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趙燕分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趙燕本來想把車留給安鐵,安鐵不打算現在就這麼招搖,況且跟張生那邊一直沒有說自己還有一個公司,安鐵不想猛地開回去一輛車讓張生無法適應。
安鐵拿著維也納山莊的鑰匙,心裡沒來由地想去那套房子裡看看,那裡是自己和瞳瞳住了兩年多的地方,那裡曾經是自己和瞳瞳的家啊,安鐵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很快就到達了維也納山莊的那套房子門前。
用手中的鑰匙打開房門,裡面並不像安鐵想的蒙了一層的塵土,室內非常乾淨,東西也一絲一毫沒有改變,就像昨天剛剛離開似的。
安鐵知道,這肯定是趙燕一直在幫忙收,心下又添了許多感動,趙燕真實個無法挑剔的女人,從見趙燕的那一刻起,安鐵就被她的這份細緻與柔情不斷地感動著,且煎熬著。
安鐵緩緩走進這間房子,熟悉的傢俱,熟悉的陽台,熟悉的擺設,甚至連熟悉的味道都還在這間房子裡縈繞著,安鐵直直地看著瞳瞳的臥室,一隻手顫抖著推開臥室的房門,鋪著淡綠色床單的小床,鵝黃色窗簾,窗外,星光滿天,卻沒有站在窗欞下那個女孩的影子。
安鐵摸著柔軟的床單,在小床上安靜地坐了下來,然後緩緩俯下身體,使勁嗅著床單上若有若無的氣息,似乎有聞到了瞳瞳身上那種青草陽光般的味道。五年了,這裡好似靜止了一樣,而安鐵的心也一直靜止在這裡,從未離開過。
我一直在這裡,從未離開,寶貝。安鐵在心裡默默地念叨著。
在床上歪了一會,安鐵臉上的神情變化了好多次,時而微笑、時而皺眉、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什麼牽著的木偶,屋子裡太安靜了,安靜得讓安鐵感覺自己只是一個飄到這裡的靈魂。
把瞳瞳房間裡每一樣東西都摸索了一遍,安鐵終於戀戀不捨地走出來,關門的時候輕手輕腳的,好像瞳瞳就躺在裡面的床上睡覺一樣,生怕驚擾了瞳瞳的美夢。
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安鐵點了一根煙,眼睛掃到沙發旁原來放落地燈的位置,還記得那天瞳瞳不小心撞到那個落地燈,摔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安鐵的目光又轉向陽台,多少個明亮的午後,看見瞳瞳在陽台上作畫,其實再美的畫也抵不上當時的場景。
此時,安鐵看到哪裡,眼前就會出現一個畫面,而那幅畫面裡通通只有一個人影子,安鐵自嘲地說:「丫頭啊,你知道嗎,你最擅長的不是畫山水,也不是畫人物,而是你能在一個人的心上作畫啊,嘿嘿!」
自言自語地說完,安鐵笑了,環視一下整個房子,站起身,走進自己的臥室,那一面牆上花花綠綠的紙鶴,和床頭上那幅黃花夢境再一次敲打著安鐵的心,安鐵真想讓自己再大哭一場,為這五年的離別,為這千辛萬苦才看清楚的夢,為那憋在心裡那麼多年的鬱悶,可眼睛不會流淌出一滴眼淚,只會在唇邊展開一抹堅持到底的笑意。
「丫頭,這套房子會直為你留著,等叔叔找到你,再跟你一起住進來。」這是安鐵臨走時說的一句話。
走到維也納山莊樓下的時候,張生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安鐵接起電話,就聽張生在電話那邊氣呼呼地說:「大哥,你在哪啊?」
安鐵道:「怎麼了?又跟那個小丫頭吵架了?」
張生恨恨地說:「別提她了,她跑了。」
安鐵頓了一下,道:「跑了?」
張生輕哼了一聲,道:「就是,跑了,更可氣的是她把寶兒給我那兩萬都拿走了,我就說吧,她就是一個小騙子。」
安鐵皺著眉頭聽完張生的話,笑道:「不會吧,這小丫頭是不是又玩什麼把戲啊?」
張生說:「怎麼不會,還給咱們留個字條呢,你回來看吧,對了,我還沒吃晚飯呢,這個死丫頭,氣死我了,靠!」
安鐵聽張生不像是開玩笑,匆匆掛了電話往與張生住的那套房子趕去。
在到了小區門口的時候,安鐵給張生買了點吃的,然後便上了樓,推開門,張生頹然地坐在沙發上,一臉不憤地對著放在茶几上的字條發呆,一見安鐵回來,張生挫敗地看了一眼安鐵,說:「大哥,你看看這張字條,操她媽的!我居然被一個小姑娘給算計了。
安鐵拿起那張字條看了一下,只見上面寫著:「二位大哥,不好意思向你們借了點錢,你們放心,我過幾天一定加倍還你們,沒想到你們窮兮兮的,還有點存貨,先謝謝啦!桐桐留。」
安鐵完這張字條,眼前立馬浮起桐桐干變萬化的臉,倒不是為了這二萬塊錢惋惜,而是為了那個小丫頭惋惜,沒見過這樣理直氣壯的小偷,竟然把別人對她的好當成她戲耍別人的武器。
安鐵看看還沒動飯菜的張生,說:「你那二萬塊怎麼隨便放啊?不過算了,即使留著拿錢你也花不了多長時間,注意節約是根本,你這錢還得還給寶兒,知道吧?!」
張生哀歎道:「大哥?你說什麼啊!我們現在被人騙了,你還沒事人一樣,以後我們就要喝西北風了。」
安鐵笑著看看張生,道:「知道被人騙的滋味了吧?放心,吃飯的錢總是能賺到的。」
張生心虛地小聲說:「可我沒見過這麼可恨的騙子,而且還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氣死我,這一箭之仇我張生來日一定要報,哼!吃飯!」說完,張生打開餐盒,開始吃了起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
安鐵暗想,這件事未必不是個好事,能讓張生有點覺悟也好,雖然據安鐵瞭解,張生並非那種很沒品的人,說白了,他以前也就是花點,懶點,並非單純只為了騙女人的感情和錢財,可這世上最難說清楚的就是感情上的事,男女之間的事情誰能說得清呢?!
桐桐離開,屋子倒是安靜很多,習慣,又是一個習慣問題,與那個女孩相處一個多星期,除了在車站的驚鴻一瞥,安鐵在那個女孩身上找不到一絲瞳瞳的影子了,同樣是甜美可人的小女孩,性格上差異簡直是天壤之別。
早早睡下,安鐵的心裡竟十分踏實,明天安鐵打算去打聽一下趙燕說的拿起民工鬧事事件,看看能不能通過這裡找到關於那個名單的線索,究竟那名單上的人是種什麼樣的關係,以至於陳天容把它藏得那麼隱秘。
第二天一早,安鐵就到一些工地上轉悠去了,與幾個民工攀談了一會,安鐵得知這個組織民工在市政府鬧事的人居然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這個小伙子據說叫華哥,安鐵對一個民工老大哥說:「大哥,我想跟著這個華哥幹事情,你看在哪能看到他啊?」
民工老大哥看看安鐵,說:「看你像個白面書生似的,你可以去華哥的搬家公司試試,那裡說是要懂規矩的人,還穿一樣的衣服呢,氣派著呢。」
問了那個搬家公司的名字後,安鐵心裡就盤算好怎麼做了,既然暫時不打算回公司,不如去那個華哥的搬家公司看看,能不能有點什麼收穫,而且,這個年輕小伙子算是挺有頭腦,還組織民工示威,有點意思。
與張生一起去了那個家樂搬家公司去試了一下,正巧那個搬家公司有一個分部缺人手,安鐵和張生就再次就業,這回,張生倒是沒怎麼抱怨,可心裡還是挺不不情願。三天下來,安鐵把這個搬家公司瞭解了大概,公司的運作還算正規,在濱城現在有十幾家分部,安鐵所在的這個公司的經理叫高興,是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對安鐵還算和氣。
這個搬家公司算上經理也就十個人,這十個人當中除了安鐵、張生和一個中年漢子,另外的那些都是來自農村的小伙子,跟那個叫高興的經理關係很好的樣子,這樣一來,安鐵、張生和那個中年漢子有點被他們孤立的感覺。
而安鐵看,除了中年漢子,那些小伙子很有可能就是跟著那個華哥干的內部人士,言語間透露出了一絲狂傲,帶著一點小痞子的模樣。
那個中年漢子叫魯剛,跟誰都不怎麼說話,滿臉的鬍鬚蓋住了他的樣貌,身材很壯碩,說話的聲音也異常洪亮,尤其是那雙眼睛,掃到誰身上都會讓人有種壓迫感,安鐵除了對那個華哥感興趣之外,覺得這個魯剛也挺有意思,沒事總想和他聊幾句。
魯剛一開始對安鐵還帶著幾分戒心,安鐵問十句他也就回答個一兩句,說的也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看不出有什麼特別,魯剛喜歡喝酒,而且每次喝酒都喝得很多,安鐵覺得這個人肯定有什麼心事,對人的防備很深。
這一天,是安鐵來到搬家公司的第五天了,一大早公司的經理就接了一個活,安鐵便隨著眾人一起去了那個客戶的家,到了那裡之後,安鐵才發現這個小區非常眼熟,環視了一下小區的環境,安鐵猛然想起秦楓就住在這個小區,一時間心裡又想起了很多事情。
就在安鐵沉在自己的思緒中時,車子在一棟熟悉的樓前停了下來,事情居然這麼巧,沒想到搬家的對象竟然是秦楓,安鐵猶豫了一下,壓低帽簷,跟著眾人一起上了樓。
進入那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子,安鐵發現屋子裡的東西已經全部打好包,就等著搬家公司的人過來搬了,此時,有一個小姑娘在這裡指揮搬家公司搬家,秦楓好像不在,安鐵微微鬆了口氣。
與張生搬著那套自己非常熟悉的沙發吃力地走下樓,安鐵的嘴角揚起一絲笑意,這是怎樣的一種巧合,自己現在居然給秦楓搬家來了,這張安鐵與秦楓曾經在上面發生過許多旖旎故事的沙發,現在由自己一步一步搬下樓,這讓安鐵的心情很複雜。
終於把沙發搬下樓,張生扭動了一下腰,道:「這沙發怎麼這麼大個啊,我的腰都快折了,靠!」
安鐵也累得夠嗆,暗想,秦大小姐的東西向來真材實料,這個沙發又是那種超大型,不沉才怪。
就在這時,安鐵感覺有一輛黑色的奧迪在樓門口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一個身穿紅色風衣的女人,安鐵雖然沒看到女人的臉,可心裡很清楚這個女人是誰。
就在這時,就聽秦楓那好聽的聲音響了起來:「都注意點,別把東西給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