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格蘇嫣將自己的襯裙扯下來給迪歐包紮她本來就不長的裙子顯得更短了兩條修長的腿露在了外面蹲下身去的時候更是撩人。這些是我後來才注意到的。在當時我們全部的心思都在迪歐身上。
「佩格別這樣我沒事。」迪歐用手指抬起佩格蘇嫣悶起來的小腦袋寵溺的微笑著像極了雅蘭平時對女孩子的表情「你應該知道我不會死。」即使說話緩慢而困難卻還是用言語來安慰女預言師。
佩格蘇嫣仰望著迪歐的臉上眼睛泛著紅再沒有了桃花春色緊咬著下唇抑制著自己的呼吸和哽咽。搖著頭一言不夕陽的紅霞從她的臉龐扯出來卻更顯得傷心。
「能說嗎究竟是為了什麼?」萊利爾斯的拳頭砸在迪歐身後的樹上枯木的樹皮剝落撲簌簌的往下掉。他的聲音裡帶著他哥哥才有的陰雲暗沉壓抑如同風暴前的空氣凝重得怕人。
「緹塔是我做死亡騎士時屠殺的鎮子上唯一的倖存者。」迪歐並沒有隱瞞我們的打算。
他的身旁只有我、萊利爾斯與佩格蘇嫣。皮休跟著葉赫奇走了其他人自然是以葉赫奇馬是瞻。本來葉赫奇對迪歐就有些冷淡現在那些人就更不可能還留在這邊了。
「你說的屠殺是……」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的村子所經歷的是那樣的嗎?
「是的。」迪歐望著我堅定而哀傷那雙蒼蘭的眼睛裡哀慟而滄桑「就是那樣。」
我久久不能成語。那個夜晚不停的在我的腦海中回放。火焰、活屍、人……絕望是那麼的清晰彷彿被雅蘭的冰霜凍住的寒冷從心底擴散到全身。貝蒂……
「屠殺?」萊利爾斯皺著眉「那……」
「萊利爾斯那是比德克人對提爾做的更殘忍的事情。」迪歐背對著夕陽身上彷如又塗上一層抹不去的鮮血「我殺光了整整一個鎮子的人然後把那些屍體變成活屍。」
佩格蘇嫣掩住了自己的嘴嘴唇的顏色變成了慘淡的粉。
我合上雙眼黑暗籠罩中火光搖曳一群群的活屍從火焰中走出來掙扎著哀嚎著伸著雙臂扭曲著並非人的臉。那些活屍都是我曾經熟悉的人。
「這樣的我萊利爾斯」我聽見迪歐在說話雖然我的耳朵裡都是嗡嗡的在響著「有請求原諒不受懲罰的權力嗎?」
「那麼什麼時候才是盡頭呢?這樣的懲罰與折磨何時才是止盡?」萊利爾斯壓低了聲音咆哮「我也聽到過黯毀王的聲音我也在他的意志控制中掙扎。我很清楚那不是你真正的意願也絕非你內心裡想要做的。那不是你的錯!」
「但做下那些罪行的仍然是我持著劍殺人的是我看著那些屍體變成活屍的也是我毀滅了城鎮的是我讓緹塔家破人亡流落成奴隸的還是我。緹塔有絕對的恨我的理由我卻沒有任何可以讓她寬恕的借口。」那種從心底的痛還有人比迪歐自己更深刻嗎?
「那麼能不能告訴我項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緹塔會認出你是誰?」萊利爾斯鄭重的問「如果我沒記錯死亡騎士屠殺的時候都是帶著面具的吧為什麼她會認出來是你?為什麼她會成為那個城鎮的唯一倖存者?」
迪歐默不作聲。嗡嗡的茫茫白霧在我的意識裡消散我睜開眼看我的兩個朋友。一個站著的有著白皙的皮膚乾淨的面孔此時卻烏雲密集。一個坐著的有著青白的膚色鬍子拉碴的臉猙獰的疤痕從額頂到鼻尖。
「迪歐是因為那個時候你已經開始有了自我的意識是嗎?那個時候你已經在開始掙脫黯毀王的控制。所以你沒有殺她你告訴她讓她憑著項鏈來找你可以任由她復仇。」萊利爾斯痛心疾「我說的沒錯吧。你一直在用這種方式折磨著自己折磨著你的靈魂。」悲忿襲上了那張臉海上的風暴隨時都能降臨。
迪歐卻笑了寬和的溫暖的卻哀傷的:「萊利爾斯你可不可以不這麼聰明呢?」
回答迪歐的卻是狠命的一拳正揍在死亡騎士的受傷的小腹上。健壯的身體被從石頭上打飛一直撞到後面的樹才落下來。
「你想要的就是這樣?」萊利爾斯怒吼著拳打腳踢的揍在迪歐的身上臉胸口小腹腿每一下都毫不留情讓他自己的拳頭和腿都沾上了迪歐的血「因為你不會死所以你用這種方式折磨自己作為贖罪?」
「萊利爾斯!」我恐慌了萊利爾斯那樣瘋狂的打著迪歐他可不是人小力微的緹塔風之騎士的本領是讓任何厲害的騎士戰士都會臉色大變的。
佩格蘇嫣鉗住我的手腕不准我去打擾那兩個人:「萊利爾斯揍的好。」明明全是滿滿的痛卻還是咬著牙堅持「狠狠的打他直到他能清醒為止。」
「你們這是幹什麼?要怎麼樣?」我難以理解萊利爾斯與佩格蘇嫣的行為。
「他不是說自己不會死嗎?他不是在依仗這一點而挑釁我們的心嗎?他不是覺得這樣就算是贖罪嗎?那就讓他挨揍吧讓他贖罪吧!」佩格蘇嫣咬緊了牙狠狠的說「他從來沒有想過我們這些與他親近的人的心情從來沒有想過對他自己的折磨在我們的心上會留下怎樣的傷痕。他只是在自我滿足罷了使用一種折磨我們的心的方式來滿足他自己!」
「可是迪歐才是最痛苦的人啊。」我試圖說服萊利爾斯與佩格蘇嫣然而只感覺自己的語言匱乏連說服自己的理由都沒有。我必須承認當萊利爾斯在揍著迪歐的時候連我都是支持他的。因為迪歐在傷害他自己的同時也在傷害著我們這些朋友。
「萊利爾斯一直揍他直到他肯還手為止。直到他肯憐憫我們的感受為止……」佩格蘇嫣帶著哭腔再也撐不住滑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哀哀的抽泣從她的指縫間流出來。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決定離開他們回到山洞裡去因為我無法忍受在黑夜中仍能看見那鮮紅得刺眼的血人。無法忍受那個把傷痛當做麻藥的傢伙!
山洞中篝火晃動著一個黑色的剪影比惡魔更詭異恐怖。那個影子名為復仇披著少女的外衣。
緹塔抱著膝坐在篝火旁面孔被埋在雙臂之中。刺傷了迪歐的匕在她的腳邊放著上面有著比較精緻的花紋。那把匕是我們在離開普拉提亞前從德克王城的武器庫中帶出來的。最先拿到那把匕的是迪歐他卻讓我轉交給葉赫奇。葉赫奇最終送給了緹塔。
我現在甚至惡意的在想是不是那個時候迪歐就已經在想這把匕會成為緹塔的護身武器然後自己成為第一個被她使用匕去傷害的人。
「葉赫奇說」少女的臉沒有從膝蓋裡抬起來聲音被自己的肢體悶了起來「我可以用那把匕去刺傷害我的人。」
而迪歐顯然是目前為止傷她最深的。
「我沒有做錯!」她猛地露出臉來盯著我狠辣決絕難以想像那樣的表情會出現在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女臉上「我不會後悔的即使殺了他我也不會後悔!我只恨不知道怎麼才能更深的折磨他怎麼才能真正的殺了他!」展開的兩隻手上還都是血迪歐的血「你知道嗎?那個人的血是冷的。」她詭譎的笑著在篝火的映襯下扭曲恐怖半邊的陰影與半邊的明黃讓她看起來更像是地獄裡的復仇女神「哪怕是剛剛從身體裡流出來的血都是冷的沒有溫度。他根本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