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楓看著自己有些不解的樣子,安鐵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覺得自己剛才對那個朱市長的確有些諂媚了,但在安鐵心裡,他並不認為這是對權力的敬畏,而是一種排斥,只有他排斥的東西他才會用這種有距離的明顯的恭維與自己劃開界限。
不透明的權力、絕對的不被監督的權力是邪惡的,無論擁有這個權力的人品質如何,只要他長期在這種權力結構裡,他或主動或被動的都會變異。
權力在中國,一直是市場化的,也就是說,權力一直就是拿來交易的。在一個特殊的行政制度裡,沒有人會真正對權力或對擁有權力的人敬佩,無非是看見與權力等值的現實價值。
換句話說,由於權力的絕對化,也導致擁有很大權力的人幾乎一生都處在交易和鬥爭中,這些人也很難擁有正常人所有的,比如愛情、友情,甚至親情都會變異,當然,長期的權力市場化,導致這些人自己以及他代表權力的位置的物質化,在他們那裡正面的價值觀幾乎全部是空話,所有在文件和報紙宣傳中表現出來的政績和正面價值,無非是獲取更大權力的籌碼。
奇怪的是,在一些官員外交的場合,他們互相恭維說得最多的話卻是:「您真是一個性情中人!」或者「我最敬佩的是您的人格魅力!」,通常,這也是一些當官的最愛聽的話。
每當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安鐵就在心裡冷笑,一個高度物化的機構和權力代表者,最喜歡別人說他是性情中人,這看起來有些奇怪,因為性情這個東西,除了率性、隨性的中性詞聯繫在一起之外,現在似乎與毛病聯繫在一起,而且是普通人擁有的毛病,就是說,他們希望在某些時候別人把他們當作一個普通人,比如在找小姐、包二奶的時候,實際上,他喜歡聽別人說他是性情中人,是為自己犯錯誤留後路,找借口。至於他們喜歡聽別人恭維他有人格魅力,就完全是一種自我麻醉,其潛台詞是:「你看,別人不是因為權力而恭維我,的確是我的人格魅力和高尚的品質徹底征服了他們。」有時候,讓人哭笑不得的是,他們經常信以為真,至少是聽著極端受用。
除了實際利益之外,這兩句話是恭維高官最有效的兩句話,幾乎對所有當官的都能起作用,可以算是馬屁萬金油。
秦楓很低調地站在那裡,這時的秦楓,與剛才的意氣風發的樣子有些不同。周圍有不少目光不斷地在秦楓身上掃來掃去,秦楓卻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這讓安鐵驀然想起秦楓現在的地位和所做的事情,秦楓現在在追求什麼?她現在到底想些什麼?安鐵突然有了一種想瞭解秦楓的衝動,不管怎麼說,他不希望秦楓在自己的人生路口再次迷失自己。
看著秦楓的同時,安鐵突然想起一個人:支畫!今天晚上好像沒看見支畫,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秦楓見安鐵朝她走了過去,雙手交叉垂在腹部,見到安鐵的秦楓似乎溫和了許多。
「你也來啦?」等安鐵走到她身邊之後,秦楓輕聲問。
「嗯,你今天在這個酒會上出現我似乎有些意外。」安鐵看著眉目如畫的秦楓,愣了一下,沒經過腦子就衝口而出,話說出來之後,連安鐵都有些意外。
「為什麼覺得我出現會意外?這個酒會是極樂島承辦,我主持很自然啊。」秦楓說。
「嗯,今天晚上的酒會是吳雅主導,你好像跟支畫走得近一些,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剛才我說這話沒經過腦子,嘿嘿。」安鐵沉吟了一些,有些尷尬地笑道。
「你好像已經知道不少畫舫的事了。」秦楓更加意外,看了安鐵一眼道。
「嗯,知道一點點,當然沒有你知道的多,我知道畫舫很複雜,你自己多注意些,有時候,人想要的太多,就會付出相應的代價,有些付出卻很不值得。」安鐵看著秦楓,心情複雜地說,安鐵也是想委婉地提醒一下秦楓,讓她別在畫舫涉足太深,安鐵知道這樣的話不一定管用,很可能現在說也晚了,但他還是想把該說的說一下。
「不用你提醒,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倒是你應該多注意,我發現你好像越來越受歡迎了,你應該多想一想為什麼會這樣,這樣吧,上次在日吧跟你說了我們約個時間聊一下,這段我們可能都比較忙,等你有空的時候,找我吧,我不希望你摔跟頭。」秦楓說話的語氣有些生硬,但關心安鐵的心卻是很明顯。
「行,過些日子我就找你。」安鐵說。
「嗯,那你忙,我去那邊招呼一下客人。」秦楓說著就走了,離開的時候有些黯然。
安鐵也一樣,看著秦楓離開的背影安鐵也有些黯然,像今天晚上這樣的場景,安鐵感覺很熟悉,在這樣的場景裡安鐵和秦楓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以前,安鐵和秦楓還在媒體工作的時候,經常一起出席各種各樣的酒會,在兩個人的關係還在地下的時候,兩個人在這樣的場合中,在眾目睽睽之下暗通款曲的那種心意相通和,是最令人難忘的,可現在,物是人非,命運許多時候顯得那麼冷酷無情。
兩個人的感情是沒有是非可言的,也許,一切都只能用那種說不清楚的緣份兩個字來形容。因為緣份說不清,所以,也只好用緣份兩個字來總結。
看著秦楓消失在人群之中,安鐵馬上就想起了瞳瞳。
瞳瞳彷彿一個橫空出世的精靈,你不知道她從哪裡來,她以一種突然的,你無法想像的戲劇化的方式進入到你的生活中,但瞳瞳這種戲劇化進入安鐵生活的方式,過程卻並不戲劇化,她像一個安靜的布娃娃,許多年前躺在你的沙發上,許多年後還是躺在你的沙發上,任憑時光流轉,她仍然容顏不變。
她看著你生活,看著你戀愛,看著你悲傷,看著你喜悅,有一天,當世事滄海桑田,你突然發現,唯一沒有變的,就是那個天天和你在一起的,你從來沒有過多留意過的那個美麗安靜的躺在沙發上的布娃娃。
當你嘗盡了人情的冷暖,體會了生活中所有的酸甜苦辣,一個人懷著一種不可名狀的孤獨坐在家裡的地板上的時候,你突然就發現了她,發現了那個躺在沙發上一直對著你全心全意地安靜地對著你微笑的美麗的精靈。
本作品16獨家文字版,未經同意不得轉載,摘編,更多最新最快章節,請訪問16!所有愛你的人都走了,她還一直在注視著你:所有和你一起揮霍著生命中多餘熱情的人已經又同別人一起地揮霍生命的時候,她還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珍惜著你:所有和你一起憧憬過未來的人已經在與別人一起憧憬未來的時候,她始終如一地一直呆在屬於你的日子裡,從未離開。
想起瞳瞳,安鐵馬上就離開了酒會現場,出了多功能廳的大門,突然發現了彭坤從衛生間的方向走了過來。
彭坤一邊走,一邊微微低著頭,散淡地看著腳底下,用一塊極其乾淨的手帕慢悠悠地擦著手。
安鐵停下了腳步,這時候,彭坤也抬頭看見了安鐵,一看見安鐵,彭坤就笑了:「老安,來怎麼也不打個招呼啊?」
安鐵說:「這又不是你搞的酒會,我哪知道你參加不參加。」
彭坤笑了一下,慢悠悠把手帕疊好,放進口袋,對安鐵說:「你說的有道理,見過朱市長了嗎?」
安鐵道:「見過了,聊了兩句。」
彭坤道:「有什麼收穫嗎?」
安鐵說:「就是說了兩句話,能有什麼收穫。」
彭坤說:「老安,你會有收穫的,怎麼,你要走啊,酒會才進行到一半。要不,你要是不願意呆在這裡,我們找個地方喝兩杯?
安鐵趕緊說:「現在不行,我有事情,等回頭我給你打電話。
彭坤說:「那行,那你先忙著。我也進去看一下就走,這裡也沒什麼意思。」
安鐵看著彭坤悠閒地邁步進了酒會的多功能廳,呆了一下,然後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下了電梯,到門口的時候,給趙燕發了個短信,說自己走了。
離開濱城大酒店,街上的燈光已經亮了起來,天剛黑,剛才酒會開始的時候,天還是大亮,這個季節,天黑的時間已經大大推遲了。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車流如織,城市如同一個流動的遊樂場,許多人來到了這裡,又不得不走了,許多人想走卻總也走不了。
生活似乎總是想著辦法不讓你如意,但,人們還是照樣興沖沖地不屈不撓地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不管這個目標是虛的還是實的,是遠的還是近,關鍵是,人,總是應該要有目標的。
安鐵現在就非常有目標,心裡有目標總是讓人心裡十分踏實。現在,安鐵的目標就是必勝客,他要去那裡給瞳瞳買一個披薩,瞳瞳很喜歡吃一種叫做海鮮至尊的必勝客的披薩,安鐵也嘗過這種海鮮至尊披薩的味道,有不少蝦仁,色澤很好,但安鐵總是不喜歡這一類外國食品的味道,但這有什麼關係呢?不愛吃,但安鐵卻喜歡看,他寧願看著瞳瞳吃,看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吃著好看的披薩,比吃還要享受。
「嘿嘿!這必勝客的姑娘一個個太瘦了,一個個一點肉感都沒有,還是瞳瞳好,不胖,但也不是很瘦。」安鐵在必勝客等他們做披薩的時候,安鐵的眼睛在必勝客的那些漂亮的服務員身上溜來溜去,眼睛裡含著莫名其妙的笑意,搞得過來過去的幾個服務員,瞄著安鐵時候很快就轉過頭去不理安鐵。
「很好!女孩子就是要驕傲些,否則,就不太好玩了。」安鐵坐在哪裡無聊地想著,等了20分鐘,披薩終於做好了,安鐵拿起披薩,趕緊走出來,把披薩往副駕駛座上一放,趕緊開車往回走。
一路上,安鐵的心情很好,生活總是有些不太可測,但,有了方向,你就不會孤單。
安鐵輕鬆的吹著口哨,到了家門口,拿出鑰匙開門,他想給瞳瞳一個小小的驚喜,就沒有敲門,往常,他知道瞳瞳在家的時候,他總是敲門的。
開門之後,安鐵輕手輕腳做出一種神秘兮兮的樣了溜進客廳的時候,突然發現房間裡黑漆漆的沒有開燈。
安鐵呆了一下,心裡閃過一絲猶疑,等安鐵順手把燈打開的時候,發現瞳瞳居然坐在沙發上,就像一個安靜的被人冷落的布娃娃,臉上看起來十分平靜,平靜之中透著一股深切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