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瞳那句「媽」,把周曉慧和安鐵喚得同時愣住了,周曉慧聽到瞳瞳的聲音之後,眼睛恢復了一絲清明,用手摸著瞳瞳的驗,帶著哭腔道:「瞳瞳?你是瞳瞳?我的女兒,對不對?」
此時周曉慧的手也不知道在哪搞得髒兮兮的,頭髮亂七八糟地披散著,安鐵之前幾次見到的優雅纖細的貴婦人判若兩人,特別是,周曉慧那只站了不少灰塵的手摸到瞳瞳臉上,看起來非常刺眼。
瞳瞳默默地留著眼淚,也不管周曉慧此時是什麼樣子,使勁抱著周曉慧,一邊點頭一邊流著淚說:「走我!媽!是我!」
周曉慧像拍小孩似的拍著瞳瞳的脊背,摸著瞳瞳的頭,胸上帶著狂喜,道:「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的瞳瞳,都是他們不好,他們騙我,嗚嗚……」周曉慧用手抹了一把驗,那張白皙的驗一下子就花了,像只被遺棄的流浪貓。
這終於擁抱在一起的母女二人旁若無人地在人群中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過了一會,瞳瞳吸了吸鼻子,眼睛看看安鐵,問道:「叔叔,要不我們帶著她一起去吃飯吧?」
安鐵掃了一圈,周圍圍上來了一圖人,安鐵也覺得此地不宜久留,點點頭,帶著瞳瞳和周曉慧打了一輛車,直奔與瞳瞳經常去的那家飯館開了過去。
路上,周曉慧還是一直哭,抓住瞳瞳不放手,可周曉慧每說一句話安鐵和瞳瞳就心裡一顫,像墜入雲霧中一樣,不知道該怎麼去跟周曉慧對話。
好不容易帶著情緒激動且顛三倒四的周曉慧來到那家飯館,安鐵馬上就找了個包間,三人一起走了進去,甚至怕服務員覺得奇怪,安鐵到外面點菜。
等安鐵點菜回來,安鐵看見瞳瞳用濕巾給周曉慧仔細地擦拭著哭花的臉,和不知道沾了多少塵土的手,然後看著周曉慧的臉,給她理著散亂的頭髮。
此時的瞳瞳,眼睛理散發著采和的光芒,瞳瞳的動作還是有點生硬,周小慧在瞳瞳還沒有記憶的時候就離開了,從小到大,瞳瞳可能無數次地想像過自己母親的模樣,正是因為這些坎珂的經歷,才養成了瞳瞳現在有些過於安靜和孤單的性格,與陌生人在一起,瞳瞳總是與別人太親熱不起來,好在周小慧酷似瞳瞳的長相彌補了這一點,瞳瞳除了有些生硬,表情仍然十分柔和。
母女之間天生的血緣親情總是能夠穿越時間的隔閡。
安鐵呆呆了看了一眼瞳瞳照顧周小慧的樣子,然後悄悄地走到桌子旁邊坐了下來。這時,周曉慧突然扭頭看了一眼安鐵,然後恐懼地叫了一聲:「啊!你們不要抓我,他都死了,都死了!」
瞳瞳聽周曉慧說完那句話,嚇得驗都白了,拉著周曉慧的手,著急地問:「別怕,那是叔叔,是好人,你怎麼了?誰死了?」
周曉慧茫然地看著瞳瞳,伸手摸著瞳瞳的臉,眼淚順著眼角不斷地往下流著,哽咽著說:「你是我的孩子對嗎?對不對?」周曉慧的嗓子都有些啞了,摸著瞳瞳臉的手一直都動著。
瞳瞳使勁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在粉嫩的嘴唇上留下一道白痕,看著周曉慧,眼神複雜地點點頭,道:「嗯!我是瞳瞳。」
周曉慧看瞳瞳肯答應她了,猛地摟住瞳瞳,失聲哭道:「沒有,你不要生我的氣,就剩下我們了。瞳瞳,我不是故意要丟下你的,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周曉慧的歇斯底里地哭著,說著,連安鐵的心裡都被她哭得直翻騰,更別提此時被她摟在懷裡,體會著她情緒波動的瞳瞳了。
「你別哭啊,我信你,別哭啊。」瞳瞳手忙腳亂地安慰著周曉慧,可還是沒有叫她,看得出,瞳瞳對這份久違的親情感覺十分複雜,又礙於周曉慧現在的情緒沒法拒絕。
「瞳瞳,我的孩子,他們都騙我,他們說你不見了,可你明明在我面前啊,他們太狠心了,我可憐的孩子。」周曉慧一會摸摸瞳瞳的頭,一會摸摸瞳瞳的臉,把比她還稍微高一點的瞳瞳快當成可以抱在懷裡的嬰兒了。
瞳瞳這次沒有抗拒周曉慧,只是緊縮著眉頭看著周曉慧的臉,任由周曉慧摟著,似乎對今天這突如其來的場面有點難以接受,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個沒有意識的玩偶娃娃,大眼睛裡盛滿了諸多莫名的情愫。
安鐵在一旁看著母女二人擁抱在一起的場面,心裡也是複雜得不行,一方面,安鐵對於瞳瞳接受周曉慧帶著一絲欣慰,另一方面,現在情況實在太複雜,如果瞳瞳真的認了周曉慧,下面接踵而來會發生些什麼,根本無法預料,安鐵強烈地感覺現在的情形似乎有些像剎不住的車子,似乎已經很難掌控了。
安鐵仔細觀察著周曉慧的神情和分析著她的說話內容,很明顯,周曉慧一定是精神有點問題,可能這就是小桐桐口裡的老毛病。
「瞳瞳,跟我一起走吧,我帶你去找你爸爸,他就在那個山洞裡,他說等我們回去呢,好不好?我們去找你爸爸。」周曉慧的目光越來越渙散,似乎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似的,臉上帶著驚懼和淒楚。
瞳瞳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安鐵,有些不知所措地摸摸周曉慧的脊背,柔聲道:「我爸爸在童村挺好的,你別擔心,有空我帶你去看他,行嗎?」
周曉慧一聽瞳瞳說完,瞪圓眼睛看向包間的牆壁,喃喃地說:「童村?童俊生?我對不起他呀,他是個好人。」說著,周曉慧用自己的手摀住臉又哭了起來。
滿桌子的飯菜都上齊了,可包間裡卻是一副愁雲慘淡的樣子,安鐵心神不寧地在包間裡一會站起來一會坐下,而瞳瞳則靜靜盯著周曉慧,時不時地給周曉慧擦擦眼淚,撫摸著她的後背安慰她一下。
「他也不會怪你的,我會跟他說,我是他女兒啊,他會聽我的話。」
瞳瞳對著周曉慧說著,眼神帶著一絲異樣的神采,從這樣的瞳瞳,安鐵可以看得出,瞳瞳曾經是多麼幻想與自己的親身父母一家能夠團聚,可是,童俊生已死,瞳瞳的這個願望恐怕很難實現了。
「對啊,你是我和九州的女兒啊,九州才不會怪我呢,瞳瞳,你爸爸見了你一定會很喜歡你,別人誰也不敢欺負你,我們一家三口到處去玩,你看行嗎?」周曉慧說著說著居然笑了,那樣的笑容像是初戀中的少女一樣,帶著夢幻般感覺,要是在平時可以成為嫵媚,可現在周曉慧這幅淚流滿面的樣子掛著羞澀而甜蜜的笑意,卻是十分詭異。
周曉慧說出一個陌生的名字時,安鐵和瞳瞳都愕住了,周曉慧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瞳瞳的生父不是童俊生?!
安鐵看看驗色又白了幾分,早已成石化狀態的瞳瞳,忍不住走到瞳瞳身後,拍拍瞳瞳的肩膀,這時,瞳瞳才有些僵硬地轉過身,看著安鐵,眼圖紅紅的,張了張嘴,然後扭頭看著周曉慧,抓著周曉慧的肩膀,沉聲問道:「九州是誰?是我爸爸?到底怎麼回事,你告訴我,快告訴我?」
周曉慧現在已經越來越混亂了,眼睛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恬靜地笑著說:「是啊,他叫陳九州,九州哥哥最喜歡我了,有九州哥哥在我身邊,我什麼也不怕。」
安鐵可以肯定,周曉慧已經完全聽不進去別人的話的,她似乎已經沉入了自己的世界當中,現在估計瞳瞳問什麼她也回答不了。
瞳瞳看了周曉慧半天,見周曉慧還是在那喃喃自語似的念叨她和九州如何如何,根本不理會包間裡的安鐵和女兒了,瞳瞳似乎也跟著一起陷入混亂當中,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樣抓住安鐵的手,眼睛充滿恐懼地看著周曉慧,說道:「叔叔,她在說胡話,沒一句是真的對不對?」
瞳瞳抓著安鐵胳膊的手和肩膀一起顫抖著,似乎被周曉慧這一些列沒有的頭緒的話給驚著了,眼淚不住地往下倘著,卻沒哭出聲來。
安鐵看著此時處於沉入到自我狀態中的周曉慧,暗歎一聲,安慰著瞳瞳道:「丫頭,咱們不清楚她的病情,我看還是把小桐桐叫過來把她帶回去吧,興許她是因為見到你情緒激動,所以腦子很混亂。」
瞳瞳一聽,喃喃地說:「都怪我,對她那麼……叔叔,那你趕緊給打電話,快點讓她家裡的人過來,你看看她,這個樣子……」說完,瞳瞳扶著周曉慧,給她擦拭著還掛在臉上的淚痕。
安鐵連忙給小桐桐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了小桐桐自己所在的飯館,小桐桐一聽完地址,趕緊就把電話掛了,也就一刻鐘的功夫,小桐桐就帶著路東岸趕了過來。
小桐桐一推開包間的門,看見神經錯亂的周曉慧還在瞳瞳懷裡,趕緊緊張地把周曉慧扶了起來,喊了一聲:「老媽!你怎麼到處亂跑我,你都快急死我了。」
周曉慧依舊是一臉茫然,喃喃地說著:「為什麼?為什麼?他都已經死了……你們為什麼還要逼我!」
由於周曉慧幾乎是被小桐桐強行從瞳瞳手裡硬扶起來的,瞳瞳的胳膊還保持著剛才扶著周曉慧的姿勢,此時,瞳瞳的表情十分尷尬,眼睛看著周曉慧,眼淚一直就沒止住。
接著,就見路東岸接過了小桐桐手裡周曉慧的重量,關心地看看周曉慧,然後對安鐵苦笑了一下沒說話。
小桐桐看周曉慧似乎病發的很嚴重,瞪圓了眼睛看著坐在那沒動彈的瞳瞳,聲音焦慮地喊道:「你看看,她都成什麼樣了?你還在刺激她,你現在知道了吧,對!她有精神病,她沒能去找你那是因為她一直在瘋人院,你怎麼就這麼鐵石心腸啊?難道她死了你才高興,你就不覺委屈了?我還委屈呢,她生下我說什麼要我叫桐桐,叫你的名字,我就是你的替身,其實她心裡的那個乖女兒一直是你,全世界就你一個人委屈!就你一個人經歷坎珂,碰到你們這些人,我簡直就倒霉透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