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供克莉斯汀的「電視轉播」到此為止,她甚至沒來得及對倫斯特如何搞到這些圖像而感到驚訝——彗星部隊全力全開的戰鬥技巧已經讓她瞠目結舌。倫斯特的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容,微笑著說道:「看到了吧,克麗絲,他們都是這樣的怪物。」
我該怎麼做?這些人根本就是不可戰勝的!克莉斯汀的心中頓時生出了這樣劇烈的無力感,自己的實力,傭兵們的實力,克莉斯汀都清楚的很——如果真的和他們對上,就算自己有著三倍的優勢,也一定會完敗……
無力和仇恨心混雜在一起,變成了深深的屈辱感,克莉斯汀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的拳頭握的緊緊地,剪得整整齊齊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裡。終於忍耐不住心中的悲傷,她用力推開了餐廳的大門,衝了出去。她一路飛奔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望著面前漆黑一片,而又空空蕩蕩的宿舍,克莉斯汀覺得異常的孤獨。她不禁開始懷念自己的哥哥,懷念哥哥一邊在火線上拚殺,一邊撫養同樣被精靈的王國放逐的自己。
現在,溫柔的哥哥已經不在了,那個總是微笑著,對克莉斯汀犯下的錯誤以笑容和嚴謹的指導將其包容的哥哥已經不在了,只有那個承載著兄妹,還有團員們共同夢想的傭兵團,還有沉重的責任和義務,落在了克莉斯汀的身上。
「哥哥……」蹲坐在牆角的克莉斯汀用力擦了一把眼淚,她費了好大力氣才控制住自己的哭聲——她知道,這件宿舍的隔音效果非常不好,不然的話,她也不會聽到彗星部隊的宿舍裡每天傳來的歡聲笑語了——那本來是她也能夠擁有的東西。
可是這樣的幸福已經被奪走了,再也回不來了,因此,她才要想方設法向彗星部隊復仇——這不屬於理智的管轄,而是純粹的一種執念。這種執念支撐著克莉斯汀堅持運營這個傭兵團,也時刻讓她不忘記不可以輸給彗星部隊,因為,在不能自己墮入「真正犯罪」的深淵的情況之下,只有這樣才能「打敗」彗星部隊,給哥哥報仇……
不能真正犯罪,克莉斯汀把頭買入了兩腿之間,如果沒有和哥哥定下這個約定的話,那該多好啊……那樣的話,自己就可以賭上自己的一切,放手向彗星部隊展開真正的復仇了,就算是在復仇之中死掉,也比現在這樣活在痛苦之中好吧?
不,不行,那樣哥哥會生氣的。克莉斯汀用力的搖了搖頭,把腦海之中冒出來的念頭捏滅。不能犯罪,不能成為卑劣的罪犯和恐怖分子,就算是被放逐,也要有身為精靈貴族的骨氣——哥哥這麼說過,無數次的這麼說過,次數多到這句話已經宛如戒律一般,深深地刻印在了克莉斯汀的腦海裡。
但是現在,和哥哥的約定,還有對哥哥的眷戀,這兩者卻激烈的衝突了起來,克莉斯汀不知道應該選什麼,因為這兩者都是來自於哥哥的……嗯?
克莉斯汀猛地抬起頭來,她聽到了走廊上傳來了一陣紛亂而沉重的腳步聲,還有武器裝備輕輕碰撞身體的聲音——彗星部隊的隊員們回來了?!
毫無理由的,克莉斯汀貼上了分割倉庫空間的木板牆壁,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想要偷聽彗星部隊的談話,只是隱隱覺得,這件事情是有必要的,非常的有必要……
**————「總之事情是**結束了。洛雷,你就別臭著一張臉了吧……」索恩推開了宿舍的門,拉過了轉椅坐下,這麼說道。洛雷撇了撇嘴,坐到了自己的被褥旁邊,輕輕地嘖了一聲,什麼別的都沒說,這讓索恩相當的尷尬。
——恐怖分子的圖謀被化解了,所有的恐怖分子全部被擊斃,人質安然無恙,炸彈背心雖然被引爆,但是受傷的只有莉莉婭娜一個人,而且只是輕微的割傷。
這就是說洛雷的努力徹底的白費了,雖然說心裡不舒服,但是洛雷還是能理解備胎的重要性的——不過他還是臭著一張臉,一副誰欠了他幾百萬的樣子。不光是她,就連白離都不給索恩好臉色看,察覺到了索恩把視線投向了自己,白離露出了潔白的虎牙,彷彿育兒期的老母貓一樣對著索恩齜牙咧嘴。
「我說你們兩個啊……」索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要擺出的笑容最後變成了奇怪的表情:「喂,白離,你也幫我勸勸洛雷啊……我幫你買——」
「哼!」白離毫不猶豫的瞪了索恩一眼,接著鑽進被子,轉過身去。索恩不禁感到一陣火大,任務**達成帶來的快感也被無奈的怒氣所取代。
「行了,老大,我懂你的意思。」洛雷這時卻忽然開口道:「你也別跟白離計較了,她今天壓力不小,算了吧。」
「……我先說好,我可沒火。」索恩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洛雷這麼平靜的說話自己還真是不太習慣:「我只是不明白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麼,被我逼著肉身滾雷,大概是被嚇到了吧。」洛雷瞥了身邊鼾聲漸起的白離,笑了笑說道:「至於我麼……哎呀,精神衝擊太大了吧,難道我是蘿莉控嗎?啊哈哈。」
「……你這傢伙還有精神衝擊這回事?」索恩把一罐冰啤酒丟給了洛雷,故作驚奇的說道:「你就老實承認了吧,備胎也是因素之一吧?」
「……我只是覺得那個蘿莉死的一點價值都沒有,」洛雷沉默了一會兒,一邊輕輕的搖晃著手中的啤酒,一邊這麼說道:「如果我早開槍個幾秒,打傷了她,她也不會去擺弄炸彈,如果我遲幾秒鐘,確認爆炸沒有生再俘虜她,她也沒必要死——我們還可以從那女孩的嘴裡掏到情報——老大你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當我是傲嬌麼!」
「看上去很像——不,我沒說過……」索恩擺了擺手,示意洛雷不要在意自己的話(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這個動作根本沒說服力)。洛雷撇了撇嘴,擺出認真的表情繼續說道:「我沒掩飾什麼,這種傢伙一看就知道被恐怖分子洗過腦,不打死她,搞不好會像厲鬼一樣的跟著你,跟一輩子——她的一輩子啦。但是,頭兒,你知道那傢伙在死之前跟我說什麼麼?」
「說什麼?」索恩挑起了眉毛,這樣問道。他知道,接下來的話會非常的重要。
「她說她要為自己的姐姐報仇,還有個什麼大姐姐——我覺得或許是那個傢伙吧,莉斯緹什麼什麼的……」洛雷從自己的被褥旁邊拿起了煙盒,輕敲底部,抽出了一根香煙叼在嘴裡,卻沒用火點燃:「當然,後面那個是建立在這些恐怖分子的確是影之騎士隊的餘孽的基礎上——不過,頭兒,有句話你聽過沒有?『出來混,總歸要還的。』」
「我知道,這是你們國家一部電影裡的台詞……叫《無間道》,對吧?」索恩點了點頭,他大概已經明白了洛雷的意思。洛雷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不會為了恐怖分子的死多愁善感,因為我們是軍人,而他們是我們的敵人——不過,隊長,我覺得我們現在得開始做好被恐怖分子尋仇的打算了,老的敵人比新的敵人可怕多了,就怨念而言的話。」
「雖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洛雷,」索恩自己打開了啤酒,輕輕的搖了搖頭:「現在說這個,時間或許太早了吧,我們挫敗的行動都是恐怖分子關鍵的『大行動』,那些被我們打敗了的罪犯再來報復我們的可能性應該不高。」
「所以我也就是這麼說說——還有,隊長,當備胎或者被備胎,我沒意見,這一次我也不多說什麼。」洛雷的額頭上忽然就暴起了兩根清晰的,井字形的青筋,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怕,反而相當可笑:「你以後要我備胎能跟我說一聲麼!早知道我就不那麼拚命了啊混蛋!」
「……好吧我道歉。」索恩老老實實的舉起了雙手,接著,他狠狠地錘了洛雷一拳:「你這個小心眼的男人!」
「索恩隊長,我們回來了——啊,洛雷上尉,對不起!」和其他隊員在軍人服務部流連了一會兒的莉莉婭娜這時也回到了宿舍,她認真的向洛雷道了歉。洛雷輕輕的揮了揮手,表示自己並不在乎:「算了,新人幹的不錯啊——我很中意你,回去之後來我房間單獨找哦哦——臥槽你不是睡覺了麼!」
「不純異**往禁止喵~」白離帶著某種勝利的笑容翻了個身,把被子裹得緊緊地,故意大聲說道,彗星部隊的隊員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可惡,什麼都聽不清楚……克莉斯汀緊緊的握著拳頭,她並沒有聽清楚索恩和洛雷的對話,但是卻清楚的聽到了洛雷和白離之間的活劇,悲傷的情感再次浮上了她的心。心底裡有什麼東西在喊:這一切也都應該是我的!
淚水終於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哭聲也隨著淚水一起迸了出來。克莉斯汀覺得遮掩非常的丟臉,但是卻又想到,反正這裡沒人,就算大哭一場,把心裡一直積存著的悲傷洩出來,也根本不會有人管自己——「我就知道你在這裡。」搖著頭,歎著氣,倫斯特推開了房門:「果然哭了吧?克麗絲?」
「不要你管。」克莉斯汀慌忙胡亂的擦了擦淚水,掩飾自己哭過的痕跡:「別來煩我行不行,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這房間這麼大,我就算留在這裡,你還是可以當自己是一個人的嘛。」倫斯特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不過我還有點話想和你說,先聽我說完行不行?」
不想聽——克麗絲很想這麼說,但是,稍微冷靜了一點的她明白,自己應該聽倫斯特的話,在哥哥離開的這段日子裡,傭兵團的各種大事小事,如果沒有倫斯特的指揮,克莉斯汀覺得自己肯定玩不轉。正因為如此,她才露出了彆扭的表情,不甘願的說道:「煩死了,有話就快點說。」
「……克麗絲,你已經足夠努力了……別總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的身上,對嗎?」倫斯特坐到了克麗絲的身邊,輕輕地摟住了她:「你哥哥不但留下了你,還把我們也給留下了啊……」
「留下了你們又怎麼樣。」克莉斯汀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抱起了雙腿:「就算大家一起上,肯定也打不過彗星部隊,只是隨便打打都比我們強——」
「我們也會變強的,不是嗎?」倫斯特忽然用力的扳住了克莉斯汀的肩膀,壓低聲音,認真的說道:「克莉斯汀,你想不想變強?變強了之後就可以給你哥哥報仇了!」
「可是……怎麼變強……倫斯特你有辦法?」克莉斯汀敏銳的感覺到了倫斯特的意思,驚喜的問道:「快點告訴我啊倫斯特!要是能變強的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復仇了!倫斯特!你快點說呀!」
「……好吧,」倫斯特輕輕的聳了聳肩,開始了自己的講述。隨著他的講述,克莉斯汀的臉上逐漸的染上了希望的神色……
「……我要試試!」最終,克莉斯汀咬著牙,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這次的合同完了之後……我就去和這個女人聯絡看看!」
我一定要變強,沒錯,就算借助外人的力量,我也一定要變強,不然的話……哥哥,你一定會支持我的,對嗎?克莉斯汀這麼想著,看向了窗外的天空,精靈的傳說中,死去的親友是會化作天上的星星,庇佑著地面上的親人們的……所以!
那時候,克莉斯汀並沒有想到,自己的決定,將會是一台名為危機的戰車上,重要的一顆螺絲釘,從那時候開始,她便將自己綁在了這台必定會毀滅的戰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