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兄,這麼早啊!」電話裡傳來彭坤的聲音。這傢伙的聲音聽起來永遠是那麼平靜,不管多大的事情他好像都不當回事,這一點,他妹妹彭玉倒跟他有些像。
「今天的報紙你看了嗎?」安鐵也沒賣關子,單刀直入地問。
「看了。」彭坤淡淡地說。
「你有什麼看法?」安鐵問。
「這是一把煙霧,他們想把洞裡的獾子熏出來,但放煙霧的人估計沒想到,他們是會把獾子從洞裡熏出來,殺了,但是,他們的煙霧放得太大了,也會熏著自己的,太狂妄的獵人必死在狩獵之中。」
「你別忘了,你妹妹也是這洞裡的獾子之一,他們可能想一把煙霧熏出8個獾子。」安鐵說。
「現在下結論還早了些,也許,他們沒抓著獾子,卻被獾子集體竄出來撞死了,還有,說不定獾子的背後還藏著一隻老虎。」彭坤還在那裡老神在在地說。
「可是,我卻成了個受害者,我們公司是你妹夫公司的代理銷售商,這個消息一出來,我這個房子還怎麼賣?」安鐵道。
安鐵本來以為彭坤會對她妹妹現在的遭遇著急,沒想到彭坤卻淡淡地說:「你可以不跟她們合作,我本來就認為她硬要出來撐著這個公司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安鐵有些詫異地道:「你這好像不是一個做哥哥的應該說的話。」
彭坤淡淡地說:「我們家不缺錢,只要她願意回家,聽話,她想要什麼樣的生活都有,但她卻死要面子,總想證明自己比別人強,做為女人她很愚蠢。」
安鐵沒想到一向儒雅斯文的彭坤對她妹妹竟然如此刻薄。安鐵挑了一下眉毛,笑道:「哦,那你說女人怎麼做才不愚蠢啊?」
彭坤也笑呵呵地說:「我經常告誡她,女人挑戰男人要用臉和心,而不是用手拿著刀和劍挑戰男人,但她總是選擇後者。」
沒等安鐵說話,彭坤接續說:「而你,老安,你沒有太大的損失,頂多損失些時間,你再跟別人合作就是了,而且,說不定這對你是個機會。」
「機會?我沒看出來有什麼機會。」安鐵說。
「沒看出來,那就等,許多時候,只要等一等,機會就來了,我們一起等著看吧,一場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彭坤神叨叨地說。
掛掉彭坤的電話,安鐵喝了口茶,點上一根煙,煙剛點上,看著裊裊上升的煙霧,想起彭坤剛才關於煙熏獾子的比喻,安鐵臉上的笑又慢慢浮了上來:「這個老狐狸,一天到晚神叨叨的,我倒要看看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安鐵又翻開桌子上的報紙,看了看,公司訂的幾份全國發行的大報幾乎同時刊登了關於這件事的報道,然後安鐵又打開電腦,搜索了一下,果然像趙燕說的那樣,除了幾個大的門戶網站,6n文字版許多大城市的網站大部分都轉載了這個報道。
「一個星期之內,這條新聞會成為全國最被關注的新聞之一。」安鐵閉上眼睛,往後一仰,心想:「這條新聞一出來,倒霉會有兩個方面的後果,,濱城市臉上無光,相關部門肯定要挨批評。國家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宏觀調控,穩定房價的政策一個接一個,好幾年了,房價不但不見降,也沒有穩定下來,簡直就是芝麻開花節節高昇,全國城市幾乎無一例外,一些官員口口聲聲發誓一定要把房價降下來,甚至都有新聞說平均房價已經下降了多少個點,說得跟真的一樣,可過幾天就又有另外一條新聞出來否定,房地產市場簡直如同一列失控的火車,都說房地產已經是中國經濟的火車頭,許多國內國外的專家甚至擔心,這個失控的火車頭攪和起來的泡沫將會在不遠的某年破滅,接下來就是整個國民經濟的崩潰。而現在,房價巨大的泡沫已經讓老百姓喘不過氣來,房價已經開始影響了社會穩定,經濟問題已經變成了政治問題。中央三令五申的穩定房價以及下了很大力氣的宏觀調控幾乎不見成放,社會上還在開始討論用行政手段強行影響市場是不是一種倒退?坊間卻已經開始質疑中央領導的權威和能力,以及地方權力過大的問題。經濟和政治的緊張氣氛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在這個節骨眼上,濱城房價不但全國漲幅,而且又出了這麼檔子轟動全國的事,首先氣得跳起來的自然會是濱城的領導。」
「第二,直接倒霉的肯定是這出事的7家房地產公司,老總死了,工地上又死了那麼多的民工,這下又被捅得全國人盡皆知,上級部門不會放過他們不說,就是房子蓋起來了,也賣不出去,結果似乎只有一個,破產或者被收購,4個死了老總的房地產公司自然不用說,另外3家的結局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至於剩下的一家老總沒死工地也沒出事情的鐵成地產,將會成為最大的懷疑對象,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
仰在椅子上想了這裡,安鐵睜開眼睛,坐直身體,盯著報紙自言自語道:「那麼,誰會在這個事件裡得益呢?畫舫目前已經專注自己的海島旅遊休閒開發,這件事情其實對畫舫沒有利益可言,要麼就是加入畫舫的會員會從中得利,而畫舫從中收好處費?」
「目前看,某位畫舫的會員從中得益這個推斷最有可能,可這個得益的會員是哪家呢?鐵成地產?據彭坤說宋鐵成此人行事高調,似乎天不怕地不怕,按道理這個時候他應該低調一點才是;可與中華幫的一個區負責人悄悄有接觸的人似乎行事很規矩,據路中華的調查他們也沒有擴張的計劃,看不出有什麼企圖?還有,如果此事是畫舫干的,這件事情將會直接把濱城推向影響宏觀調控的風口浪尖,畫舫勢力再大,也不一定敢與濱城市委市政府作對,畢竟,你畫舫現在在人家的地頭討生活,為了得到點中間利益,冒著生死存亡的危險,畫舫會這麼愚蠢?」
安鐵盯著報紙想了半天,開始還挺興奮,可想到後來,卻越來越糊塗。
「唉,也只有等那個利慾熏心的傢伙出現了。」安鐵歎了口氣,拿起桌子上的電話剛準備叫張生聯繫天容地產的彭玉時候,張生卻推門走了進來。
「安總,天容地產的彭總來了。」張生有些驚奇地看著安鐵說。
「快請她進來。」安鐵馬上站了起來,走到門口迎接。
彭玉今天穿著一身灰色的名牌時裝,臉上化著妝,看起來氣色很好,一見安鐵主動伸出手,跟安鐵熱情地握了一下。
「彭總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了?」落座之後,安鐵客套地問。
「安總,今天早晨的報紙你看了嗎?」彭玉也沒客套,開門見山地問。
「看了,濱城工地上的民工事故還是被捅出來了。」安鐵說。
「那就好,今天我就不跟安總客套,有什麼說什麼,我是怕你有什麼想法,影響我們的合作,來跟你說一下。我看安總也是一個做事情的人,我不希望我的合作者跟我們合作有任何損失,其實現在這個項目目前看來必須要停了,就是房子蓋好了,也不見得能賣出去,你們交的押金,明天就讓人退還給你,你放心,你們在這個項目上耽誤的時間我會想辦法給你找回來。我們還有一些別的產業,希望與你一起合作,這個不是客套,我希望這個合作會很快,等安總有空的時候我請你一起座座,好好聊聊,你看好不好?」
「好啊!押金不著急,後幾天也行。哪天我請彭總。」安鐵毫不猶豫地回應道,連安鐵自己都感覺到自己是在應付彭玉。
彭玉也不介意,站起來說:「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回頭我們再聯絡。」
安鐵說:「好的,好的。」於是起身準備送彭玉。
沒想到彭玉走了兩步,又站了下來,轉頭好像漫不經心問道:「安總對這次房地產業出的一系列事情有什麼看法?」
彭玉問完,安鐵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裝作茫然地說:「我就覺得這事情一出,我們的合作要受影響,感覺挺可惜的。」
彭玉盯著安鐵看了一眼,笑了笑說:「哦,我走了,不用送,拜拜!」
看著彭玉消失在辦公室門口的身影,安鐵突然還真有點沒反應過來,彭玉迅速地來,就迅速地離開,幾句話就把與安鐵公司的房地產代理的事情瞭解了,簡直乾淨利落,爽快之極。這事一出,迅速結束與天容地產的合作,要回押金,可以讓天道公司的損失降到最低,安鐵剛才還準備聯繫彭玉談這個事情,正琢磨怎麼跟彭玉說,沒想到,這個快就解決了。
看來,這彭家兄妹倆還正有點相似,相比之下,彭玉做事似乎比彭坤有過之而無不及。
過了三天,事情果然如同安鐵預料的,全國的媒體把濱城事件炒得沸沸揚揚,房地產市場的泡沫化和國家應該鐵腕強化宏觀調控的話題在社會上又掀起了新一輪**,濱城上下似乎到處都瀰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息,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動盪氣息。
這三天,安鐵一邊冷靜地觀察著事態的變化,一邊加緊準備著參加街道廣告美化工程的招標會。
在濱城房地產事件爆發的第四天,濱城街道廣告美化工程招標說明會在一個三星級酒店舉行。
安鐵以天道文化集團老總的身份領著趙燕、歐陽振聲、張生以及策劃創意人員10餘名浩浩蕩蕩地趕往招標說明會現場。
一行人走到舉辦說明會酒店的多功能廳門口,安鐵正在跟趙燕和歐陽振聲討論著招標方案的一些構思的時候,突然20來個穿著考究的人更加浩蕩地圍住了多功能廳的大門,只一眼就能看出,為首的是一個美貌如花的,她高傲的揚著頭,神態自若的樣子,在這樣的一群裡人有如一個眾星追捧的月亮一般光芒四射。
她,就是濱城大名鼎鼎的全國文化產業十大最有影響的企業家,大同文化集團的董事長孟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