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美走進大強的辦公室,高昂著頭,左看右看了一番。安鐵在張小美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來,趙燕走到大強的老闆桌後剛坐下,張小美就問:「周大強是不是躲起來了?總也聯繫不上,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嗎?」
趙燕道:「你說說我們周總到底怎麼你了?今天正好報社的安主編也在,你詳細說說,我們冷靜下來看看這事情怎麼處理。」
趙燕說完,張小美看了安鐵一眼,又看著趙燕,眼淚突然從眼眶裡冒了出來,嚎啕大哭道:「周大強是個大騙子!他跟我說讓我得這次比賽得,還跟我說他愛我,現在把我搞懷孕了,自己卻跑了,這個大騙子,我要告他,告他利用職務之便誘姦良家婦女,沒想到你們這個比賽這麼黑,簡直是詐騙。」
安鐵在一旁插嘴道:「姑娘,說話別這樣,你跟大強是私人交往,你不能把髒水往這個活動上潑。你說你想怎麼處理吧?大強也算我的朋友,我希望大家能理性解決這個問題。」
張小美哭著說:「你說能怎麼辦?我要見周大強?我現在這樣你叫我怎麼活啊?」
安鐵和趙燕互相對視了一眼,趙燕道:「要不這樣吧,我們也聯繫一下周總,你先回去,我們一起合計出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他現在人不在,你在這裡鬧也不是個辦法。」
安鐵說:「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們先回去商量一個解決的辦法,這種事情都是你情我願的,你告也告不出什麼,事情鬧大了對你也沒什麼好處,挺漂亮的小姑娘,別因為這件事影響找對像,我們這個活動是很正規操作的,從你這個事情來看正好說明我們沒有什麼黑幕……」
安鐵正說到這,突然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兩個男人站在門口破口大罵道:「別跟他們廢話,告訴他賠償精神損失費和其他費用50萬,否則三天之內不見人,我們就告他,把這件事情給抖出去。」
這時,趙燕對門口的兩個男人說:「你們進來坐下說話吧,我們不是嚇大的,這個活動是報社主辦的,你說什麼黑幕,就憑你們一面之辭?這樣吧,你們先回去,周總家裡的確有點急事,這兩天我們抓緊聯繫一下他,等事情確認之後,我們再商量,看看怎麼辦,好吧?你們現在在這裡鬧也鬧不出名堂。」
趙燕好一頓勸說,張小美終於跟幾個男人罵罵喇咧地地走了,臨走的時候說:「我們等你們的消息,別想耍什麼花招,否則有你們好看。」
張小美他們走後,安鐵坐在那裡沉默不語,趙燕又給大強打了個電話,然後說:「電話還是關機,要不,我們找他們家裡看看,是不是回家了?」
安鐵想了一下說,也行,你先打個電話技巧地問一下,別人大強的父母意識到出了什麼問題。趙燕答應了一聲,撥通了大強家的電話,電話響了一會才通,趙燕問:「伯父嗎,周總在家嗎?不在啊?哦,沒什麼大事,他手機關機了,我突然想起個事情想問問周總,所以打個電話看看周總在不在家,那我回頭再聯繫他。」
打完電話,趙燕一攤手說:「不在家。」
安鐵說:「估計也不能在家,那這樣吧趙燕,你這幾天辛苦點,把這個婚禮文化節的事情趕緊準備一下,張小美的那件事情最好是拖到這個婚禮文化節之後再處理,否則就亂套了。咱們現在要專心搞完這個婚禮文化節,天大的事情也要等搞完這個節再說。還有把大強經手的業務你抓一下,別丟掉了客戶。我也想一想這事情怎麼處理為好,如果僅僅是張小美一件事情還好說,大不了賠點錢,就怕大強這小子還有別的事,要不他也不用跑。」
趙燕擔心地說:「我也是擔心這個,唉,總是擔心出事,沒想道還真出事了。這個周大強真是的,做事也有點太不講究了。」
安鐵說:「趙燕,你也不用怕,事到臨頭,總有解決的辦法,不是還有我在這嗎?」
趙燕對安鐵努力笑了一下道:「也是啊,要不是有你,我早就離開這個公司了,安總放心忙你的事吧,這裡暫時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有事情的話我馬上通知你。本來還以後活動搞完公司會有新業務拓展,這下好了,居然憑空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趙燕還是有些擔心,安鐵安慰趙燕說:「不會有太大問題,放心吧,你這一變動,公司這邊人事方面調整也應該隨之變動,人事調整你就看著辦吧,不用跟我商量。」
趙燕說:「好,等人定下來,我把部門經理一起叫上跟你見個面。」
安鐵跟趙燕吃過午飯,一個人開著車走在街上。
一路上,陽光白而晃眼,安鐵感覺陽光像空了似的,讓人心裡也是空空的。9月下旬的天氣,這才讓安鐵感覺真正的秋天到了。
天空很高也很空,陽光很亮也很空,儘管穿行在人群熙攘的都市,安鐵還是感覺周圍空空蕩蕩的,如身在無人的原野。
安鐵有一種失重感,生活似乎也處在真空之中。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事,安鐵很累,累得腦子裡什麼也不能想,只是機械地在把一些事情往前推動著。走在路上的安鐵不知道是應該去哪裡,大強走了!李海軍明天也要走!白飛飛似乎找到了一個停泊的地方,可過客酒吧有時候雖然像一個靈魂的家園,可是這個家園裡停泊的卻是一些無家可歸的靈魂,更多的時候,過客酒吧如同一艘沒有方向的小舟,只是偶然停泊在城市這個荒涼的海灣的一隅,你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葉小舟突然就會被生活的風浪席捲得無影無終。
就在安鐵有些茫然不知何所去的時候,安鐵發現自己正行駛在去秦楓家的路上。
想起秦楓肚子裡的孩子,安鐵突然感覺到了溫暖與充實,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自主地變得有力起來。安鐵的嘴角帶著迷茫的笑意,他不知道自己為何一想到孩子就有如此神奇的力量。他很想把這個消息現在就告訴父母,父母要是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高興得幾天幾夜睡不著覺。
父母的喜悅和自己的感受竟然如此像似,安鐵想,自己終於在一件事情上和父母找到了最大的共同點,這個共同點如此巨大,彷彿生活一下子變得踏實、溫馨而且陽光普照,活著也因此變得美好起來。
跟絕大多數中國的孩子一樣,從小,安鐵就是一直在父母的打罵聲中長大的,與一般家庭的嚴父慈母不同,安鐵家是嚴母慈父。
安鐵從小更多的是在母親的柳條和棍棒下面逃竄,隨著年齡的增大,母親揍安鐵的東西從柳條變成粗一些的樹枝,最後變成了手腕粗細的木棍。安鐵記得母親最後一次打自己是在自己20歲上大學的時候,安鐵現在都忘了是為什麼惹了母親不高興,當時記得母親用一根手腕粗細的木棍打在安鐵的肩膀上,把木棍都打成了兩截。
從那次之後,母親就再也沒打過自己,現在母親對自己越來越好,而父親卻越來越嚴肅,每每訓話都是父親,母親最多叮囑幾句注意身休,少喝酒等。
父母真的老了。想到這裡,安鐵有些傷感地笑了起來,要是父母還能因為什麼事情打自己一頓那該多有意思啊。
實際上,安鐵對於棍棒之下出孝子的這種教育模式極其不以為然,實際上,恰恰是中國的這種奴隸式的教育方式導鼓了中國人的奴性和變態,中國人要是變態起來一點也不遜色於小日本,小日本的文化是繼承了中國的亞文化,只不過在變態上劍走偏鋒,把變態公開化合理化了而已,而中國文化裡那種陰性的東西把變態仍然全部隱藏地下而已。
安鐵十分慶幸自己的人格基本上還算健康,雖然在成長的過程當中,有過許多心靈的掙扎和脫軌,好在現在還算一個基本正常的人,中國教育能培養出一個正常的人是多麼不容易,自己馬馬虎虎也算是人才了。
「操!「想到這裡,安鐵笑了起來,一抬頭,發現自己已經到了秦楓家樓下。
安鐵給秦楓打了個電話,問秦楓中午吃飯了沒有,秦楓說家政服務的那個阿姨已經給她做了,吃過了。於是安鐵就在樓下買了一些水果,拿上了樓。
秦楓見到安鐵,過來親熱地把水果接過去,然後說:「昨天晚上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啊?你們公司昨晚的聚會怎麼樣?」
安鐵看了秦楓一眼,猶豫了一下說:「還行吧,明天我再過來跟你詳細說,我就過來看看你。」
秦楓看著安鐵不太高興地說:「怎麼你要走啊?」
安鐵說:「嗯,你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這兩天他媽的烏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明天李海軍還又要走,我去他酒吧看看。」
秦楓情緒低落地說:「哦,這樣啊,那你去吧。」
安鐵離開秦楓家之後,就直奔過客酒吧,白飛飛正在酒吧裡指揮著服務員搬桌子凳子什麼的。看到安鐵過來,趕緊走過來說:「你怎麼有時間過來啊?那邊忙得怎麼樣?」
安鐵道:「沒什麼事,我過來看看,李海軍不在這啊?」
白飛飛說:「不在,在家吧,明天就要走了,不得在家好好呆著啊。」
安鐵說:「哦,你明天去送李海軍嗎?」
白飛飛道:「我就不去了,我怕自己哭出來,怪不好意思的。」
安鐵看著白飛飛傷感的神情,心裡動了一下,說:「哭啥啊!他又不是不回來!」
白飛飛歎了口氣,道:「可咱們也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啊,我還是不去了,你去送送他吧,你們哥倆估計也有很多話要說,你要記住啊,千萬別提卓瑪,還有,幫我祝他一路順風。」
16「水中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