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oo章:朝會
「哦?」老男人的臉色難看了,孔德昌要是真的敢犯言直諫的話,他或許不會生氣.但是胡攪蠻纏的當著滿朝文武的讓他下不了台,那就不是諫不諫的問題了:「那你以為朕當如何才算得上是視而見之聽而聞之?」
「這……」孔德昌被噎住了,而且是噎的不輕。皇帝明顯就是不待見他。問話之中的怒氣隔得老遠都能聽的一清二楚。還用再問下去嗎?
但是就這樣放棄,孔德昌又不甘心,他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不單單只為了孔聖人的聲譽,還是為了不讓大唐充滿楊釗的言論,深以為楊釗滿紙荒唐言的他,又如何忍受的了看到這樣荒唐的言論到處傳播呢?
但是孤軍作戰,沒有皇帝的信任,讓孔德昌進退維谷。雖然皇帝不會因此而對他怎麼樣,但是老男人的脾性,很多人都清楚。他孔德昌死撐下去還好,要是因為皇帝一怒而立刻轉換門庭,那麼他的官路也就走到了盡頭了。
咬著牙,孔德昌梗著脖子道:「陛下,微臣的意思是,楊子午經濟一書,不合聖賢之道,過度強調財富二字,如果人人皆有這樣的想法,那我大唐豈不是個個為財而生嗎,誰還能為陛下牧守天下?」
坐在御座之上的老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孔德昌,心道這個老頭怎麼就沒有一點眼色?不但一根筋兒,竟然還死扒著一點不放。聖人之道並非萬能。皇帝始終信奉的都是自己。因為在萬千臣民之間,他自己就是聖人。
用人當恩威並施,錢財是永遠都少不了的一項。否則又有多少人願意死心塌地的忠心於李氏皇朝?千不該萬不該,孔德昌不該上來就給楊釗扣上一頂破壞教化的大帽子。這種排除異己致人死地的做法,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國子監祭酒應該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前提出的嗎?
不過即便這樣,李隆基依然不擔心,朝臣中贊同經濟一書的大有人在,反駁孔德昌,根本就不用他一個皇帝來忙活。
果不其然,第一個跳將出來的便是右丞相宋璟,作為姚崇的老搭檔,自從姚崇仙逝以後,這位號稱奠定了開元盛世的功臣之一,便很少在朝會中表自己的意見了。但是孔德昌的話,卻激起了這位老臣的不平之心。
「啟稟陛下,臣以為孔祭酒所言差矣,經濟一書,老臣也有幸一觀。當得起經世濟民四字,談何播荒誕之論壞教化之道?楊子午書中直言過多,但並未有詆毀聖人之嫌,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言論,更是深得眾位之心。故,臣懇請陛下治孔祭酒妄言之罪……」
宋璟那是誰?那可是響噹噹的歷經五帝為官四十載的老臣,是資格最老,功勞最大,也是名聲最好的老臣。王維,牛仙客,余大同這些人都只能是他的後生晚輩。這樣的人一站出來,孔德昌立馬啞火了。
但是孔德昌啞了,並不代表事情就結束了。鄭氏掌握的御史也不是吃乾飯的。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落井下石的機會。
當先一個御史站了出來:「啟奏陛下,微臣以為孔祭酒所言甚是。商人者,都是見利忘義之人,賤買貴賣,自身不出一絲一毫,卻賺取差價。楊子午竟然要以國家的名義進行調控,此舉不但於民爭利,且不得人心……」
「豎子,住口!」在含元殿上有個座位的張說,顫巍巍的恨不得一躍而起,老頭雖然挑不起來,但說什麼也得跟那個御史爭上一爭:「豐年糧賤,爾等可曾想過百姓如何過活?楊子午提出豐年由國家進行統一收購,然後荒年賑濟等策,不但可以解決百里長安缺糧等等問題,還可以藏富於民,爾等卻大肆詆毀,到底居心何在?」
「可是,可是……」那個被張說一通訓斥,哪個御史臉色脹的跟煮熟的蝦米似的道:「那,那楊釗不尊聖人呢?天下財富不為定數,這種反聖人之言的謬論,難道,難道連張大人都相信嗎?」
「老夫相信。」張說就那麼顫巍巍的站著,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直視這老頭那咄咄逼人的眼睛:「爾等鼠目寸光,不解其中深意。斷章取義就敢言必稱聖人。卻不知聖人之名從爾等的口中說出,就是在侮辱聖人。」
面對著張說不停頓在地面的枴杖,那清脆的響聲猶如敲在一些人的心頭一樣。很多大臣都在疑惑,這朝會到底是怎麼了?
楊釗在經濟的開篇便反駁聖人之言,會有人跳出來跟他放對,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只要皇帝不當回事就沒有什麼。反正大唐也沒有以言論獲罪的例子。
但是宋璟,張說,這樣一個比一個份量重的老臣子跳將出來替楊釗說話,事情的性質可就變了。一些人分析之後,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就是皇帝可能要重用楊釗了。
但是這可能嗎?反駁聖人之言,這場辯論不可能很快塵埃落定。在沒有蓋棺定論之前,十個人都知道楊釗還是**的秘書少監為好。除非楊釗又甚子辦法能夠在短時間內扭轉乾坤。不過看看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臣子的表現。怕是其中內裡並不簡單。
「張大人,卑職敬您乃是文壇領袖,但並不代表張大人就可以在這含元殿的朝堂之上無所顧忌。」小臉長的都像蝦米的御史,惱羞成怒之下忘了自己幾斤幾兩,公然反駁張說道:「楊子午的書一共有三個大部分。先詩反駁聖人關於天下之財為定數之事。二是介紹我大唐經濟展的過程,以及部分規律。三則是基於此,提出部分建議,用以解決一些看似無解的問題。說道這裡,問題就出現了。卑職敢問大人,何謂經濟展的過程?楊子午尚未交代經濟二字作何解釋,大人又如何判定楊子午所言必定真確?」
「老夫就憑借老夫為官幾十年的經驗。何謂經濟,有多重解釋,經世濟民也好,財富節省之意也好。皆是為國之言。天下財富是否會增長,這個問題老夫不用去解釋。楊子午已經說的清清楚楚。所謂經濟展的過程,便是指如何讓百姓盡皆富有的過程。爾等為官一地卻不思造福一方,談何理解楊子午之意?楊子午提出的那些建議,哪一條不可行?哪一條又不能行的?」
看著那個御史和張說越爭越激烈,老男人不由得有些頭疼。這些官員就是這樣,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爭的不可開交。作為皇帝的他沒有說話,下邊即便爭出了對錯,也算不得准。
暗暗看了王維一眼,老男人知道,這個時候也只有王維跳出來說句話,或許有用。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王維便不能再繼續充當廟裡的菩薩一邊不言不動了。
「啟奏陛下,那楊子午本是臣的忘年之交,按理這樣的事情,微臣但避開才對。」王維看著高高在上的老男人一眼,現老男人的臉上有了笑容,才道:「但臣有一眼,不知道該不該說出。」
「王愛卿儘管說來,朕不怪你便是。」
得了老男人承諾的王維,往爭論不休的張說和那個御史中間一站:「二位?張大人和這位御史爭論,無非是一個覺得楊釗才華深不可測,另一個覺得已有反駁聖人之言的事,經濟一書成書於月餘之前,兩位皆未見楊子午,如此爭下去也不是辦法。倒不如將楊子午招來,讓他來說,不知各位可有甚子意見?」
這是張說和那個御史才注意到,他們兩個爭來爭去,好像都有些越俎代庖了。其實不光是他們,對於經濟一書有些看法的人都越俎代庖了。爭論並不一定要看到作者。
因為楊釗耗時兩月的一本薄薄的書,爭論的遠不止這兩個人。但是凡是支持楊釗的都是一些頭腦靈活的開放之輩,而帶有孔德昌類似想法的人都是一些較為保守的人。新舊理念的碰撞,就像是點燃了的火山一樣,處處都在進行著這種新舊思想的較量。
楊釗為了讓人重視而作的工作,出乎意料之外成功。只有辯論才能加深瞭解。也只有瞭解的才能領會其中的意味。讓別人領會了,記住了,楊釗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王愛卿所言極是,傳旨,找楊釗火前往含元殿見駕……」
一個傳旨的小黃門,在得到了皇帝的旨意以後,便一溜小跑的向著午門而去。然後坐車也好,騎馬也罷,直奔楊釗的府邸而去。
這個時候,楊釗卻無所事事的看著一些從皇家藏了順手牽羊得到的一些絕版書籍。小玉環和雨桐也候在一旁,學習著楊釗教他們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知識。已經早就學會讀書認字的雨桐和小玉環,學起任何東西都很快。
看著兩個美女,一副紅袖添香的架勢圍繞著自己,楊釗就幸福的找不到北。不過可惜的是,小玉環的年齡太小。而雨桐又太溫柔……
不多時,小黃門便來到楊釗的府邸大門處,一聲聖旨下,楊子午接旨,楊府中所有的嘍囉,愣是沒有一個人敢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