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鐵看著泣不成聲的瞳瞳,心裡像針扎一樣難受,輕聲安慰道:「丫頭,叔叔不會丟下你的,不哭了啊?」
瞳瞳淚眼朦朧地仰起臉,看著安鐵說:「叔叔,可是你要結婚了呀。」
安鐵笑著說:「傻丫頭,叔叔結婚也不會丟下你啊。」
瞳瞳吸了吸鼻子,柔順地趴在安鐵胸口,沒說話,過了一會,又揚起臉說:「嗯,我知道,我就是心裡有點難受。」
安鐵拍了拍瞳瞳的後背說:「丫頭,你是不是在生氣叔叔沒有告訴你要和秦姐姐結婚的事情啊?」
瞳瞳低著頭,停止了抽泣,可眼淚還是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瞳瞳身上的那件淡粉色睡裙的下擺濕了一大片,這時,瞳瞳用手拽了拽睡裙的下擺,沒說話,也沒有看安鐵。
安鐵又從紙巾盒裡抽出一張面紙,遞給瞳瞳,手擎了半天,也不見瞳瞳去接,安鐵搖頭苦笑了一下把瞳瞳的臉托起來,然後輕柔地擦拭著瞳瞳臉上的淚水。
「丫頭,叔叔本來在你秦姐姐出院之前想找時間跟你說的,這幾天一直沒倒出空,別哭啊。」
瞳瞳看了一眼安鐵,又低下頭說:「我沒生氣,你和秦姐姐結婚我挺高興,秦姐姐也挺好的。」
安鐵看著瞳瞳使小性子的可愛模樣,笑了笑說:「那你為什麼哭?小丫頭,嘴還挺硬。」
瞳瞳依舊低著頭,小聲咕噥著:「嗯……有點想家了。」說完,瞳瞳抬起頭,看著安鐵,頓了一下,然後像突然下了什麼決定似的說:「叔叔,我想回家。」
瞳瞳的話音剛落,安鐵便愣住了,雖然安鐵萌生過很多次帶瞳瞳回家的想法,可這話突然從瞳瞳嘴裡說出來,讓安鐵一時間無法接受,此時安鐵感覺到有一種東西正在從自己的身體裡慢慢抽離,心裡變得空落落的。
安鐵縷了一下瞳瞳的頭髮,站起來背對著瞳瞳,看著窗外好一會,然後又蹲下去,看見瞳瞳的手有些緊張地拿著一縷自己的長頭髮在手指上繞來繞去,安鐵用雙手握著瞳瞳的肩膀,清了清嗓子問:「丫頭,你真的想回家嗎?」
瞳瞳停止了動作,雙手很不自然地垂下來,眼神複雜地看了看安鐵,堅定地說:「真的。」
安鐵的心裡一緊,握著瞳瞳肩膀的手顫了一下,眉頭深鎖著沉默了一會,又問:「丫頭,怎麼突然想起要回家了?你不是不記得你的家在哪了嗎?」
瞳瞳聽了安鐵的話,想了想,說:「我記得,以前我說不知道家在哪,是想和叔叔在一起,不願意回去。叔叔,你別問了,一直都是我不好,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說完,瞳瞳撲進安鐵的懷裡,眼淚又流了下來。
安鐵抱著瞳瞳歎了口氣,用手揩去瞳瞳臉上的淚珠,緩緩地對瞳瞳說:「不哭了丫頭,你怎麼會是叔叔的麻煩呢,淨瞎想!」
瞳瞳在安鐵懷裡點點頭,剛被安鐵擦掉淚水的臉上又掛滿淚珠,單薄的身子在安鐵懷裡輕輕顫動,安鐵輕輕拍了拍瞳瞳的後背,一時間沒說話。
此時,安鐵的心裡劇烈地翻騰著,讓安鐵覺得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窒息感覺,安鐵很清楚,瞳瞳並不是真的想回家,可自己竟然找不出任何理由不讓瞳瞳回去。以前安鐵想帶瞳瞳回家那也是因為瞳瞳的身份一直不明確,連戶口都沒上,以後瞳瞳上學都是問題,而且安鐵也不想瞳瞳覺得自己是個孤兒,所以安鐵要帶瞳瞳回去,至於如果見到瞳瞳的家人,至於結果怎樣?是安鐵設想了很多次,卻一直不敢面對的問題。
現在,瞳瞳自己提出了要回家,這把安鐵的初衷完全打亂了,這樣一來,那個安鐵一直不想面對的問題直接面對了安鐵,讓安鐵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安鐵抱著瞳瞳好一會,任由瞳瞳在自己懷裡安靜地哭著,安鐵的手掌輕柔地摩挲著瞳瞳的脊背,這樣的狀況讓安鐵心裡異常難受,回想起前段日子自己對瞳瞳的錯覺和衝動,安鐵對於瞳瞳回家的想法又在內心深處多了一絲肯定。
看著瞳瞳的情緒發洩得差不多了,安鐵說:「丫頭,洗洗臉休息吧,別再胡思亂想。」
安鐵站起身來的時候,感覺一陣發暈,此時,安鐵倒是沒覺得腿麻了,而是感覺腦袋有些遲鈍,多日來,安鐵面對的問題似乎太多了,這些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地衝擊著安鐵,讓安鐵有些喘不過氣來。
安鐵臨出瞳瞳房間的時候,看了一眼瞳瞳,只見瞳瞳也在看他,兩個人誰也沒說話,瞳瞳勉強地擠出一點笑容,向安鐵點點頭。
安鐵來到客廳,在黑暗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感覺自己身體像一團破棉絮,軟綿綿的,還有一些鬆弛下來的虛弱,安鐵點了一根煙,悶悶地抽了起來。
此時,整個屋子裡靜悄悄的,安鐵一邊抽煙一邊看著窗外,對面陽台上有一個亮點,安鐵知道那是少婦在一個人站在陽台上抽煙,一明一暗的火光正好與安鐵的抽煙頻率吻合。安鐵設想那個少婦坐在自己對面,至於她想什麼、穿什麼都不重要,他們就是這個寂寞而惆悵的夜晚裡有著不同煩惱,卻同樣無奈的兩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安鐵感覺有一個人來到了自己的身後,安鐵下意識地說了一句:「瞳瞳?」等安鐵回過頭一看,是秦楓。
黑暗中安鐵沒有看到秦楓的表情,只感覺秦楓站在自己身後沒動,過了一會,秦楓從後面攬住安鐵的脖子說:「怎麼還不睡?」
安鐵把煙掐滅,拍了拍秦楓的手說:「出來抽根煙,今天睡得有點早了,睡不著。」
秦楓把手伸進安鐵的領口,一邊輕輕撫摸著安鐵的皮膚,一邊柔聲說:「是不是有心事?跟我說說啊?」
安鐵轉過頭,在秦楓的臉上吻了一下說:「沒事,咱們睡覺吧,你現在還要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