇可頓,斯巴克勝出!」報幕員空蕩的聲音迴響在整個會場,帶出一片說不出來的沉寂。
亨利雙目紅絲迸現,且十分複雜的看著走下去自己父親的背影,突然在那麼一個時刻,斯巴克公爵突然像是老了許多一樣,背影在亨利的眼睛裡面變得十分的佝僂。
「哈,想不到,想不到」英國親王英國親王原地搖頭,一邊歎息的說,不過他的眼睛裡面,卻閃不去那種驚喜和意外相交的精芒,「可惜啊,斯巴克公爵就這樣敗給了自己的兒子,虧我還想要用我的劍士和他來一場挑戰」英國親王親王嘖嘖歎道,然後突然說,「我看了下一場的出場名單,這個新近貴族方雲天是打敗你們班傑明公爵的高手,不若讓我的劍士和他來一場交戰,也可以給你們展示一下精彩的劍術決戰!」
法國總統在英國親王的面前自然不願弱了風頭。無論是誰,在自己家的門前示弱,都是一件丟人的事情。一個普通人尚且知道珍惜自己的面子,何況堂堂的一國總統。「傳命令下去吧,讓來自英國的劍手路西法,和擊敗了班傑明公爵的貴族勇士方雲天,來一場跨越了國界的比賽!」
聽到法國總統的特許,英國親王的眼睛裡面閃過一些說不出來的自信和微笑,路西法是法國最有名望奪得這屆劍術大賽冠軍的人之一,本身劍術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水平,今年二十五歲,早在十八歲的時候,就獨自一人擊敗了三個劍術教練,一舉成為最有希望的新星級別劍手,也因為其出色的劍術,所以英國親王才親自出馬,將其召為己用,為他應付各種的擊劍賽事,更是未嘗一敗,這次路西法跟隨著親王,原本是想要在法國內部來個大展示的,如果能夠擊敗號稱法國貴族劍術高手的斯巴克公爵,那麼無疑是一件無比榮耀的事情,但是現在事情陡然之間生的太過於突然,而英國親王又在急於表現之下,才讓路西法去挑戰方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