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瞳的眼睛雖然看著安鐵,可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眼神又變得恐懼起來,想了一會,瞳瞳抓住安鐵的胳膊,道:「昨天,我想去酒吧找你,剛下樓走了沒一會,就聽到有人在背後叫我的名字,還沒等我回頭,那個人就把我的嘴給捂起來了,他把我帶到那條小路上,然後使勁把我按在雪地裡,我的頭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我就暈倒了。」說到這瞳瞳往安鐵身上靠了靠,抓安鐵胳膊的手加重了一些力度。
聽到這裡,安鐵皺著眉頭,心裡也緊張起來,拍拍瞳瞳的脊背,鼓勵似的看著瞳瞳,道:「然後呢?」
瞳瞳頓了一下,道:「然後我感覺他在摸我的脖子,而且我感覺我的羽絨服沒有了,很冷,我大叫了一聲,他趕緊掐住了我的脖子,很疼,我一句話也喊不出來,然後眼前一黑,就不知道了,叔叔,那時候我感覺我都快死了……」瞳瞳嗚咽著哭了出來,指甲使勁掐住安鐵的胳膊,臉上又帶著昨晚的那種驚懼。
安鐵怕瞳瞳再受到什麼刺激,也沒敢問,可是心裡感覺很疑惑,如果那個人是要瞳瞳脖子上吊墜,為什麼還要脫掉瞳瞳的羽絨服呢?而安鐵看到瞳瞳的時候,瞳瞳的衣衫很凌亂,難道那個人不僅僅只是想要瞳瞳脖子上的吊墜?可是,既然吊墜是他的目的之一,那怎麼還留在雪地裡沒有拿走,就算是個普通搶劫者,也能看得出那個吊墜價值不兼。
安鐵攬著瞳瞳的肩膀,把瞳瞳顫抖的身軀包裹在自己懷裡,低聲道:「丫頭,別怕,都過去了,那你醒來的時候看到周圍有沒有人?」
瞳瞳張大眼睛,愣愣地看著安鐵,突然有驚恐地叫了起來:「我醒來的時候…我醒的時候…不要!你別過來!你別過刺!」
瞳瞳掙扎著推開安鐵,一邊哭一邊往床邊縮,嗓子都快哭啞了,頭髮散亂地披在肩膀上,眼睛睜得很大,可神情卻非常陌生,安鐵一往瞳瞳身邊靠近,瞳瞳就拿枕頭丟安鐵,安鐵手足無措地站在床邊,很後悔剛才讓瞳瞳繼續說。
見瞳瞳身體顫抖著萎縮在小床的一角,身上穿的鵝黃色毛衣更增添了瞳瞳的幾分淒楚,脖子上青紫的淤痕也變得極其刺眼,安鐵站在那不敢動一下,更不想離開這裡半步,眼睛痛苦地看著瞳瞳,使勁攥著拳頭,手背上的傷口再一次裂開。
由於安鐵手背上的那道傷口很深,又一直沒做處理,從昨晚到現在反反覆覆地裂開了好幾回,可安鐵倒是覺得一點也不疼,或者說,安鐵此時心裡的痛比手上的痛更另安鐵難受。
過了一會,瞳瞳的眼神暗淡下來,身體也不似剛才那樣發抖了,侍在床頭,看著窗外發呆,眼裡的淚水還時不時地往外淌,安鐵聲音低啞地喚了一聲:「丫頭?」
瞳瞳用手擦了一下眼淚,也沒看安鐵,依舊望著窗外沒動彈。
安鐵站在那頓了一下,感覺手背上的血已經流到手指上了,張了張嘴,最終沉默著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一把將瞳瞳抱進懷裡,有些激動地說:「丫頭,別胡思亂想,現在沒事了,昨天晚上什麼也發生,叔叔就在你身邊,你別這樣,你這樣叔叔很害怕!」
瞳瞳一滴眼淚落在了安鐵的傷口上,安鐵的手瑟縮了一下,瞳瞳揚起臉看著安鐵說:「叔叔,我是不是…」
安鐵趕緊打斷瞳瞳,連聲地說:「沒事,丫頭,都過去了,看見你現在好好的,我比什麼都高興,丫頭,餓不餓?想吃什麼?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瞳瞳摸摸自己的脖子,說:「我沒事,就是脖子有點疼,叔叔,我是不是…」
安鐵看著對瞳瞳的臉,微笑著說:「傻丫頭,什麼也別想,我已經幫你請好假了,這幾天叔叔會一直陪著你,要不你現在去洗個澡吧,然後再躺一會,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瞳瞳乖巧地點點頭,安鐵便放開瞳瞳,把瞳瞳抱坐在床沿上,然後摸摸瞳瞳的頭說:「等一會,丫頭,叔叔去給你拿拖鞋。」
安鐵把瞳瞳的拖鞋拿進來後,蹲在地上給瞳瞳穿了起來,然後揚起頭,面帶笑容地看著瞳瞳,說:「去吧,去洗個澡,晚上打算吃點什麼?」
瞳瞳回安鐵一個虛弱的微笑,看的安鐵心裡一顫,安鐵知道,這個時候,瞳瞳的心裡還不是很平靜,甚至於,昨晚發生事情早已在瞳瞳的心裡留下了陰影,安鐵現在只能不提昨晚的事情,轉移瞳瞳的注意力。
瞳瞳進了衛生間以後,安鐵坐在客廳的沙發靜靜地抽著煙,從昨晚到現在,安鐵一直覺得所有發生的一切像是一場夢,要不是看到瞳瞳時不時歇斯底里的樣子,安鐵會以為什麼也沒發生。
衛生間裡傳出來的水聲讓安鐵一陣失神,儘管安鐵心裡有很多疑問,可安鐵不想把心頭疑問在瞳瞳那裡說出來,瞳瞳受的刺激太大了,看得出瞳瞳現在的每一個眼神和動作裡都帶著深深的不安和驚恐。
瞳瞳現在這個樣子,受到的驚嚇肯定是讓常人難以相像的,瞳瞳的膽子一向比別的孩子大,幾年來讓她害怕的事情很少,當然,這幾年的生活一直風平浪靜,很少有什麼大事發生,可今年卻是個多事之秋,好像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在今年集中爆發一樣。
落地窗灑進來一片暗紅色的光線,安鐵抬頭望了望透明玻璃後的天空,殘陽如血,使這個飄雪的冬日帶著一股肅殺的淒涼,安鐵嘴裡吐出的煙霧也被紅色的光線染成一種淡粉的顏色,整個客廳裡瀰漫著安鐵近乎絕望的憂慮。
衛生間的水聲停止了,安鐵反射性地看向衛生間的門口,沒一會,瞳瞳緩緩地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臉色雖然不是很好,可看上去有了生氣,白嫩的皮膚在熱水的浸潤下變得近乎透明,使瞳瞳看上去像個粉雕玉琢瓷娃娃似的,可眉宇間平添的那一抹憂愁,讓安鐵的心再一次不安起來。
瞳瞳一抬頭,就對上了安鐵關切的目光,眼睛躲閃了一下,輕聲道:「叔叔,我進屋了,我沒事。」
安鐵淡淡地笑了一下,說:「行,要什麼就跟叔叔說。」
瞳瞳進了房間以後,安鐵把頭仰在沙發上,腦袋裡一片空白,眼睛不時地掃過瞳瞳的房門豎起耳朵靜靜地聽著,天色,慢慢暗下來,昨天早晨瞳瞳裝點出來的聖誕樹還靜靜地放在客廳裡,安鐵隨開客廳的落地燈時,那棵聖誕也亮了起來,彩色的燈光一閃一閃的,看得安鐵一陣發愣。
如果自己能早點面對瞳瞳,興許昨晚的事情就不會發生,這個時候,自己和瞳瞳應該是看著這棵彩色的聖誕樹,圍坐在餐桌旁吃飯。
安鐵無力地把胳膊捶在沙發上,手背上的刺痛讓安鐵分外清醒,安鐵猛地想起瞳瞳脖子上的淤青,站起身,找出藥箱,拿著找出來的藥膏,進了瞳瞳的房間。
瞳瞳安靜地坐在床上,身上已經換了一身粉紅色的睡衣,襯得臉色有些蒼白,見安鐵走進來,瞳瞳對安鐵淒然地笑笑,道:「叔叔,我說了,我沒事。」
安鐵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瞳瞳床邊,眼睛盯著瞳瞳脖子上的淤青,道:「丫頭,脖子還疼嗎?我給你擦點藥吧。」
瞳瞳的眼裡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皺著眉頭拉了拉自已的衣領,道:「不用了,沒事的。」
安鐵還是保持著淡淡笑意,柔聲道:「聽話!叔叔幫你擦點藥膏,明天就不疼了。」
瞳瞳的眼睛蒙上一層霧氣,神色黯然地點點頭,安鐵站起身,在手指上沾了一點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瞳瞳的脖子上,一邊塗一邊留心著瞳瞳的表情,生怕一個不小心再把瞳瞳弄疼。不這麼仔細看還好,一看瞳瞳脖子上的受傷狀況,安鐵心頭的怒火一下子就燒了起來,瞳瞳原本光滑白皙的脖子,帶著這麼一道青紫的痕跡,看上去有點觸目驚心,安鐵不禁後怕,如果那個人要是再使點力氣,就快把瞳瞳的脖子掐斷了。
是哪個禽獸居然對瞳瞳下這樣的毒手,安鐵在心底發誓,一定要找到這個人,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要讓他付出他想像不到的代價。
安鐵的手微微顫動一下,瞳瞳的脖子也跟著抖了抖,安鐵趕緊道:「怎麼?弄疼了?」
瞳瞳說:「不疼。」
安鐵給瞳瞳擦完藥膏之後,坐到椅子上看著瞳瞳說:「丫頭,身上還有哪裡不舒服,要不叔叔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瞳瞳一聽,彷彿受驚了似的看了安鐵一眼,身體瑟縮了一下說:「為什麼去醫院?我沒生病。」
安鐵看瞳瞳似乎對去醫院很敏感,趕緊道:「那就不去,我怕你著涼了,嗯,想吃點什麼?還是再睡一會?」
瞳瞳道:「睡一會,我不餓。」
安鐵扶著瞳瞳躺到床上,然後給瞳瞳蓋好被子,低頭在瞳瞳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盡量語氣輕快地說:「那好,再睡一會,叔叔給你熬點粥,等你起床喝。」
瞳瞳面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扳點點頭,把身體往被子裡一縮,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安鐵並沒有馬上出去,坐在床邊看著瞳瞳發了一會呆,安鐵知道,瞳瞳根本沒睡著,可為什麼瞳瞳似乎在有意地疏遠自己,難道那個可怕的夜晚正的使瞳瞳改變了嗎?安鐵心痛地想著。
夜晚,又靜悄悄地到來了,安鐵覺得雖然此時瞳瞳在自己的身邊,卻似乎離自己更遠了,這樣的情景是多麼陌生,陌生得令人窒息,令人感到可怕。
鬧鐘秒針的聲音滴答可聞,瞳瞳安靜下來的臉顯得那麼不真實,安鐵恍惚感覺,這張床是空的,而自己的心也跟著空了起來。
「叮咚……」好像有人按門鈴。
安鐵感覺瞳瞳的睫毛顫動了一下,而自己的心也跟著這門鈴聲劇烈地跳動起來。
安鐵回了一下神,悄悄退出瞳瞳的房間,去外面開門。
當安鐵把房門打開的時候,看到白飛飛和李海軍站在門外,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