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晨救治過受傷的大藍鯊之後,划動小舢板返回了碼頭。
待雙腳踏上碼頭路面的松木板,綁好纜繩,他這時才感到後脖頸子上有些涼颼颼的。
轉過身,往西部遠眺,只見海面泛起層層細浪,夾雜著粼粼波光,一派平靜祥和的氣氛。鯊魚也好,虎鯨也罷,通通不見了蹤影。剛剛那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搏鬥,也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彷彿從來就未曾發生過一樣。
今天的膽子似乎過於大了一些,現在想起來心裡還真有點兒發毛。但不知為什麼,剛才所做出的一切似乎都那麼的自然,沒有絲毫勉力為之的感覺,真是很奇妙。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那條大藍鯊對自己的態度還算不錯,那麼,明天呢?它還認不認得自己?
他搖搖頭,又衝小舢板旁探著大腦袋張望的樂球揮了揮手,算與它告別。然後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拿著衣服慢慢朝山上走去。
樂球跟他相處日久,對於這個手勢再熟悉不過,於是唧唧叫了兩聲,將尖吻突往下一扎,尾鰭一甩,利索地鑽入水底。只留下幾圈漣漪在水面蕩漾。
回到竹樓,江逸晨去浴室沖了個澡,然後回甲字號房間休息,並沒有把下午發生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今天可真折騰得不善。
睡夢中,他來到了海底世界,腳下是平坦細碎的沙地,身邊竟然來了上百條各種各樣的鯊魚,有藍鯊、大白鯊、雙髻鯊、鯨鯊、鋸鯊等等,千姿百態,都在圍繞著他不停地轉,看得他眼睛發花。
他的心裡又是緊張又是激動,努力尋找其中有沒有自己救下的那條大藍鯊,但始終也沒有找到。
臨近傍晚。他迷迷糊糊地醒來,隱約聽得樓下傳來喝彩嚷嚷聲。
這幫精力過剩的小子,不知道又在搞什麼,真是一點兒都不消停。
他揉揉眼睛,看看窗外的天色已晚,於是起床穿衣,打著哈欠開門出屋。
走到外廊南端,看到喜子和來順兒都在院子裡,一個蹲著一個彎腰,正湊在銀狐犬雪豆的身前。都是笑逐顏開。
這兩個小子。快吃晚飯了也不說去廚房給老竇幫幫忙。還有閒心在這裡逗狗。江逸晨見狀不禁皺了皺眉頭。
再仔細瞧瞧,這一下才恍然大悟,原來狗狗的嘴裡竟然銜著一枚白色的雞蛋。
呵,這小傢伙真是長進了啊。他驚喜地快步走下樓梯。
「晨子哥。瞧,雪豆剛找到的雞蛋,這是今天第二個了。」來順兒見江逸晨下來,樂呵呵地對他說道。
喜子將那枚雞蛋從雪豆的嘴裡取下來,拿在手中左看右看,彷彿那不是雞蛋,而是什麼稀罕的寶石一樣。
汪汪汪,雪豆吐著舌頭,快步竄到江逸晨跟前。上身立起。前爪搭在他的小腿上,白絨球兒似的尾巴賣力搖動。情緒激動,一副急不可待表功的模樣。
「好好,雪豆長大了,能幹了。回頭兒給你記在功勞簿上。」江逸晨彎下腰。伸手撫摸狗狗的腦袋,以示表彰。
島上的柴雞散養業規模漸大,雞蛋產量也隨之不斷增長。但其中某些母雞因天性自由散漫,無組織無紀律,喜歡偷偷摸摸將蛋產在野地裡。其結果往往成為草蛇、喜鵲等動物的美餐,非常可惜。
因島上地形複雜,植被眾多,人工尋找流失的雞蛋實在費時費力,划不來。於是大家就訓練大白鵝威威擔任尋蛋員工作,威威倒是能夠勝任。再往後,雪豆上島每天跟著鵝老大,也慢慢學會了這項技能。
不過以往的方式,都是發現雞蛋後兩個傢伙站在原地高聲叫喚,招呼人過去撿拾。而由狗狗直接銜回,這還是頭一次,怪不得大夥兒這麼高興。
當然,這也是因為雪豆在這段時間內長大了不少。否則就憑島產柴雞蛋的平均個頭兒,還真不是剛上島那會兒的狗崽兒所能夠對付的。
雪豆可能是覺得光被摸腦袋還不過癮,它汪汪叫著,伸爪子扒著江逸晨的腿,使勁兒往上爬。
「好好,抱一抱,抱一抱。」
江逸晨大度地說道,伸雙手將雪豆提起來抱在懷裡,滿足它的要求。隨之又將臉一側,避開它舔來的舌頭。
「這傢伙,就知道賣萌撒嬌,回頭兒非給寵壞了不可。俺們老家的土狗可不是這樣兒。」
喜子見狗狗這幅極力邀寵賣乖的模樣,覺得有點兒過頭了。記得以前在磨盤子村,土狗與自家主人的關係可沒遠沒有城裡人和寵物之間這麼熱乎。
「行了,雪豆這麼聰明能幹,村裡那些土狗能比嗎?」來順兒倒是覺得雪豆立下汗馬功勞,以後能給大夥兒省下不少事兒,受點兒寵自然也是應該的。
「別這麼說,農村的土狗模樣瞧著不起眼,其實智商也不低。哦,對了,現在還有個學名,叫做中華田園犬。」江逸晨一邊撫摸著懷中的狗狗,一邊解釋道。
「是嗎,俺瞅著咋一個個都傻了吧唧的,沒事兒還喜歡撿粑粑吃。」喜子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要說村裡的狗狗別的方面都挺好,但就是這點兒毛病挺招人嫌。
「去,噁心死了。」來順兒瞪起眼,在喜子的肩頭上推了一把。
「本來就是嘛,俺又沒冤枉它們。得,你們聊吧,俺去幫幫老竇,該吃晚飯了。嗯,好香,肯定是紅燒偏口。」喜子抽了抽鼻子,隨後朝廚房走去。
這時,大鵝威威從院門外走進來,一搖一擺地來到二人面前。仰起頭,伸長脖子,情緒激動地拍打翅膀,沖賴在江逸晨懷中的雪豆呃兒呃兒地直叫喚。
雪豆則將嘴埋在主人的臂彎中,瞇起眼睛不予理會。
江逸晨二人與它倆相處已久,略一思襯,便明白了大鵝的意思。這分明是在責怪狗小弟,拿走雞蛋甩下自己獨自邀功請賞,實在不夠仗義。
江逸晨與來順兒對望一眼,不覺莞爾。
不過,這對於人類來說很好笑好玩兒的事情,但擱在動物們身上,卻是非常認真的。如果處理不妥的話,肯定將會引發兩個傢伙之間的矛盾,那可有點兒麻煩。
江逸晨放下雪豆,伸手撫摸大鵝的脖頸和頭。
「威威的功勞也很大啊,教出這麼厲害的狗小弟。嗯,評你為先進工作者,勞動模範,值得嘉獎。」他微笑著誇獎道,還授予威威光榮稱號。
「呵呵,要是頭母鵝,就憑這工作態度,興許還能當上那啥三八紅旗手哩。」來順兒在一旁聽得有趣,也跟著瞎湊熱鬧。
威威的一雙小黑眼睛望著他,雖然聽不大懂,但從語氣中體會出了對方的褒獎之意,既然榮譽加身,情緒也隨之漸漸平和下來。
江逸晨又指使雪豆過來與鵝老大親熱親熱,雪豆的智商可要比後者高得多,也肯聽話,於是湊到威威跟前,用腦袋拱它的脖子,還順著舔舐它的背羽。
接下來,為了鼓勵兩位功臣,江逸晨親手為它倆準備晚餐。
其中在威威的食槽中加了一種特殊的食物,那就是山葵田里的雜草,用鍘刀切成小段。
可別小瞧這雜草,那可是一比五十的高濃度特製營養混合水澆灌出來的副產品,草葉肥嫩,質地鬆脆,汁液清甜含量足,營養十分豐富。遠比其它菜地裡的雜草品質高,至於外面的野草,那就根本不用提起了。
開始他一直將在田間瘋狂生長的雜草當成令人生厭的廢物,只想除之而後快,根本就沒有考慮那麼多。後來還是來順兒提醒他,這種草同樣經過了混合營養水的滋養,實際上與山葵苗享受的是同一個待遇。用來喂鵝絕對是上佳的食材,無異於五星級大餐。當然,如果以後再養點兒牛羊什麼的,照樣能派上大用場。
果然,勞模威威一見到這肥美的草,頓時興奮不已,快活得呃呃兒叫喚。
隨之迫不及待伸長脖子往食槽中一扎,全力開動。瞧那副忘卻一切、完全不顧吃相的架勢,似乎即使天塌下來也管不了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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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八點多鐘,江逸晨突然接到了姑姑打來的電話。姑姑告訴他,關於上回買房子的事情,她應侄子的請求,已經對哥哥進行了勸說。後來哥哥的口氣有所鬆動,但仍疑慮重重,瞻前顧後的。她打算過幾天再跟他好好講講。
江逸晨謝過姑姑,隨後收線。
他明白,老爹還是在擔心他的錢來路不正,其實本來也簡單,讓老爹到粼江看看就一清二楚了。
不過老爹目前天天在農機廠上班,別瞧收入不高,但還把這份工作挺當回事兒的,估計暫時也沒工夫過來。
對了,這事兒也容易解決,讓曉佳妹子回頭兒拿著相機去鼎香園,挑人最多的時候到門口、大廳、廚房操作間等地拍上幾張照片,給老爹傳過去瞧瞧現場盛況就是了。
嗯,不錯的主意,就這麼辦。江逸晨立刻拿起手機找到蘇曉佳的號碼,發短信將任務安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