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在幹嘛啊?」安鐵站在瞳瞳的身後有些無趣地問,瞳瞳今天似乎不太想說話,情緒有些悶,好像有什麼心思。
「嗯,沒什麼,看看資料。」瞳瞳把目光從電腦上移開,看了安鐵一眼,似乎在想什麼。
安鐵坐在瞳瞳的床邊,看著瞳瞳的電腦上打開的是一個關於藝術投資的網頁。
正是下午3點鐘左右,下午的陽光很強烈,陽光在窗外安靜而虎視眈眈地喘息著,房間裡溢滿了那種透明的暗黃色,讓人有些壓力,又讓人有些躁動,卻又讓人不太想動。
安鐵坐在床邊,有些恍惚地看著瞳瞳,瞳瞳的臉彷彿也染上了這種下午的陽光,有些飄忽而悠遠,彷彿瞳瞳近在眼前,又彷彿不可觸摸。
「叔叔!」就在安鐵有些發怔的時候,瞳瞳突然回頭看著安鐵叫了一聲,皺著眉頭,彷彿在考慮一件什麼重要的事情。
「嗯?」安鐵也看著瞳瞳等著瞳瞳往下說。
「老師那邊想讓我參與一些藝術投資的工作,可是,我覺得這事情太複雜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我要是不同意又怕老師傷心,再說,我在藝術學院上課本來也是一個在職研究生班,本來我也是覺得無聊才去這個班的,現在上課也沒什麼內容,沒意思。」瞳瞳想了想,有些愁眉苦臉地說。
「你喜歡工作還是喜歡讀書啊?根據你自己的喜歡來吧。」安鐵猶豫了一些問。
「都不喜歡。」瞳瞳看著安鐵低下頭說,彷彿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喜歡幹什麼呀?」安鐵笑了一下,問。
「我喜歡在家裡呆著,那都不想去。」瞳瞳看著安鐵頓了一下,然後說。
瞳瞳的話一出口,安鐵也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意外的是,這麼多年瞳瞳似乎並沒有比小時候開朗多少,安鐵覺得,現在瞳瞳也大了,經歷也多了,應該跟同齡的女孩子一樣應該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可瞳瞳卻沒有。意料之中就是,從小到大,瞳瞳對許多事情都沒有多大興趣,很少有什麼事情能引起她情緒上過多的波動,也就是與安鐵一起,喜怒哀樂還明顯些,現在瞳瞳說就想在家裡呆著似乎也不奇怪。
瞳瞳小時候掉到馬葫蘆裡都能一聲不吭地站一天,你都無法想像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安鐵看了瞳瞳一眼,瞳瞳的臉還是那麼平靜,盯著安鐵的目光微微有些閃爍,內心似乎衝突很大,這對曈瞳來說,就算是在思考一件很大的難事,如果不是安鐵,別人根本看不出瞳瞳這時候內心的衝突。
看著瞳瞳的樣子,安鐵的心裡有些發疼。其實安鐵心裡知道,瞳瞳雖然性格倔強,其實感情上十分脆弱,就像一個純粹精美的瓷器,一碰就碎。
她經歷了同齡人無法想像的磨難,對苦難有著異乎尋常的承受力,準確地說是那種從小不得不強迫自己養成的對苦難的漠視,這種漠視走到極端,就會形成一種偏執,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逃避。
瞳瞳對所有的人都客客氣氣,卻也幾乎不接受別人的感情,哪怕是友情、同學情誼,與別人的關係很淡,生活圈子很窄。她似乎對與別人建立親密關係很恐懼,其實是很怕別人對她好,只要別人對她好,她會覺得更危險。
對於這一點,安鐵的心裡其實有些矛盾,她有時候希望瞳瞳能參與到社會當中去,有朋友、有同事、有其他的每一個社會人擁有的各種各樣的關係。
可是,安鐵又擔心瞳瞳一旦真正能融入到社會當中會有安鐵想像不到的改變。
這些日子,瞳瞳的一些細微的變化就在安鐵的心裡引起了很多不安。
但現在看來,瞳瞳的見識雖然多了,但性格還是一點沒變,這讓安鐵又放心又心疼,十分複雜。
除了安鐵,到現在,只有瞳瞳的老師對她最好,也是瞳瞳能接受的唯一的一個關係密切的人。瞳瞳現在考慮這個問題,安鐵很清楚,瞳瞳不想辜負了她老師的意思,所以,內心肯定在做激烈的鬥爭。
「你天天在家裡呆著不悶嗎?」安鐵笑了笑,問。
「不悶!」曈曈悶悶地說。
「你是不是覺得要是不幹,你那個老師會不高興。」看著瞳瞳的樣子,安鐵笑了起來,突然感覺自己這些日子對瞳瞳的陌生感一下子又消失了,原來的那個瞳瞳又回到了自己身邊。
「操,我這種心理是不是有些變態,想把瞳瞳關在家裡不想讓她出門。」安鐵暗暗地想。
「嗯。老師對我那麼好,為我花了那麼大的心血,我要是不聽她的話,她一定會很傷心的。」瞳瞳已經是愁眉苦臉地說。
「那你不防試試看,這些年你一直在唸書,也許進入工作狀態也不錯。」安鐵想了想,心裡複雜地說。安鐵既希望瞳瞳一直在家裡陪著自己,生怕瞳瞳一參加工作,瞳瞳的生活會發生一些自己不想看到的變化,又想讓瞳瞳能融入社會,做一個擁有正常生活的社會人。
安鐵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在心裡還在悄悄地為自己瓣護:「她現在還小,工作過幾年也不遲。」
「嗯,再看看吧,回頭我再想一想。叔叔,我們一起出去轉轉好嗎?」瞳瞳看著安鐵突然說。
「好啊,我一自就說別一自呆在家裡,要出去走走。」安鐵高興地說。
安鐵現在的心裡實在是複雜得不行,與瞳瞳在一起的時候,安鐵的思維充滿了矛盾和混亂。
「嗯,那叔叔先出去一下,我換個衣服。」瞳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好好好!」安鐵高興地說著,走出了瞳瞳的房間。
安鐵在客廳裡點了一根煙,看了瞳瞳的房間一眼,心情莫名其妙地變得好起來。上午在吳雅那裡的鬱悶沒有了。陽光很長地照在客廳的地扳上,地上的反光有些晃眼,使安鐵有些恍惚,但卻很興奮,看著窗戶外面晃眼的陽光,和那個似乎已經好久沒有楚香出現的陽台,安鐵不由得吹起了口哨。
「叔叔,什麼事情這麼高興啊。」這時候,瞳瞳已經換了一套體閒裝出現在了安鐵的面前。
瞳瞳穿著一條淺灰色的繡著幾朵花的牛仔褲,上身隨意地套了一件薄薄的春襖,紮著馬尾,顯得輕靈而飄逸。
「丫頭,這樣很漂亮!很漂亮!」安鐵連聲稱讚道。
「嘻嘻,叔叔,我們今天不開車好不好。」瞳瞳提議道。
「行,你說什麼都行。」安鐵高興地站起來說道:「我們走吧。」
安鐵說著就帶著瞳瞳下了樓,出樓道的時候,瞳瞳的手很自然地深過來,握住了安鐵的手。
安鐵僵了一下,瞳瞳今天的情緒似乎有些波動,但不管怎麼樣,這種方向的波動總是好的。安鐵也沒看瞳瞳,生怕讓瞳瞳覺得自己對這個牽手的動作感到突兀。
安鐵牽著瞳瞳的手在小區裡走了一會,安鐵才轉頭看著瞳瞳裝得十分自然地對瞳瞳笑道:「褲子上還有花吶?」
安鐵的話一說出口,安鐵馬上就覺得自己是沒話找話。
「嗯,褲子上的花好看嗎?」瞳瞳並沒有注意到安鐵的不自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褲子反問道。
「好看。」安鐵馬讓應道。
「叔叔,我去一趟那個小超市,你在門口等一下我,我馬上就出來。」瞳瞳說完,就跑進了維也納山莊門口的超市。
看了一眼瞳瞳的背影,安鐵走到維也納山莊的門口站了下來,等瞳瞳從超市裡出來。
「這丫頭,今天情緒有點怪,不過這樣挺好,天天這樣就好了。嘿嘿!」安鐵正在心裡研究瞳瞳今天的心理狀況的時候,突然被保安的一聲斷喝驚了一下。
「哎,我說你們,把車停遠點,門口不是停車的地方,說你們吶,那輛黑色奧迪。」保安正在那裡對對一輛黑色奧迪大呼小叫著。
安鐵看了一眼那輛黑色奧迪,車門半開,安鐵也沒仔細看,估計這車不是這個小區的,一般這個小區的車子保安都認識,要是本小區的車,保安不會這麼不客氣。
「叔叔,走吧!」正在這時候,瞳瞳已經從超市出來,跑到安鐵的身邊,手裡居然拿著一個彩色的棒棒糖。
安鐵笑瞇瞇地看著瞳瞳,覺得今天還真是有些新鮮,安鐵很少看見瞳瞳吃這種東西,小時候都很少看見,沒想到她現在長大了,倒愛吃起這些東西來了。
安鐵笑道:「原來丫頭去買這個去了,好吃嗎?」
瞳瞳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笑笑說:「還行,我們是打車還是坐公交車。」
安鐵說:「打車啊,你叔叔我什麼時候坐過公交車啊。」
瞳瞳笑著看了看安鐵,不經意地說:「叔叔是不怎麼坐公交車,寧可騎自行車。」
瞳瞳這是說她剛來的時候,安鐵總是騎著自行車上下班,其實單位很遠,但安鐵不愛坐公交車,人太多,太擠,偶爾坐幾次,人挨人,有時候碰到挨著個厲害的女孩子,保準眼睛一瞪,甚至不管不顧地罵你為色狼。
就在安鐵和瞳瞳正在討論是坐公交車還是坐出租車的時候,又聽保安在喊道:「哎,我說那輛奧迪,聽到沒有,那裡不允許停車。」
這時,安鐵和瞳瞳一起向奧迪車看了一眼,發現後座上坐著一個女人,就在安鐵和瞳瞳往那邊看的時候,搖下一半的車窗突然被搖上了。
車裡那個女人的臉一晃的時候,安鐵感覺就跟做夢一樣,感覺就像瞳瞳坐在車裡似的,有一種時空穿梭時光漂流的恍惚感。
安鐵趕緊轉頭看了瞳瞳一眼,發現瞳瞳也正站在那裡,看著那輛奧迪車,也有些發愣,棒棒糖放在嘴上,半天沒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