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闆和金老闆跟隨李警官前往五里橋派出所。
直到當天晚上,他倆才從派出所出來。回到家中,一群等待已久、心急火燎的會員們趕緊迎上來,詢問具體情況。
胡妻更是抹著眼淚,埋怨老頭子也一把年紀了,幹嘛非要去跟那些社團的傢伙硬拚,聽說個個心狠手辣的,什麼都幹得出來。本來大不了交點兒錢保平安也就算了。
胡老闆對於老婆哭哭啼啼的態度很是不滿,典型的動搖軍心。但在眾人面前也不好多說什麼。
他擺擺手,示意大家不必著急。坐在客廳沙發上喝了幾口水,然後讓金老闆慢慢講述後面發生的事情。
進入五里橋派出所之後,換了兩名警官對他倆進行問詢。不過態度上要比先前的李警官惡劣許多。
胡老闆與金老闆將前面對李警官講的話又複述了一遍,但警方卻表示不予相信,還說什麼不要張口閉口的黑虎兄弟會,這個名頭兒截至目前為止還只是市井傳言,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而這次的受害者據觀察大多都是一些社會閒雜人員。並再三勒令他倆交代實情,否則被查明事實真相後將會罪加一等。
據所謂的受害人代表指控,今天衝突的起因,是前些日子口福多小店販賣不乾淨的餅子,致使他們其中的一位兄弟食物中毒,腹瀉不止,被送往醫院打點滴。他們前去找老闆理論,店方的態度卻囂張無比,耍無賴將責任推卸得一乾二淨。
受害一方見狀氣不過,由此發生了一點兒衝突,雙方各有損失。
事後,他們聲稱要找消費者協會以及食品衛生監督局投訴。店方的態度這才稍有轉變,稱有事情好說好商量。
今天中午,口福多的人約他們前往商談解決方案,結果到了地方。對方卻突然翻了臉。對他們進行襲擊,並使用了極其下三濫的手段。
後面聞訊趕來營救的朋友。也同樣著了道,先是被店方用石灰、辣椒面迷住眼睛,隨後遭受了棍棒、板磚的野蠻毆打。很多人被打得頭破血流,甚至骨斷筋折。傷情十分嚴重。事實證明,這完全是口福多店方精心設計的一個陷阱。
「惡人先告狀,簡直顛倒黑白嘛,還有沒有王法?」
「怪不得人家常說警匪一家親,蛇鼠一窩。」
會員們聽到這裡,憤怒地嚷嚷起來。
胡老闆再次擺手,讓大夥兒安靜。金老闆停下喝了口茶。繼續講述。
派出所中,胡老闆對此變故早有心理準備,沉默片刻之後便開始進行反擊。
他露出驚愕的表情,表示對於黑虎兄弟會顛倒是非的說法感到非常震怒。另外警方竟然會相信如此荒謬的供詞,簡直不可思議,無法理解。
眾所周知,黑虎兄弟會成立已經多年,一直在五里橋一帶橫行妄為,為非作歹。導致民憤極大,但懾於淫威,廣大的老百姓卻只能敢怒不敢言。相關部門顯然有放縱失職之嫌,要是追究起來責任可不小。
接著,他稱自己這些人都是粼江本地人,一向老實安分過著清貧小日子的守法公民。前些年粼江市的國企改制,為了不影響改革發展大計,他們響應上級的號召,做出巨大的犧牲,忍痛離開了多年的工作崗位,淪為下崗職工群體中的一員。
後來為了養家餬口,大夥兒東拼西湊弄點兒本錢開了幾家小吃店,艱難生存。
誰知這小本買賣不光辛苦、利潤單薄,還要屢屢遭受地痞無賴社團的敲詐勒索。稍有不從,連生命都要受到威脅。最後忍無可忍之下奮起反抗,卻又遭到無恥誣陷。
既然如此,反正啥也沒有,光腳不怕穿鞋的,他也打算豁出去了。自己這些下崗工人兄弟們都是上下幾輩兒的粼江土著,窮歸窮,但要說到亂七八糟、東拉西扯的關係倒也有不少。起碼本地報社、電視台的記者還能聯繫上好幾位,而且聽說目前正處於新聞飢渴狀態,四處尋求而不得。
剛才已經有工友將現場情況進行了拍照,包括店舖被砸毀的設施,黑虎兄弟會成員的面目、紋身,以及攜帶的長短砍刀等各式凶器等等。
這些資料很全面,隨時可以打包發到記者們的電子郵箱中。
再有,據他所知,前期店舖被砸的事件已經很受坊間關注,尤其是原先那幾個國營大廠的眾多下崗職工家庭。如果自己等人再遭受不公正的待遇,極有可能引發眾怒,那麼屆時市人民廣場上、市政府門口等地出現大量集體散步的人員也就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
另外,他與金老闆都已經做好了準備,不怵將事情鬧大,請律師、上法院、打官司隨時奉陪到底,搞得滿城皆知也無所謂。
胡老闆情緒激動地將一番話說完,那架勢猶如演講一樣,隨後做回椅子上喘氣。
兩位警官聽到這裡,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知不覺間態度也漸漸放緩和下來。
其中一位警官告知胡老闆,有話慢慢講,情緒不要過於激動,對身體不好。他們這兒只是在按照例行程序辦事,其實對於那些閒散遊民的供詞也並不十分相信。事情需要再做進一步、嚴謹的調查,不會輕易得出結論。
胡老闆歇息了片刻,對兩位警官嚴謹的工作態度表示贊同。並且聲稱,如果今後那些「閒散遊民」們不再騷擾己方店舖,那麼自己及工友們可以不予計較今天發生的事情,從此井水不犯河水。畢竟現在上面提倡和諧社會,自己歲數也不小了,一點兒破事兒搞得滿城風雨的,精力上也受不了。
但如果對方不肯善罷甘休,自己這邊的工友們也隨時準備正當防衛,捍衛公民的合法權利。
接下來是一些例行手續,隨後警官便告知胡老闆和金老闆可以離開了。有事情再另行通知。
「這算個啥名堂,我怎麼搞不明白啊?」金老闆將過程全部講完,有會員隨即提出疑問。
「就憑你那個榆木腦袋瓜兒,能明白怎麼吃飯就不錯了。」另有人嗤笑道。
客廳中響起一片輕鬆的笑聲,剛才的緊張鬱悶氣氛轉眼間也被沖淡了不少。
胡老闆告知大夥兒目前是非常時期,不要輕舉妄動,等事態明朗之後再做定奪。明天大家的生意照常開張,但注意隨時保持相互之間的電話聯繫。
現在就各自回家歇息吧,有什麼事情聯合會會馬上通知。
至於那幾位受傷的會員,安心養傷即可。醫療費用從聯合會會費中出。
會員們七嘴八舌地議論了一番,接著陸陸續續離開了胡老闆的家中。
胡妻也準備好了晚餐,兩位會長一邊吃一邊聊,商議眼下的對策。
胡老闆從剛才那兩位警官後面的語氣中,感覺到他們並不想把本次事件搞大,似乎有往消費糾紛上拉扯的意思,以息事寧人。看起來頗有顧忌。
既然如此,己方自然不便硬抗,順應一下給個面子以後也好說話。
金老闆琢磨了一下,也隨之點頭同意了。他說這粼江城終究是人口超過千萬的大都市,不比小地方,沒有誰能夠一手遮天。要是造成了非常惡劣的社會影響,局子頭頭兒也會受不了。
兩位會長繼續商議,最後決定己方可以鳴鑼收兵,不過得先托人到醫院去給黑虎兄弟會的頭子遞個話,看對方上不上道兒。
傳話的主要內容,就是只要對方保證今後不再騷擾口福多店舖及人員,自己這邊可以既往不咎。同時也不會干涉他們在五里橋區域的各種活動,這次的事件就只當沒有發生過。
但倘若不給面子。聯合會這邊的成員都是下崗工人,沒文化的大老粗,社會底層的窮光蛋,沒什麼好顧忌的。需要人手時拉出一兩百個大老爺們兒輕輕鬆鬆,劃出道兒來隨時奉陪。反正做小本買賣既辛苦又不賺錢,要是哪天情緒上來了,跟黑虎會爭奪五里橋的地盤兒也不是沒有可能。
強子在醫院住了三天,經大夫檢查後被告知已無大礙,於是便出院回家休養。
不過這回的醫院倒也沒有白住,收穫頗豐。因為期間顧子芬每天在中午休息時間和下班後都來陪他,還帶了不少好吃的東西。倆人之間的感情與日俱增。
因禍得福,令強子心情愉快,將腦袋上的傷痛拋之九霄雲外。
在家中休養期間,口福多經銷商聯合會在叔叔的領導下,與黑虎兄弟會大幹了一場,最後居然以大獲全勝告終。
夥計小趙當時在五里橋小店二樓做後勤,目睹了事件的整個經過。事後,他把詳細的戰鬥過程像講評書一樣講給強子聽,那精彩的情節讓強子聽得血脈僨張,恨不得自己當時也在現場,手持水曲柳粗木棒將那個什麼彪哥劈頭蓋臉狠狠揍上一頓,趴在地上叫媽。
又歇了幾天,胡老闆來到家中探望他,說五里橋小店已經找人進行了修復,如果身體沒什麼事兒了的話就回去開工,年輕人老在家裡閒待著容易產生惰性。
就這樣,強子重返五里橋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