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蘇佩聽說洛陽生大變動。原來陽球做了司隸校尉後接到楊賜的兒子京兆尹楊彪舉報說王甫讓門生在京兆地界搜刮錢財七千餘萬於是將正在家裡休假的王甫和黨附王甫由於日食正在自劾在家的段炯一起給抓捕了起來。
原來陽球為人酷苛重申、韓法家思想作尚書令時每每看到曹節、王甫奸虐弄權便憤:「若陽球作司隸此曹子安得容乎!」後來果然作了司隸校尉而聽到王甫黨徒犯事證據確鑿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時機。於是將王甫、段炯等人統統抓起來囚在洛陽大獄。
蘇佩聽得裴壯士安排的眼線收集來的消息心下著急情知陽球如此動作定然是雷霆萬鈞不待有朝廷諭旨便會將此干人等悉數屠戮因此馬上去找左慈細細將段家和蘇家的恩怨說明了表示自己要用他所傳的遁甲術到洛陽大獄裡去。
左慈聽蘇佩說便問:「你不是想手刃仇人吧?這樣用法術來達成目的很傷陰騭最好不要如此。」
蘇佩沉聲道:「我雖然身負若干法門但是從來就沒有使用過正是因為如此。但此時仇人將歿至少我要看看他的模樣我已經誓將此仇不延及其妻子家人甚至不延及操刀人但若看此惡死時尚不知有一樁血債在身無所交代我實辜負父母生養之恩。」
左慈見蘇佩堅持於是便表示自己和蘇佩一起去夜探洛陽大獄。
洛陽大獄在洛陽城內西南蘇佩和左慈進入時運用了隱身之術。這種法術需要利用時空、光影等種種條件最是消耗靈力。獄中儘是待罪之人均垂頭喪氣受到嚴刑拷打的更是如此。段炯自是不同蘇佩和左慈二人見到他看其氣質便知此人是經歷過戰場鐵血洗禮的人。雖然在陽球的嚴刑之下傷痕纍纍但其精神仍然很飽滿。
左慈先放了個視聽結界然後和蘇佩一起顯出形來如果在外界就只能看到段炯躺在草蓆上的景象。
看到一個老翁和一個小孩忽然出現在牢獄裡段炯嚇了一跳但他馬上控制住自己。冷冷地問:「何方妖異竟然到洛陽獄中作怪還不快快俯伏誅。」
左慈皺了皺眉頭沒有說什麼。蘇佩走近前仔細看了看段炯咯咯一笑:「此洛陽獄內的人不考慮自己如何伏誅倒關心起他人來了。段大人果然英雄了得。」
段炯見小孩答話而看來年長的老道人沒有理睬他有點搞不清狀況地看了看左慈。左慈柔和地說:「段大人這是你們之間的恩怨老道不過給你們創造點條件而已。」
段炯看看蘇佩:「你是何人?」
蘇佩昂然答道:「扶風蘇不韋正是家父本人蘇佩!」蘇佩想起逝去不可能再復生的父母忍不住悲從中來但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熹平元年你指使人滅了我蘇家滿門你一定沒有想到可能有漏網之魚日夜惦記您老人家的安康吧?」
段炯看看蘇佩淡淡地說道:「原來是蘇謙之後我答應李皓要報此仇的但是想不到還是有漏網之魚也許這就是天意。」
蘇佩冷笑一聲:「天意?你這樣的人也妄談什麼天意。你不過略有武功謀略便如此囂張跋扈為建功不惜投入宦官門下做其走狗為一己私仇便可動用公器妄行殺戮你這樣的人也配談天意?」
段炯的臉色變了變:「老夫的事情還輪不著一個黃口小兒說三道四你想報仇是嗎?那就自己動手啊。」
蘇佩忍住拔出帶來佩劍的衝動輕蔑地笑了笑:「我動手?我為什麼要給一個瀕臨死亡的老狗一個痛快?如果我要想報仇我盡可以去找你的後人讓他們生死不如!」說完這番話蘇佩死死地盯住段炯的眼睛看著那雙眼睛從凶焰一直到淒涼蘇佩似乎看到了一個武將從意氣風到窮途末路的全過程。因為他早已誓此仇到段炯死亡為止他這番話自然是為了打擊段炯的氣焰但段炯自然不知道蘇佩真實的想法因此想到妻小家人將為此遭受李皓般的恐懼他的脊樑一陣陣地涼。李皓辭世前他曾去探望現一個活生生的人已經變成一具恐懼折磨得空洞的行屍走肉看在素日的情分上他答應幫助李皓爭這口氣。但自己此時不再有力量來護衛自己的家族而蘇佩年齡如此小便有通鬼神的手段想想其報復定然讓家中老小寢食不安他竟然生出一點悔意來。
看看蘇佩悲憫地看著自己段炯忽然想跪下來向此人哀求不要去打擾自己的家人。但這個念頭一出來馬上給自己的多年囂張跋扈的思維給否定了。他看看戴在自己身上的刑具估量著和蘇佩之間的距離然後他猛力向蘇佩撞過去。
蘇佩看著段炯的眼神從死灰之色到狠知道他一定要做困獸之鬥看他用力撞來自己輕輕朝邊上讓過然後順勢在其身後踹了一腳段炯收不住攻勢再加上刑具的羈絆於是便滾倒到牆角才停下來。
蘇佩冷笑一聲:「猛獸就是猛獸哪怕被縛住爪牙也還有傷人之心。幸虧我有點防備否則就給你得逞了。那樣要是後人提起來一定會說段大人奮起神威將尋仇之人格殺於牢獄之內那樣更顯得你段大人勇武過人是不是?好機會轉瞬即逝段大人是不是很後悔自己的凶狠眼神洩露了自己打算?」
段炯倒在地上也不爬起來索性仰面朝天憤懣地喝道:「虎落平陽難免被犬欺!我段炯英雄一世想不到還要受你這種鼠輩羞辱!你有什麼手段都使出來吧我段炯如果哼一聲就不是好漢子!」
蘇佩冷哼一聲:「人恆自污然後人污之。你算什麼好漢子?如果給先輩好漢聽得此語還不從地下爬起來用骷髏手來掐死你?黨附宦官貪贓枉法排除異己公報私仇你捫心自問哪件事情你沒有做過?我早說過我不助仇了斷取你這種老匹夫的命污了我的雙手而如果沒有從你這裡找到平衡我自然會去尋你後輩和家人討平。」
段炯見蘇佩如此說過了半晌才問:「以蘇少爺你說怎麼樣才算找到平衡?」
蘇佩冷然道:「先你在家父靈前叩謝罪;其次我會斬落你的頭一綹代替你的頭來告慰亡靈。最後如果你能通過此次大限如果你要尋仇我們各憑本事。這樣我便將家仇限在你一個人頭上而不去打攪你家人妻小。」
段炯見如此說一下子爬起來很乾脆的說:「我都同意!」
蘇佩取出準備好的靈牌擺放好。段炯走上前用很奇怪的眼光端詳了靈牌上的「家父蘇不韋靈位」幾個字約一刻然後痛快地跪下來:「你們蘇家人都是狠角色。你蘇不韋為父仇讓李皓寢食難安嘔血而亡你兒子蘇佩又讓我段炯叩頭認錯並割代替斬頭。可惜啊你我不是先識否則我們一定能好好結識一番看來人事際遇不由人。」
蘇佩見段炯說出此番話一時無語。手中的劍微微一顫將其散亂的頭中的一縷斬落在地上。也在靈前跪下禱祝道:「父母大人你們的仇我只能報到這個程度了殺機不可妄動仇怨不可世代流傳。」
段炯在旁邊聽著眼睛灼灼生光說不出話來。
左慈忽然說道:「外面有人朝這邊來了。」
蘇佩看看段炯:「你的大限可能到了你過不過得去可能就是一、兩刻的時光了。」
段炯帶著刑具抱抱拳:「段某沒有說但是經此一遭我已經暗自誓出去了也不會再尋釁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去罷。」
蘇佩心情剛剛恢復平靜淡淡地說:「要過得去這一關才有可能說這種話段大人保重。」
然後蘇佩便和左慈重新施展隱術隱藏在一片暗影裡。
來人是一個高大威猛的漢子面色冷峻殺氣騰騰。進了牢房先看了看牢房裡的環境看到蘇佩斬落的頭嘿然笑道:「段大人原來喜歡自己撕扯頭?」
段炯冷冷地哼了一聲:「我段炯喜歡做什麼需要報告陽大人?」蘇佩憑著句話推斷來人正是陽球。而陽球不依不饒地追殺蔡邕讓蘇佩已經對此人留心此刻才見到自是有幾分不喜因為隱身的緣故於是在暗處仔細觀察。
陽球拿起頭來仔細觀察忽然臉色變了變:「何來利器?請段大人老實交待。」斬落的頭自然和扯斷的不同陽球是個聰明人自然注意到了。
段炯見問默然不作聲。
陽球忽然柔聲道:「段大人知道我是如何跡?」
段炯冷笑道:「你陽球如何跡何人不知?你本漁陽一地痞不就是將侮辱你母親的人悉數殺掉然後舉孝廉自此平步青雲嘛。這等事情有那麼光榮?」
陽球忽然自失地笑道:「自然不光榮如果你知道內情那就簡直談不上光榮簡直就是無恥。因為他們連我母親是什麼人都不知道何來侮辱?」
段炯大訝復大驚:「陽球你此次來是要奪我命嗎?」
陽球慢條斯理道:「我陽球做事向來注重名只要師出有名殺幾個人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而且我向來不喜歡留給別人翻身的機會。」
段炯冷笑道:「所以陽球你告訴我這些不過是因為我馬上就要死了對嗎?」
陽球道:「我本來還好奇你怎麼有利器現在不用了因為我給你帶來了這個。」說著他拿出來一個藥瓶。
段炯眼睛佈滿了血絲:「陽球你專橫跋扈我要見聖上分辨!」
陽球遺憾地搖搖頭:「聖上很忙沒有時間管你們這等小人所以才讓我作了司隸校尉你今天晚上必須死因為王甫已經讓我剁成一團肉塊咯。」他咯咯一笑:「讓你們平時如此囂張看看死了之後也不就是一團爛肉而已!我已經為你的家小準備好出路了去朱崖洲的比景那地方一年四季都很熱免卻了太多衣衫的費用你應該感謝我才是!來人啦!」
陽球的聲音在牢房裡傳出很遠一頭的兵士急忙應聲過來聽差。
陽球將藥瓶給兵士冷冷地指揮道:「段大人口渴給段大人沖點蜂蜜水了然後幫助他喝下去。」
看著段炯被陽球等人灌下毒藥便自己去抓咽喉痛苦地縮成一團不聽地抽搐嘴裡已說不出話只是嘶嘶作響一會兒口裡吐出血來再蹬了幾下腿便沒有了聲息。一個士兵用手試探回陽球道:「他已經死了。」陽球道:「他是自盡我們來的時候就這樣了。」眾兵士都低著頭:「是我們來的時候他就自盡身亡了。」
蘇佩看得臉色鐵青牙關咬得顴骨上都白了。左慈在一邊看著連忙扯著他一起往獄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