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定風波》
王孫白殺害龜小海後,躡手躡腳來到甲魚村頭的「不思妹大餅店」。此時已是深夜子時,萬籟俱寂,遠處零星有幾聲狗叫。店舖早就了門板,只從門縫透出一線微弱的淡黃的燈光。
他將鞋脫掉拎在手中,輕手輕腳地貼了去,從門縫朝裡張望,燈光下,依稀看出室內陳設極為簡陋,木床的武大郎早已進入夢鄉,鼾聲如雷。貼身侍衛山雀兒倚在床邊打盹。
王孫白提起竹竿就要破門而入,轉而一想,剛才與龜小海一戰自己差點兒丟了性命,不禁猶豫了起來。早就聽說山雀兒是大內四大高手之一,那普通漁民龜小海功夫都如此了得,更何況宮廷侍衛。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老子只得用下三濫的手段了。他將迷香燃著,吹入房內,武大郎和山雀兒不一會兒就不省人事。
他撞開門,將武大郎和山雀兒放到狗兒車,驅車來到靈龜山,將武大郎和山雀兒扔進深不見底的龜谷,到石筍那兒報功去了。
話說武大郎被王孫白拋下龜谷,在下落時霍然驚醒,在慌亂中腳倒勾住崖壁一棵松樹枝丫,山風很大,身子搖搖欲墜。
望著深不見底的峽谷,武大郎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拚命用手去抓那樹幹,可近在咫尺,卻像遠在天涯,就是抓不牢。而那勾在面的腳已痛得不行了,看看支撐不住了。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要滑下來的一瞬間,武大郎「哇呀」一聲,一個倒掛金鉤,抱住了那棵粗大的松樹,一顆懸著的心才落回了胸腔。
誰知扶住松樹剛喘一口氣,就驀地聞到一絲濃烈的血腥氣和粗重的喘息聲,他扭頭一看,不禁嚇得魂飛魄散。
原來剛才他的「哇呀」叫聲,驚動了一隻餓得半昏半死的狼。
夜色下的崖壁一頭白眼餓狼眼中出綠幽幽的光,正冷冷地瞪著武大郎。從狼的眼睛裡,武大郎讀到了貪婪與殘忍,這隻狼困在這塊崖壁,已經餓了快一個月了,能吃的樹葉和青草都被它啃光了。
武大郎心頭劇震盪,他悄悄地卻是快地向松樹高處攀登。
下面的那只餓狼,顯然覺了武大郎的企圖,「嗖」地躥了來,一下咬住了武大郎的褲管。
武大郎嚇壞了,也不知哪來的勁,腳一蹬、一提,只聽「嘶啦」地一聲,褲腳的一塊布扯斷了,腳脫離了狼的長嘴。腳一輕鬆,武大郎頓感全身是勁,手腳並用,三步並兩步,麻利地直往樹的頂端爬去,不一會就站在松樹的一根粗枝,這才坐在樹丫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那狼不甘心,左衝右躥,一次、兩次……一連沖了十七次,就是不了樹。
武大郎也很緊張,他折了一要松枝條,不時抽打屢次快要接近自己腳的惡狼的腦袋。
那狼它又開始用身體撞這棵千年不老松,撞得滿身是血,耗盡了體力,這棵老松樹被撞得東搖西晃,可就是不倒下。
狼氣急敗壞,可又無可奈何,它畢竟又餓又累,它眼神空洞地倒了下去。
武大郎正在得意,突然,「哎呀」一聲,武大郎踩的松枝斷了,武大郎從樹掉了下來。
那狼樂壞了,想掙扎著衝過來,卻因剛才消耗了體力,居然站不穩,像一堵破磚牆被人推了一下,又嘩啦倒了下去。
武大郎摔得鼻青臉腫,左面一隻腳也葳了,已無法再樹,只得伏在崖邊兩塊突起的的石頭的縫隙間,後面的右腳抵住那棵松樹。松樹下面便是萬丈深淵。
雙方靜靜地對峙著。
幾粒星星出現在寥廓的夜空。
藉著星光,武大郎看清了這隻狼有一身鐵青色的毛,兩條鋼柱般的前腿正釘在雜草叢生的黃石坡,後面的腿彎曲像狗一樣地坐著,粗大的尾巴倒拖在地,一雙耳朵直直地豎著,顯然在監聽著武大郎的一舉一動。
狼不愧是一種凶狠的殺手,它舔了舔身的血跡,似乎恢復了力氣,只見它「嗷」的一聲蹦了起來,它的眼睛裡充滿了仇恨與瘋狂,又向武大郎衝了過來。
只見它張開血淋淋的大嘴似乎要把武大郎一口生生地吞了下去,它的利爪閃電般地搭了武大郎的肩頭。
武大郎早已將那根可恨的松枝緊握在手,他用松枝的斷面作刀刃,斬向狼的利爪。
狼吃痛,只得移走了前爪,卻轉頭向武大郎的脖子咬來。
武大郎雙手緊緊攥住狼的兩隻耳朵,將狼的腦袋向松樹死命的撞去。連著十幾下,每一下他都將它當作不共戴天的仇人,他要往死裡撞。他自己也記不清撞了多少下,直到自己累得提不動狼耳朵了。他一鬆手,那隻狼像一隻麻袋重重地倒了下去。那狼也被撞昏了。
他正慶幸那狼將任他宰割,不想,那撞昏的狼又晃晃悠悠地爬了起來。那兇惡的表情比起剛才來更恐怖、更猙獰。武大郎渾身不由自主地軟癱下去:「完了!」。
那狼豈肯放過這到手的獵物,它厲嘯一聲,一個起跳就撲了來。武大郎被撲倒在地,情勢十分危險。
狼的氣息熱呼呼地掃向武大郎的臉,那條粗糙的舌頭舔著他的兩腮。
武大郎手中的松枝被壓斷了,只剩餘一小截,武大郎情急之下,將松枝向狼眼睛戳去,狼的眼珠一下子掉了出來。
狼更瘋狂了,他張開長長的嘴,露出鋒利的鋼牙,咬住武大郎的脖子。
武大郎拚命扭頭,左手扳住狼的嘴,右手在懷中胡亂摸了摸,不禁一喜,原來懷中揣著柳葉兒送的炕大餅的微型工藝鏟子,雖然並不鋒利,但畢竟是鋼鐵鑄造,權當武器用了。
武大郎心中暗道:「耶也!我兄弟武松打虎,有的是用不完的力氣和硬棒棒的拳頭。俺打狼卻什麼也沒有,俺只有靠這把鏟子了!」
那狼也是筋疲力竭,否則怎麼會被武大郎的手扳住嘴,還讓他思忖半天。但狼現在已緩過勁來,終於動了攻擊,一聲驚天怒嚎,尖利的牙齒落了下來,它要咬斷這個人的喉嚨,吸乾這個人的血,吃光這個人的肉。
武大郎右手悄悄地拔出工藝鍋鏟,他把他想像成鋒利的戰斧,他要用它戰勝死亡。
那狼快如流星撲將下來。
武大郎本能地向後退去,可是他無處可退,身後是萬丈深淵。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有拚死迎戰一途。當狼的牙快到他的脖子的時候,武大郎一躍而起,並不鋒利的工藝鍋鏟向狼的嘴中遞去,由於用力過猛,深深地插入狼的咽喉,武大郎的手臂也全部塞入狼的嘴裡。
武大郎迅地撤回手,那鏟子永久地留在了狼的嘴裡。
血如井噴……狼的咽喉被工藝鍋鏟割破,狼痛得滿地打滾。
狼奄奄一息。
武大郎也全身疼痛,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他站在崖邊松樹下朝黑洞洞的峽谷望去,不禁後怕。
驀地,狼霍地跳起,「嗥」地一聲叫,又重重地栽倒在地。
良久,狼不動了,這次狼真的死了。
可是那狼臨死前的一聲嚎叫,嚇得武大郎一失足,墜入懸崖……
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已是百年身。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