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子聽了瞳瞳的話,看了一眼瞳瞳,然後挪動了一下身子,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然後才道:「其實跟你外婆倒是沒多大關係,說到底還是你外公不夠堅持,或者,他根本就不想為我堅持。」
安鐵看著揚子坐在沙發上一臉落寞,看起來蕭索而又孤獨。
瞳瞳看看揚子,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然後對揚子道:「老師,你這麼多年一直孤孤單單地一個人,難道你心裡不怨我外公嗎?」
揚子淡淡地笑了一下,說道:「感情上的事情根本就說不清楚,以前我倒是對你外公有些怨恨可到了同在,我們年紀都這麼大,那些感情上的事情也就慢慢淡忘了,我也希望他們能夠放下過去的事情,好好的在一起生活,說起你外婆來,我記得她當時是一個脾氣很不好的小姑娘,不知道現在她變了沒有。」
說著,揚子盯著瞳瞳臉看了看,然後笑吟吟地說道:「孩子。我也略有耳聞你和你外婆的一些事情,你也不必太過執著。」
安鐵在一旁一直觀察著揚子的動作和表情,發現揚子說的每一句話,給人的每個感覺都完美得無可挑剔,這時,安鐵甚至有種錯覺,好像這個揚子才是瞳瞳的外婆。
安鐵的心裡卻感覺非常奇怪,什麼時候,這個神秘的藝術家變得如此隨和如此平易近人了,安鐵記得自己五年前想見揚子一面都沒達成,這還是那個古怪的藝術家老太太嗎?
「老師,那你以前知道我是他們的外孫女嗎?」
瞳瞳想了半天,問出了一句很關鍵的話,這也是安鐵憋了半天的疑問。
揚子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目光快速地閃動了一下,歎息著說道:「五年前我的確不知道你就是他們的外孫女,可當我知道的時候,我已經把你看成了我的孩子,我的好學生,所以,我覺得這些事情對你說與不說都不是很重要了,有些事只能你自己去發現去解決,饒是如此,我想現在你外婆一定也會怪我。還有,人的一生許多事情一定要解決,親自去解決,否則,你就永遠只會被別人支配。」
聽揚子說完,瞳瞳坐在那沉默了一會之後,看了看揚子,神情頗為複雜。
揚子長舒一口氣,看著安鐵和瞳瞳,又道:「那我就先走了,瞳瞳。安先生,你們以後要多加小心,瞳瞳外婆的脾氣我是有些瞭解的,她畢竟是你們的長輩,凡事應該好商量的,一家人也最好不要傷了和氣。」
揚子說完,站起身,這時,安鐵感覺到屏風後面有個人影晃了一下,接著上官南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地看看安鐵和瞳瞳,然後跟著揚子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安鐵和瞳瞳站在門口的玄關,看著揚子和上官南離去的背影好一會,安鐵心裡暗道,這個上官南是何時出現在屏風後面的,這個人怎麼跟個幽靈一樣,還能算準揚子要離開的時間,果然很專業啊。
安鐵扭頭再一看瞳瞳,只見瞳瞳站在那裡有些發怔,對於發生的這一切,她似乎還沒有回過味來。不過,安鐵能看得出,瞳瞳現在已經傾向於相信她的老師。
這時,已經是中午了,安鐵和瞳瞳離開畫廊以後,找了一家飯館去吃飯。
點完菜之後,瞳瞳坐在那一邊倒茶一邊在想著什麼,茶水都溢出來了,瞳瞳也沒察覺,還在往茶杯裡繼續倒著。
安鐵連忙接過瞳瞳手裡的茶壺,倒上兩杯茶,然後對瞳瞳道:「丫頭,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瞳瞳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眼神還是有些迷茫,似乎還沒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似的。
等瞳瞳把茶杯放下,對安鐵道:「我覺得老師挺可憐的,你不知道,以前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就覺得她好像有一段很難忘記的過去,所以她才會那麼孤獨,沒想到,這居然跟我外公外婆有關。」
說著,瞳瞳皺起了眉頭,然後不言不語地坐在那裡也不說話。
這時,安鐵也想起一件事情,記得次見到揚子和瞳瞳在一起的時候,是在濱海路的一個海邊,那時候,揚子靜靜地望著大海,瞳瞳在揚子身邊畫畫,寂寞的老人和繪畫中少女,落日餘暉的大海邊構成了一副如夢幻般的畫面。
那時候的揚子,的確也給安鐵一種寂寞而孤獨的感覺,想起來這世上的事情還真是比電影還戲劇化,五年前自己看到揚子和瞳瞳在海邊的時候,哪裡會知道瞳瞳會與這個老太太有著如此深的糾葛,又哪能想到這個老太太居然還是瞳瞳外公的老情人。
奶奶的,這個唐逸卿,老太太和一把抓,一個個還都對付得挺熨貼的,這老頭實在也是不簡單啊。
安鐵也走了一會神,當回過神時,看瞳瞳還是坐在那裡不言不語,想了想,突然說:「丫頭,你覺得老師真的不怨恨你外公嗎?我好像聽說花會與畫舫一直以來都不是很友善啊。」
安鐵不想瞳瞳盲目地相信哪個,而是看清事態的發展,保持冷靜,目前為止,安然對於這三個高深莫測實力雄厚的老人沒有傾向性,哪一個都不相信。
安鐵這話把瞳瞳搞得一愣,看看安鐵,猶豫了一下,又道:「這個我覺得不能怪老師,老師很善良,可畫舫很邪惡,他們總是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老師對他們不友善是應該的呀。」
瞳瞳說著又頓了一下,繼續補充了一句:「還有,既然老師後來已經知道我是他們的外孫女,那麼老師對畫舫不友善,可能也是在為我著想,叔叔,你覺得呢?」
安鐵拿著茶杯把手懸在半空中皺了一下眉頭,心裡暗道,看來瞳瞳是選擇相信揚子的話了,雖然安鐵也覺得揚子無可挑剔,甚至基於揚子養育了瞳瞳五年的情況下,安鐵也應該非常感激這個揚子才對,可不知為什麼,安鐵還是覺得哪裡似乎不太對勁似的。
這時,服務員已經把飯菜端了上來,安鐵和瞳瞳也就沒繼續剛才的話題1。
瞳瞳點的菜都是安鐵平時愛吃的那幾樣,尤其是那個小炒肉,安鐵一看那道菜,食慾就上來了,今天這麼折騰一上午,安鐵感覺體力和心力都被消耗了不少,一聞到這飯菜的香味,腦子裡也就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拿起飯碗,給瞳瞳夾了點青菜,然後自己就開始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安鐵吃了快半碗飯了,一抬頭,看見瞳瞳還心事重重地坐在那,用筷子撥拉著碗裡的米飯粒,一口也沒動彈。
「丫頭,怎麼不吃飯啊?」
瞳瞳抬頭看了一眼安鐵,「哦」了一聲,拿起筷子往嘴裡送了一小口米飯。
「丫頭,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學會這個小炒肉的嗎?」
安鐵故意找了一個話題。
瞳瞳頓了一下,淡淡地笑著說:「當然記得。」
安鐵夾起一口小炒肉放進嘴裡,道:「嗯,對了,你比這些飯店做的好吃多了。」
瞳瞳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看看安鐵,道:「嗯,其實能給你做飯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安鐵開玩笑地呵呵笑道:「為什麼呢?」
瞳瞳抿嘴笑了笑,道:「因為你不挑食啊,做什麼菜都說好吃,而且吃得那麼香,會特別有成就感的。」
「哦,這麼回事,好了,多吃點東西,其他的事情,等吃飽了再說。」
安鐵道。
與瞳瞳吃過飯以後,安鐵本想送瞳瞳回家,可瞳瞳堅持要回畫廊,計劃一下孤兒院的事情,安鐵看著瞳瞳還是有些愁眉不展的樣子,想了想說:「孤兒院的事情也沒那麼急,最近的事情多想想,別太衝動偏執,嗯,孤兒院那事情你不要太勉強,這事我也可以解決,咱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知道吧,別一個人自己悄悄發愁啊?」
安鐵伸手揉了一下瞳瞳的肩膀,安慰著說。
瞳瞳回畫廊後,安鐵回到了天道公司,剛一到辦公室,趙燕的電話就追了過來,安鐵接起電話道:「趙燕,你不在辦公室嗎?」
趙燕道:「是啊,我現在在咱們那個藝術展的新聞會現場呢,現在剛到,你什麼時候能到?」
安鐵一聽,一拍腦袋,這個新聞會趙燕已經在電話裡跟自己提了好幾次了,安鐵一直說是自己會親自去,今天被這些事情一鬧,給忘的死死的。
「好,我馬上就過去,張生也在那是吧?」
安鐵說道。
「張生在呢,要跟張生說話嗎?」
趙燕問道。
「不用了,我這就過去,你們先做準備吧。」
說完安鐵掛了電話,把手裡的煙掐滅,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就出了辦公室。
安鐵從車庫裡把車開到馬路上,奔著新聞會舉行的那個酒店就開了過去,這時,安鐵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後視鏡中的自己,頓了一下,只見自己臉上那道刀疤從顴骨一直到腮幫子,像只蜈蚣一樣趴在臉部的皮膚上,看起來猙獰而可怕,看來,以後膽小的小女孩一看見自己可要躲得遠遠的了。
安鐵自嘲地笑了一下,那道刀疤在臉上繃緊皮膚,傷口還稍微有一些腫,使得安鐵感覺臉上皺皺巴巴的,像是被塗了膠水似的。
安鐵正等一個紅燈,手機又響了起來,安鐵以為是趙燕催自己過去,慢悠悠地接了起來,哪知道電話裡傳來的卻是路中華無比壓抑的聲音。
「大哥,不好了,那晚我們帶回來的小女孩和妓女都失蹤了,看守他們的兄弟都……被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