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鐵和瞳瞳聽馬老師說小海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臉色同時一變,有些難以置信地齊聲道:「三個月?」
馬老師神色黯然地點點頭,道:「嗯,剛才那個醫生跟我說的,他說小海這是骨癌晚期,再加上他本身就先天不足,還有小兒麻痺,治療只能稍微減輕他一點痛苦而已。」
「馬老師,這是怎麼回事啊?上次我們見到小海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啊。」
瞳瞳皺著眉頭問道。
馬老師一臉茫然地道:「看來的確是哪出了問題,另外,我們院裡在安排所有的孩子進行體檢,我也在聯繫市政府,不過小海這孩子真是可惜了。」
馬老師說完,三人站在那沉默了下來,安鐵暗自琢磨,這孤兒院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難道真的見鬼了不成。
過了一會,馬老師看看瞳瞳,猶豫了一下,問道:「瞳瞳,上次你說的要出資對福利院整體規劃的事情,我們什麼時候找個時間能具體談一下?」
瞳瞳一聽,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安鐵,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安鐵知道瞳瞳現在有些為難,她外婆給她的那筆錢還給她外婆了,而現在瞳瞳的老師也出了問題,在事情沒確認之前,瞳瞳又不好用畫廊的慈善基金給福利院什麼保證,在加上聽聞小海又只有三個月的生命了,瞳瞳現在一定心裡很亂。
「馬老師,這事你放心,現在既然已經計劃要重建福利院,你最好跟福利院的工作人員商定一下初步的計劃,比如說預計的各方面費用等等,我和瞳瞳最近有些私事分了點心思,可能會有點忙,不過這件事我們既然答應了,我們就會努力促成這件事情,你放心。」
安鐵安慰馬老師道。
瞳瞳也道:「是啊,馬老師,你放心吧,我一忙過這段就會跟你詳細談這件事,另外,馬老師,小海他……我想過幾天帶他出海去玩玩,你看可以嗎?」
馬老師一聽,歎道:「小海現在身體很虛弱,我怕出不了醫院這個門啊。」
瞳瞳想了想,嗓子有些沙啞地道:「那這樣行嗎,我請個醫生跟著一起去,小斌就連大船也沒坐過就離開人世了,我想幫小海達成這個願望。」
馬老師看著神色黯然的睡睡,走到瞳瞳身邊,道:「瞳瞳真是個好孩子,好吧,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告訴我就行,小斌和小海他們能遇到你和安先生,也算是有福氣了。」
安鐵連忙道:「馬老師可千萬別這麼說,我們看見這些孩子這麼懂事和可愛,命運對他們的確是太不公平了,只不過盡一點綿薄之力罷了,你們這些天天跟這些孩子一起的社工才是真正為這些孩子做事的人。」
馬老師深吸一口氣,低下頭擦了一下眼角,道:「安先生哪裡話,哪個母親沒有孩子,我也是看著這些孩子就想到了我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一直呆在福利院,不過,看著這些孩子一個個地生病,我現在這心裡都有點發慌了。」
瞳瞳看看馬老師,輕聲道:「馬老師,事情總會查出原因的,我覺得這裡面肯定有哪裡出了什麼問題,應該盡快聯繫專業測評部門徹查這件事。」
安鐵頓了一下,心中一動,對馬老師道:「馬老師,我想要一份你們福利院這五年來的捐贈單位名單,你看能不能給我一份?」
馬老師猶豫了一下,說道:「安先生,這個名單按規定我們院裡是不能透露的,可你們一直在幫我們,我相信你也不會拿著這名單做什麼其他的事情,那好吧,我就給你一份。」
安鐵一聽,趕緊道:「那就有勞馬老師了,我會派人去福利院拿的。」
安鐵和瞳瞳辭別的馬老師之後,瞳瞳還想進去看看小海,安鐵憂慮地看了一眼這一天經受了不少事情的瞳瞳,道:「丫頭,還是別進去了,你不是要帶小海去海上坐船嘛,到時候我們再好好陪陪他。」
瞳瞳站在病房門口頓了一下,道:「嗯,也好。」
安鐵也往病房門口看了一眼,然後帶著瞳瞳離開了醫院。
二人從醫院出來之後,瞳瞳問安鐵:「叔叔,你回公司吧,我去畫廊看看還有什麼事,要是沒事我就去你們公司找你。」
安鐵看瞳瞳神思恍惚,道:「還是我陪你一起回畫廊吧,要是你那邊沒事的話,我們就回家。」
瞳瞳沒有堅持,看了一眼安鐵的臉,想起什麼似的,道:「叔叔,你臉上是不是該拆線了?」
安鐵這才想起今天確實應該拆線了,於是,兩人又返回醫院,去外科掛了個門診。
安鐵與瞳瞳一起去找醫生的時候,發現外科門診的門口有不少小孩和孩子的家長,人還挺多,安鐵和瞳瞳在門口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把自己掛的號交給護士,等著裡面的醫生叫號。
看著幾個有外傷的孩子哭哭啼啼地進進出出,安鐵這才意識到,這裡是家兒童醫院,心裡暗道,這拆線的地方選的,還找了一家兒童醫院,想起自己小時候家裡窮,又在農村,連兒童醫院的門都沒進過。
這時,瞳瞳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扭頭對安鐵笑了一下,道:「叔叔,你跟小朋友成病友了,呵呵。」
安鐵看著瞳瞳笑了,心裡也也馬上變得輕鬆了一些,笑道:「享受小朋友的待遇也不錯,嘿嘿。」
安鐵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小護士站在門口,高聲叫道:「安鐵小朋友在嗎?」
小護士這句安鐵小朋友和把安鐵和瞳瞳都給鎮住了,二人愣愣地坐在那反應了半天,瞳瞳忽地忍住笑意看了一眼安鐵,把安鐵搞得站起來也不是。
就在這時,就聽那小護士又叫了一遍:「這裡沒有安鐵小朋友嗎?」
安鐵硬著頭皮站起身,伸出一個胳膊,道:「護士小姐,我是安鐵,不是小朋友了!」
那個小護士見到她嘴裡的小朋友成一個年輕男人,臉忽地一紅,很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以為都是小孩呢,安先生,到你了。」
這時瞳瞳站在安鐵身邊已經憋得臉都有點紅了,促狹地看看安鐵,把頭扭頭一邊偷偷地笑了起來。
安鐵嘿嘿笑著擺擺手,道:「沒事!沒事!」
安鐵進去拆了臉上的線之後,頓時覺得這臉上輕鬆不少,看來還是自己身上自帶的零件好,多幾條線在裡面就是他媽的不舒服。
上了出租車,安鐵摸摸自己終於重見天日的臉,扭頭對瞳瞳道:「丫頭,我這臉是不是挺難看的現在?」
瞳瞳看看安鐵,眼裡一點異樣也沒有,說道:「沒有啊,跟以前沒什麼區別,不過,叔叔,這刀劃得真深,當初得多疼啊。」說著,瞳瞳伸手在安鐵那道疤的邊緣摸了一下,皺著眉頭,似乎在想像這道傷當初給安鐵帶來的痛苦。
安鐵感覺到瞳瞳帶著涼意的指尖滑過自己的皮膚,由於這幾天那地方一直被纏著紗布,現在被瞳瞳這麼一摸,搞安鐵得極為敏感。
安鐵歪著臉看著瞳瞳笑了一下,道:「都好了,就怕丫頭不適應我這帶著刀疤的臉。」
瞳瞳一聽安鐵這麼說,沉默了一下,然後眼神複雜地看看安鐵,說道:「叔叔,都怪他們,這一家人太邪惡了。」
安鐵看著瞳瞳憤恨的樣子,心裡的感覺非常複雜,這件事,安鐵自然不能完全相信不是瞳瞳外婆做的,但根據今天得知的三個老人之間的微妙關係來看,以及越來越複雜的人事逐漸浮出水面,這事現在做判斷恐怕很難。
「丫頭,不是我替你外婆說話,我曾親自問過她,她說這事並不是她做的。」
安鐵對瞳瞳說了這麼一句。
瞳瞳執拗地動了一下嘴唇,道:「一定是,叔叔,她說的話我們不能信,你不要忘了,五年前,他們是怎麼害我們的,我不會原諒他們。」
安鐵憂心忡忡地看著瞳瞳,知道瞳瞳的外公和外婆對瞳瞳的傷害的確是太深,以至於瞳瞳現在一有不好的事情,就驚弓之鳥一般推到她外公外婆身上,便不打算在繼續說這件事,等瞳瞳情緒冷靜一點再跟瞳瞳說說自己心裡的懷疑。
到了畫廊之後,安鐵和瞳瞳回到瞳瞳的那間辦公室,瞳瞳給夏經理打了一個電話,打算跟夏經理談一會畫廊的事務,安鐵則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一邊抽煙一邊想事情。
這時,屋子裡很安靜,只有瞳瞳在和夏經理低聲交談的聲音,安鐵雖沒仔細聽,可聽到二人似乎在談慈善基金的事情,看來瞳瞳對於孤兒院重建的事情在心裡已經早做盤算。
安鐵抽煙抽了一半,扭頭看看這個辦公室對著畫廊一個小中心花園的落地窗,以往通常是來得匆忙,沒有仔細觀察過那個小花園,今天一看這個小花園裡面的景色還真是別緻。
這個小花園面積不是很大,裡面卻擺了許多雕塑,那些雕塑全是純白色系的,是國外很古典那種風格,有天使,有美人魚,有思想者,琳娘滿目,雖然按照個頭來說氣勢不是很渾厚,卻也透露出一種濃烈的藝術氛圍。
再加上這雕塑旁邊還有一些修剪得很藝術的植物,搞得這裡像是個主題公園。
安鐵正看得出神時,沒留意瞳瞳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瞳瞳說:「叔叔,這個小花園是老師親手弄的。」
安鐵一聽,扭頭看了瞳瞳一眼,心裡暗暗驚訝,老太太不是很少來濱城嗎?這裡居然是她親手弄的?
還沒容安鐵多想,安鐵就聽到辦公室的房門響了一下,接著,瞳瞳的老師揚子從屏風後面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