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見安鐵站在那望著海面沒說話,扯了一下晚禮服的長裙擺,往安鐵面前走了一步,雖然印象中吳雅很適合酒紅色,可今天彭玉穿的這身剪裁合體的禮服一點也不比吳雅遜色,再加上彭玉先天的那種冷漠而高傲的氣質,使得彭玉一走路有種女王的架勢,在藍天碧海的船舷上格外刺目。
彭坤和彭玉這兄妹二人雖然不是那種長相讓人驚艷的帥哥美女,可氣質在人堆裡絕對是極為搶眼的。
「說起來我那個哥哥一直最不容易相信別人,不過我看我大哥對安先生倒是有些例外。」彭玉走了一步又雙手交握著站住了,目光跟著安鐵一起望著海面,不經意地說了這麼一句。
安鐵淡淡一笑,道:「是啊,現在讓人意外的事情越來越多了,不過你哥哥跟我倒是挺對脾氣的。」
彭玉聽了安鐵的話,目光驟然閃爍了一下,然後扭頭盯著安鐵看了半天。
安鐵對彭玉的反應有點意外,感覺這個女人在冷靜的外表下,似乎也有點神經質,一個藏著秘密的女人,時間長了,總是要神經一些的,安鐵笑了笑,看了彭玉一眼,沒說話。
彭玉盯了安鐵一會,似乎又確認了什麼似的,神色恢復了剛才淡淡的疏離,對安鐵輕輕點了一下頭,說道:「安先生,我先告辭,那邊看見了幾個熟人,咱們島上再見吧。」
安鐵微微側了一下頭,對彭玉禮貌地笑了笑,然後繼續望著海面,此時,極樂島的輪廓已經出現在了安鐵的視線之內。
等彭玉走到遊艇的中段,安鐵扭頭看了一眼裊裊婷婷往船頭走去的彭玉,心裡卻不似表面上這麼平靜了,彭玉今天的態度還是讓安鐵比較滿意,一個太有城府的女人,總是很難讓人愉快的,安鐵挑起嘴角笑了一下,靠近船尾的欄杆,把胳膊支在欄杆上。
那座美麗而神秘的島嶼離自己越來越近,安鐵臉上的笑容就越來越明朗,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裡的那種揮之不去的憂慮,說來也怪,伴隨著那種憂慮的,卻是一絲激動,彷彿馬上就要看一出隱約跟自己有關係的大戲,安鐵想:「我這滄桑的心,還沒老啊。碰到點事情竟然還挺激動。」
到了島上之後,眾人被極樂島簡單舒適的電瓶車沿著島嶼景色最好的一條路載往酒會所在地,按照安鐵之前的瞭解,這個酒會今天分兩個地方進行,下午這一部分是個冷餐會,主要在島嶼的一個高爾夫球場舉行,而晚上的重頭戲則在船上開始,也就是今天真正的環節所在,在晚上的酒會當中,眾人會對那個世紀海洋研討會有個更深層次的理解。
這座島嶼這一次來又發生了很多變化,記得安鐵上次來的時候,島嶼上的許多建築還沒完工,可這次,島上儼然已經成了一個沒有一點瑕疵的自然與人工結合的美麗休閒場所,依山勢,借林勢,最大限度保留了小島的原貌,在古典韻味濃郁的建築中,又透著無處不在的現代氣息。
這島實在是風光秀美,不可方物,許多沒來過島上的人不由得發出一陣讚歎之聲。
安鐵雖然之前來過不少次,可今天仍然被島上新添置的一些小細節搞得有點興奮,以前對這座島嶼的印象是那種類似於有點水準的開發區的感覺,沒想到幾日沒來,這裡就又變了一番模樣,難道是因為漂亮女人多的地方,變化也是隨時隨地就會發生?
這一路行下來,首先給安鐵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島上隨處可見的售販攤點,只見那些售販攤點被建成了一座座古意十足的小木房子,尤其是房頂,模仿八角亭子,在各個角上還掛著一串銅鈴,海風一吹,銅鈴清脆的聲音與小島的寧靜相得益彰,竟有一種寧靜致遠之感。
再說那亭子裡的小販,居然各個都穿著一襲灰色長衫,手持一把折扇,好像不是在經商,而是在賣字畫似的,站在售販亭子裡,給人一種猶如置身古代繁華街道的感覺,安鐵觀察了一下,這車上已經有好幾位女士望著那別緻的賣東西的亭子蠢蠢欲動了,如果不是坐在車上,估計這些購物**極強的女人們恐怕要把那些售販的小攤點圍起來大肆搶購一番。
安鐵正笑瞇瞇地觀察著這一小變化,坐在安鐵身邊的趙燕忍不住開口道:「這畫舫的人還挺有意思,連這些小細節也安排得這麼好,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主意。」
安鐵聽了趙燕的話,笑了一下,說道:「跑不了咱們認識的那幾位,不過這麼一佈置味道還真是出來了,你看這路邊的路燈,雖然材料絕對現代化,可那樣子卻像是古代的宮燈。」
這時,安鐵把目光又移到了道路兩旁,雖然現在路燈還沒亮,可看到那路燈的形狀,安鐵也想像得出這燈一亮起來是個什麼效果,想像一下寬敞的大馬路上,一盞盞宮燈在黑夜裡亮著,照得大馬路宛若白晝,而那從售販亭子裡傳來的鈴鐺聲順著海風在小島裡響著,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是啊,真是跟以前不一樣了,可看著這建築物什麼的,也沒大動,可味道卻是不同了,看來這極樂島以後真是名副其實的濱城一景了,今天一看,哪裡是五年前的那個荒島啊,變化太大了。」趙燕一邊看著島上的景致,一邊讚歎地說著。
電瓶車的速度不快,正好便於車上的眾人欣賞島上的景致,此時眾人都沒怎麼說話,或者都因為貪看島上的景致而忘了說話,即使趙燕對安鐵說話,也是壓低了聲音,聽起來像是竊竊私語一樣,好像生怕一眾外來客擾了島上的寧靜的清幽。
安鐵一邊留心看著島上變化的那些小細節,一邊心思卻飛到了島嶼中央的那個小湖邊上,雖然安鐵來過這個島嶼很多次了,可印象最深的莫過於跟吳雅泛舟的那次,那晚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安鐵至今還記得吳雅躺在自己的膝頭醉眼朦朧地看著自己時的樣子。
如今,島還是這座島,可人卻是不同了,估計也沒幾個人會想起這座美麗的島是一個叫吳雅的妖嬈女子一手操持留給世人的傑作。
這樣的一個聰慧過人女子,難道真的就從這世上蒸發消失了嗎?想起來,安鐵還真有些不太相信。
這島上的景色雖美,可安鐵總覺得少了吳雅這麼一個特別的女人遜色了不少,想到這裡,安鐵不由得打了一個呵欠,顯得意興闌珊起來。
安鐵皺了一下眉頭,收回了左顧右盼的目光,開始打量這電瓶車上的人。
安鐵發現,剛才跟自己一船過來的彭玉並不在這車上,包括前面後面的車上也沒有那個酒紅色的影子,不知道彭玉此時在哪,難道還有專車不成?
沒容安鐵多想,電瓶車就開到了此次活動的目的地,一個大型的高爾夫球場,往前面一望,不遠處的草坪上早已是人頭攢動,巨大遮陽傘像一朵朵盛開的花,散佈在綠油油的植被之上。
眾人下了車以後,安鐵帶著趙燕和張生走到了冷餐會的範圍內,放眼望去,在這個風景如畫,綠草如茵的高爾夫球場上,長條形的餐桌上擺著各式餐點美酒,花蝴蝶一樣的美女在人群中穿梭而過,當真是一派難得的休閒勝景。
很快,安鐵一下子就在人群當中看到了秦楓的身影。
今天秦楓穿著一件寶藍色的緞面旗袍,這旗袍的開叉很大,秦楓修長的大腿在開叉處若隱若現,十分性感。秦楓的頭髮在腦後挽了一個高高的髮髻,在髮髻之上甚至還插著一根翠綠色的釵,看起來婉約而不失奔放,與這個島上的風格渾然天成。
安鐵知道這寶藍色的旗袍不怎麼令人驚艷,但卻能把人的氣質烘托得恰到好處,秦楓是這次的主辦方負責人,在下午這個酒會的熱身活動中穿這麼一件華麗卻低調的衣服自然最符合她的身份,所以,看到秦楓在人群中穿梭也沒上前打招呼,只是遠遠地觀望著。
此時草坪上的人很多,一到了人群當中,趙燕和張生就忙著跟天道的一些老關係,或者可能跟天道合作的一些客戶打招呼去了,安鐵在長桌上拿起一杯紅酒,站在一個不太顯眼的角落,看著人群,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心裡想著:果然是一個盛會啊,該來的幾乎都來了。
安鐵把酒杯裡剩下的紅酒一口喝掉之後,拿出手機給瞳瞳打了一個電話,上午安鐵本來想帶著瞳瞳一起過來,可瞳瞳卻說她這次是代表畫廊,要和畫廊員工一起來,所以安鐵便作罷。
可安鐵站在這一杯酒都喝完了,卻沒在人群中發現瞳瞳的影子,不由得有點擔心。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安鐵聽到電話那頭有呼呼風聲,看來瞳瞳好像在船上。
「丫頭,我已經到了島上,你啥時候過來啊?」安鐵一邊看著熱鬧的人群,一邊對瞳瞳說道。
「我在船上呢,很快就到了。」果然,瞳瞳在船上。
「嗯,多注意點,今天這裡人多也雜,小影在你身邊吧?」安鐵說道。
「在呢,我們的人來了不少,叔叔不用擔心了,一會見。」
掛斷瞳瞳的電話之後,安鐵往草坪的正南方看了一眼,隱約看到了那邊的一點水色,貌似那個古色古香的院子和小湖就在附近,安鐵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陣頭痛,反正瞳瞳還沒到,不如去那湖邊看看。
安鐵在離開之前跟張生打了一個招呼,然後便閒庭信步往那個湖的方向走了過去,今天這島上雖然人多人雜,畫舫方面卻也做了足夠的準備,秩序十分井然,島上除了剛才冷餐會那裡鬧騰一點之外,其它的地方依然是一片寧靜。
安鐵離開高爾夫球場的範圍內之後,憑著以往來轉悠的印象,看到前面不遠處的地方就是那個小湖的所在,可安鐵並沒有急著往那邊走,而是一邊走著一邊想著上次與吳雅在小院裡飲酒,在湖心的畫舫賞月時的情形。
不知不覺,安鐵已經離那湖越來越近了,由於高爾大球場在那古色古香的小套院後方,所以安鐵走的是一條鋪滿鵝卵石的小路,這小路看起來是沒多少人走,路邊偶爾還有幾朵野花隨風搖曳著,使安鐵因為想起吳雅的沉鬱的心情緩和不少。
就在安鐵離那個湖邊小院大概有一百米左右的位置時,安鐵看到小院的門口和小湖的周圍好像有一些保鏢模樣的人影出沒。
安鐵心裡一動,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閃身在了一棵大樹後面,看了一眼那個小湖,只見在湖心處,依然像往常一樣停泊著一艘木製的畫舫,這艘畫舫仍然是上次自己和吳雅呆著的那艘。
看到這畫舫,安鐵又想起吳雅那天的真城和坦然,又想起以前,也是在這裡,看到的那個在這裡釣魚的老頭就是畫舫的最高領導老爺子。
想到這裡,安鐵心裡不由一動,難道這老爺子就是住在這附近?
安鐵閃身在樹後面,這一片現在栽滿了各種半人高的花叢和灌木,也有一些有一人高,安鐵貓著腰,往湖邊靠近了一些,然後挺在幾棵樹木後,盯著那艘在湖心蕩漾的畫舫,想看看是什麼人此時在這畫舫之上。
就在安鐵目光在四周遊走看著有沒有人發現自己的時候,突然,湖心的畫舫上,從畫舫裡走出兩個人,這兩個人來到甲板上,看起來非常親密。
這兩人是一男一女兩個老人,男人看起來風度翩翩,女人童顏白髮,女人拉著老頭的手,看起來溫柔而安詳。安鐵差點沒被驚得跌一跤,這兩人竟然是畫舫的老爺子和瞳瞳的姥姥林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