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鐵看看支畫。道:「你今天在這邊啊?」
支畫對安鐵微笑著點點頭,說:「是啊,今天恰好在這裡,怎麼安先生就一個人嗎?」
安鐵道:「嗯,就我一個,想看看你們這的能劇,正好沒事。」
支畫笑笑說:「哦,這樣啊,那我讓人幫你安排一下,有什麼需要你儘管跟我說。」
安鐵道:「麻煩了,對了,我們公司的那個時尚峰會的事情跟你聯繫了吧?」
支畫道:「嗯,一直在聯繫,你們辦的那個活動我認為很好,詳細的咱們還是單約時間談吧,今天不打擾你了。」
接著,支畫招來一個服務員,帶著安鐵進了一個雅致的包間。
安鐵點了一些酒水和小菜之後,盤腿坐在包間的塌塌米上,點了一根煙,包間裡安靜的出奇,想想安鐵已經是第三次來過這裡了,如今,跟自已來過這裡的人,除了白飛飛之外,都已經不在大連。
安鐵感覺自已的心境十分荒涼,如同這個城市一樣,這座城市是一座看起來很時尚的城市,也是一座十分荒涼的城市,你輕常會感覺想說話的時候卻找不到一個能說話的人。說到底,是因為這是一個沒有文化的城市,文化是一種氣息,就是一座城市的心靈,沒有文化,城市的心靈當然就很蒼白。
這種氣息其實是一種接近毀滅的氣息,比如安鐵路過這個城市的教堂和一些古建築的時候,那種破舊與冷落,讓安鐵感覺發冷,記得有一年聖誕節,安鐵被一個寫詩歌的朋友強拉硬拽去參加一個教堂的禮拜,這裡那些面容愁苦充滿了挫敗感卻臉色安詳的人們,令安鐵很難過。安鐵的那個朋友經歷十分曲折,脾氣無比倔強,做事一根筋,前些年做過不少讓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安鐵做夢都沒有想到,他現在居然篤信基督。
安鐵其實也經常去廟上燒香拜佛,不是相信是什麼,只是覺得廟裡那種人人都在述說著自已的願望的氣氛讓人著迷。有時候,安鐵看著那些帶著小孩子一起上香的大人們在虔誠地磕頭,而他們身邊的孩子睜著天真的眼睛在一旁嬉皮笑臉,蹦蹦跳跳時,安鐵就感動得不行,這種虔誠與快樂的氣氛讓安鐵十分著迷,以至於,每次去廟上上香的時候,他總要在旁邊的飯店吃吃喝喝一頓,而且胃口大開,比平時總要吃得多些。
安鐵坐在那裡想得有些入迷,這時就聽門一聲響,一個飄忽的帶著面具的女人走進門來,對安鐵鞠躬之後,然後開始依依呀呀地唱起了能劇。
那種冤死鬼申冤哭訴的腔調,有一聲無一聲地在不大的包間裡迴盪,安鐵一大杯一大杯地喝著清酒。這能劇的節奏非常緩慢,倒是抑揚頓挫,很有些符合現在安鐵的心跳的節拍。
安鐵一邊喝酒,一邊看著那個帶著面具的女人,聽著那怨鬼出山似的的聲音,喝得越來越多的安鐵聽著聽著,竟然感覺這冰涼的聲音裡有一種強大的湧動灼熱的生命氣息。
這時的安鐵已輕喝掉了5瓶清酒,雖然這玩意淡而無味,可喝了這麼多之後,安鐵的頭已經有些暈乎乎的,渾身開始熱了起來,好像渾身的血液也在開始發熱。一直默不做聲喝酒的安鐵很想找人說話,可惜眼前這個戴著面具的女人唱一會,就出去歇一會,然後進門就開始唱,根本就不跟安鐵說話,這種沉默的對峙開始安鐵覺得很有意思,但到現在安鐵開始覺得沒有意思了。安鐵感覺自己開始有些衝動。
又一瓶清酒下肚之後,安鐵盯著那個女人在那裡緩慢轉身看著天花板唱著什麼,猛然覺得,這個女人感覺十分熟悉。
安鐵終於忍不住道:「你能不能跟我說句話,唱了一晚上了,你不覺得無聊嗎?」
安鐵這句話一出口,馬上就感覺到了自已的無聊。因為那個看著天花板的女人現在還是看著天花板,眼睛根本沒往安鐵這裡看一眼,彷彿在遙遠的地方,有她無限嚮往的東西。
就在安鐵準備再次跟這個女人說話的時候,女人突然一個轉身,怔怔地看著地下,然後,慢慢地抬起頭來,對安鐵鞠了一躬就走了出去。
安鐵怔怔地看著這個女人的背影,怔了一下,正準備叫住這個女人的時候,女人已經拉上了房間裡的門,門一響,彷彿一個人用手摀住安鐵的嘴,安鐵那衝到唇齒之間的話一下子被堵住了似的,然後安鐵張了一下嘴,彷彿一個人放了一個無聲的屁。
安鐵突然笑了起來,窗子是用宣紙糊起來的,桌子上點的是蠟燭,安鐵的影子印在窗戶紙上,隨著燭光搖曳著,安鐵感覺自已一下子變得虛幻了起來。
在這種虛幻的感覺中,安鐵猛地一下站了起來,他其實什麼也沒想,只是想去上廁所。在廁所裡,他一邊撒尿一邊哼著剛才那個女人唱的曲調,然後,就低著頭,哼哼唧唧地往自已的包間走,走著走著,突然發覺自己撞在一個軟乎乎的東西上面,抬頭一看,安鐵身上的酒精一下子似乎就蒸發了許多,他撞到的是一個人,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和安鐵盯著對方看了一秒鐘,嘴裡同時驚訝地說:「怎麼會是你?」
安鐵搖了搖頭,感覺自已在做夢,被自已撞到的女人竟然是李曉娜,那個跟自己談了四年戀愛,然後義無反顧地投入了別的男人懷抱的女人。
看著李曉娜,安鐵的眼睛有些發直,一下子就呆住了。
還是李曉娜首先說:「這麼巧啊,沒想到在這裡能碰上你,我跟我那位,來大連辦點事,今天剛到。」
安鐵頓時有點頭昏腦脹,「哦」了一聲,盯著李曉娜。竟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是邀請她跟自已喝酒,還是讓她回去陪自己的男人。四年沒見了,李曉娜外表還是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眉宇之間似乎多了一些生活的內容,至於什麼內容,安鐵現在也沒功夫去想。
看著安鐵發呆的樣子,李曉娜轉頭四周看了一下,問:「你在哪個房間吃飯?」
安鐵說:「就在那,9號包間。」
李曉娜趕緊說:「我一會去找你。」李曉娜的話還沒說完,一個胖胖的肚子微凸頭頂也微禿的皮膚黝黑的男人在突然來到安鐵和李曉娜身邊,手還在提著褲腰帶,褲腰帶被他弄得光當直響。
「曉娜!這是哪位啊?」男人問。
「你說巧不巧?我居然在這裡碰到了我的同學,安鐵。」李曉娜反應還是那麼機敏,臉上一陣尷尬之後,迅速恢復了正常。
「是嘛?哈哈,這麼巧啊,你們太有緣分啦,你好!你好!安鐵先生。你們是幾個人?」男人豪爽地哈哈大笑著跟安鐵握手。
安鐵也笑著跟這個男人握手,一邊握一邊說:「是很巧,太巧了,就我一個人,晚上有點餓了,來這吃點夜宵。」
那個男人馬上說:「那我們一起吃吧,我們也就兩人,點了很多菜,不然都浪費了。」
安鐵說:「要不這樣,到我那包間裡去吧,我那包間挺大的。」
男人呵呵笑著說:「也好也好。來,服務員,把我們的菜都給我拿過來。」
男人來了之後,李曉娜一直沒怎麼說話。進了安鐵的包間之後,男人比較費勁地坐在榻榻米上,回頭大聲招呼服務員道:「快點,給我再抬一箱啤酒來。」男人說完,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清酒瓶說:「你喝清酒啊?」
安鐵笑了一下道:「是。」
男人笑道:「這玩意淡不拉幾的。」又轉身對服務員,然後大聲道:「不要啤酒了,給我們拿一箱紅酒。」
男人說完,安鐵看了李曉娜一眼,李曉娜尷尬地笑了一下,對那個男人道:「先拿幾瓶就行了。」
男人對安鐵說:「你能喝多少?今天曉娜和你這麼有緣分,我們得來個一醉方休,曉娜平時很少跟他同學來往,今天應該一醉方休。」
安鐵說:「對,要一醉方休。服務員,來十瓶紅酒,今晚算我為你們接風,李曉娜你來大連不聯繫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應該知道我在大連啊?」
男人忙說:「不能怪她,是我們這次大連之行很倉促。很倉促,臨時決定的。」
酒倒滿後,安鐵二話不說,拿起酒杯說了一句:「歡迎你們夫婦來到大連。」說完,就把一大杯紅酒一飲而盡,男人見安鐵一口喝了,猶豫了一下,也一口乾了。
幾杯酒下肚,男人就有些醉了,估計剛才已輕喝了不少。等把十瓶紅酒喝完,男人已經倒在一旁的榻榻米上人事不醒。
安鐵也已經喝得舌頭開始不聽自已使喚了,李曉娜一直沒怎麼說話,一直若有所思的看著安鐵,安靜地喝酒,這時候,也是喝得滿臉通紅,說話也開始不輕過頭腦了。
安鐵使勁推了推倒在包間裡的男人道:「大哥,起來,再喝。」無論安鐵怎麼推,男人也毫無知覺。
安鐵直直地盯著李曉娜,看著滿面紅霞嬌艷如花的李曉娜,一直感覺如同在夢中一樣,感覺比夢還離奇。
「你還能喝不?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安鐵問。
李曉娜看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男人,身體挪到了安鐵身邊,仰著臉,夢囈似的道:「我怎麼感覺跟做夢似的呢?感覺都不像真的了。」
看著李曉娜,這個自已生命裡的個女人,這個給了自已無數幻想和青春記憶的女人,這個給了自己初戀的甜蜜,也給了自己致命傷害的女人,今夜,再次讓安鐵在一種複雜得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心情下,又回到了大學時候那些月淡情濃青春逼人的年少時光。
安鐵看著眼前的李曉娜,感覺就像秦楓似的,又似乎有些不像,安鐵已經不太清醒的頭腦突然一熱,一把抱著李曉娜,就在她丈夫身邊開始拚命地吻著李曉娜。
安鐵感覺自己如同墜入了一個漩渦,一個時光的漩渦與**的漩渦而不能自撥。正在安鐵全身燥熱難當的時候,安鐵突然感覺身上一陣劇痛,安鐵叫了一聲,頭腦開始清醒了些,坐起身才發現,李曉娜已輕脫去了自已的上衣,正在試圖解開自已的褲腰帶,由於褲腰帶沒解好,使腰帶的鐵頭夾到了安鐵的腰部的肉。
稍微清醒了一點的安鐵,看見李曉娜頭髮蓬亂地趴在自己身上,正在用舌頭舔著安鐵的胸口。安鐵回頭看了一眼還躺在一旁的那個男人,猛地一把推開了李曉娜,趕緊起身穿上衣服說:「我們都喝多了。」
然後,也不管李曉娜徑直走出了包間,在前台匆匆結完帳,就上了一輛出租車,向逃亡似的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