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高樓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蘇幕遮》
不知又過了幾萬萬年,一天,兩兄弟在神龜寺下棋,下著,下著,武松忽然掉下幾滴英雄淚,武大郎詫異:「二弟,你我終日過著神仙般的生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卻是因何落淚呀?」
武松不語。
「莫非是吃的不好?」
「我雖然出家,但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流。並非只吃素,豈有不好之理。」
「莫非是穿的不好?」
「我雖穿的袈裟,但卻是綾羅綢緞織成,豈有不好之理。」
「莫非是住的不好?」
「我住的世界上一流的寺院,依山傍水,環境幽雅,豈有不好之理。」
「莫非是玩的不好?」
「我不是唱歌就是跳舞,不是演電影就是教武術,高起興來,又搞一搞佛學論壇,豈有不好之理。」
武大郎把棋盤一推:「那倒底是為何呀?」
武松呆呆地望著天邊大團大團的白雲,淚如泉湧:「不瞞大哥,我想家了。」
武大郎神色一暗,皺眉道:「家中無親人,想什麼家呀?再說那叫什麼家呀?都是傷心都是恨,我一輩子都不想,想起來就要殺人!」
武松道:「無論如何,那畢竟是我們的家呀!大哥,我想回去一趟。」
「要回去,你回去,反正我是不想回那個家!」
武大郎苦留不住,只得選一個黃道吉日,為武松送行。在方丈不如歸來的引導下,武大郎和武松跨過低低的木門檻,默默走進大雄寶殿。殿堂內那尊用純金雕鑄的三米高的神龜,四足雖然勉強還能伸展,但已不夠靈活,頭還能一伸一縮,卻是風光不再。武大郎和武松對著神龜拜了兩拜,默然退出。
巍峨莊嚴的神龜寺倒映在明澈如鏡的長生湖中,其紅牆綠瓦在藍天白雲、山峰林木間搖搖欲墜。湖面也倒映著幾個移動的人影。山道彎彎,迤邐而下,沿途棕櫚搖曳,芭蕉婆娑,竹林遍地,古木參天。沿路兩邊,處處是奇形怪狀的石頭,吸引人眼球的奇花異卉,俗世間罕見的飛禽走獸。約一袋煙功夫,就到了山下。
武大郎對著身著紅袍的白鬍子老和尚道:「朕記得你叫不如歸來。」老和尚雙手合什,恭敬地答道:「阿彌陀佛。小僧正是不如歸來。」武大郎指著站在旁邊的黃袍和尚道:「你叫不如歸隱。」不等回答,武大郎又指著後面綠袍花白鬍子的和尚:「你叫不如歸去。」兩僧合什鞠躬,點頭稱是。武大郎蒼涼大笑:「好一個不如歸去。」
兩個人上了龜甲早已備好的狗兒車,默默地來到甲魚村海濱。
「大哥,你不要難過。我會回來看你的。」武松與武大郎灑淚而別,登上大船,揚帆遠去。
武松走後,武大郎無一日不掛念武松。這日,喝完早茶,隨手翻看來自世界各地的報紙。忽看到一則消息,不禁大驚失色,跌足大叫:「哎呀不好!我兄弟性命休也!」
但見《大宋早報》頭版頭條刊登安徽名記者「黃山居士」李傑的一則報道:
行者武松清河縣落網
各界紛紛要求武松承擔打虎損失
透露社消息近日,武松在清河縣被警方抓獲。景陽岡各界對武松當年打虎一事,紛紛表聲明,強烈要求有關部門能盡快嚴懲打虎兇手,對有關經濟受損單位實行一定數額的賠償。
景陽岡動物保護協會的聲明稱:吊睛白額大蟲系國家特級保護動物。武松借酒瘋,未經同意擅自深夜上岡,趁夜深無人之際,以拳代棒,打死大蟲。其行為十分殘忍,已嚴重觸犯法律,應根據動物保護條例追究其刑事責任,依法從重從嚴從快處理。
景陽岡風景旅遊公司的人士說:景陽岡是我國著名的風景旅遊勝地,吊睛白額大蟲更以其威武兇猛之勢,吸引八方來客,甚至國際友人也紛至沓來。武松打死大蟲,使旅遊人數明顯下降,給該公司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該公司要求賠償5o萬兩黃金。
如今已是景陽岡度假村總經理的當年酒店老闆,在網上署名表自己的意見:該店老酒運用祖傳秘方精製而成,素有「三碗不過岡」之美譽。當年武松自恃酒量驚人,在連喝十五碗酒之後,四處散佈謠言,稱該店賣的是假酒,根本不醉人。該店稱將以誹謗罪對其上告法院。
此外,武松打虎時的目擊者——兩個獵戶也提出了對武松赤手殺虎的質疑,有關執法部門根據各界的要求,對此十分重視,並成立了「武松打虎專案組」,待事實進一步查清之後,將依法對武松進行制裁。
報紙上還配了武松被俘的照片、當年景陽岡的風景照和被打死的老虎生前的照片,以及當年武都頭手下的士兵、酒店老闆、獵戶等人的頭像和訪談錄。
武大郎不看則已,一看大叫一聲,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