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昕宜見哥哥出來便輕聲問「你怎麼出來了?不在旁邊兜著?萬一方大哥惹了父親忌諱怎麼辦?」
「瞧你這點出息還沒嫁出去就胳膊肘往外拐。哪能處處護著他還把他捧到天上去不成總要有個人來敲打敲打才是。要不你就不怕將來進了方家受他欺負?」
林昕宜扁了扁嘴道「這麼急著壓他做什麼?不是還有母親在呢……」
「咳咳……你沒聽過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歡喜麼?這種彈壓的活當然要交給泰山老丈人來辦了!行了行了上樓玩去吧別在這候著了。沒一兩個點只怕出不來。」
正說著呢方天林探頭出來了沖林善存問「嗨有棋麼?」
「啥啥玩意兒?」
「有圍棋麼?你爸說想跟我下一盤。」
「……」林家兄妹面面相覷臉上都帶著懼色。林義琛有三大忌諱白衣圍棋還有就是姓上官的。
別看林義琛平時不溫不火誰要犯了他的忌諱下場絕對慘烈林家上下在他面前對那三樣一向是絕口不提的。
家裡放圍棋?別逗了……
「沒有象棋行麼?」林善存還是向著妹夫的怕他觸怒父親太盛好心引導他。不過怎麼聽他說是父親想跟他下棋來著?
方天林直納悶心說怎麼這個大個家連盤圍棋都沒有於是回身進屋了。過了一會兒又探出頭來「你爸說三樓那間儲物室第二個櫃子第三個抽屜裡有去拿吧給這是鑰匙。」
說著把一枚黃燦燦的鑰匙遞給他林善存接過那枚鑰匙也顧不得心中疑惑上樓去取東西了。果然在那鎖著的抽屜裡找到一副古色古香的圍棋來。沉香木的棋盤象牙棋子他細撫了下便看出來這副棋年代久遠價值實屬上品。
他捧了棋盤下樓林昕宜也是一臉驚訝這公館裡頭居然真存著圍棋呢。他們從小只知道父親痛恨圍棋所都不敢也不去碰它心裡都猜測是老爹樣樣都行唯獨圍棋下得不好所以恨人家下得好的呢……
方天林接過棋子就要回書房林善存見事已至此只能對付著說了聲「老弟手下留情啊……」
「林兄真是說笑……」方天林當他開玩笑呢也沒放心裡去就進屋了。兄妹倆看他那不以為意的樣子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一會兒可別打起來啊。
兩人對坐手談落得三十多手林義琛問「你是隨何棋?」
「我養父。」方天林佔了弱勢正在專心看著棋盤便隨口答道。
林義琛輕哦了一聲心道難怪棋藝平平……哎到底不是她的孩子我真是傻尋他下棋作甚。
他隨手落了一子方天林眼睛一亮窺到破綻落子怦然有聲。這一手只讓林義琛暗自心驚這棋路倒是有幾分相熟的影子在裡頭。快應了一手方天林自這手起也是下得很快兩人你來我往連連廝殺。
林義琛越下越搖頭只是一招妙手罷了後面下得亂七八糟不成體統不成體統。
見他搖頭方天林也有點不好意思對手實在太強他已經盡力了。其實他也奇怪得很自己又沒說圍棋很強只是會走罷了怎麼林世伯會想要跟他對弈。
中盤便大勢已去方天林棄子認輸林義琛也不與他為難道了聲「就到這吧不下了。」
看著方天林收棋盤林義琛忽然問「你母親有沒有跟你提起過外祖家的事……」
雖然奇怪怎麼會突然提到蘇家但他還是答了「沒有母親很早與外祖家斷了干係了。有來往的只有一個舅舅也已經過世了……」
「哦我不是說你外祖母改嫁後的那戶人家而是……是……哎瞧我這記性你母親那時也就兩三歲怎會記得。」林義琛搖搖頭道「賢侄勿怪只是因你與存兒年歲相當我一時想岔了。」
他看著方天林那雙眸子憶起往事來臉上掛著笑「說起來我還抱過你母親呢……」忽然想想不對又解釋道「我是說她小時候!」然後做了個抱嬰兒的姿勢出來。
「哦……」方天林點了點頭表示了然心裡卻是問號連連林義琛見過還是嬰兒時的蘇姍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他神情疑惑林義琛解釋道「你外祖姓上官在北鎮開棋館為生。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母親本名上官蕊姍三歲時隨你外祖母改嫁東城才改成了現在的名字。」
「林世伯經常去我外祖家的棋館下棋?」沒想到蘇姍姍的出身還有這種典故居然讓林家家主都記掛在心。出於什麼理由呢?
「不常去」林義琛搖了搖頭道「只是偶然一次路過那棋館見到一個……一個女人走進那家館子才跟了進去……」
「那個女人很漂亮吧?」方天林笑問。
「漂亮」林義琛陪著方天林笑因他身份特殊對這世侄他全然端不起架子來「全北城我當時見過的女子堪稱絕色的也有數位但唯獨她才當得起傾國傾城這四個字!」
從書房出來方天林思緒萬千難怪林義琛會對他另眼相看本以為此行總是要作勢打壓他一下沒想到事實截然相反對他極為親切。
倒不是一眼就相中他為女婿了而是因他的身世來歷。
三十二年前北城上官棋館館主育有二女其一芳鄰二八另一位尚在襁褓。那年林義琛十八歲與上官琴在棋館相遇。
那是場美麗的邂逅屬於白衣君相之間的邂逅。
原來自己的大姨便是那不知去向的白衣相真不知她當年與少年意氣的林義琛縱橫江湖指點江山時是何等風采啊。
上官琴的父親在她與林義琛相識三年後突然辭世一時間世代經營的棋館關閉母親攜妹妹改嫁上官琴便在那時起從林義琛身邊消失了。
林義琛當然尋找過這位紅顏知己的下落但苦無線索她沒有去找自己的母親和妹妹活生生的這麼一個人就此消失不見只留下那一張張棋譜還有那一辭句踏雪無痕三千里曲終人散終有時白衣去處莫相問酒盡歌畢度空門。
聽完辭句方天林便問他難道沒有去各處庵院裡頭打聽林義琛苦笑道「大江南北尼姑庵院何止萬千?更何況她智絕天下既然要走怎麼會留下線索讓我去探尋只怕是故意引我去那裡找罷了……」
話雖如此最初幾年林義琛可把各地的名庵古剎給翻遍了只是已經過去近三十年他不再言起。
也許他心裡寧願相信那仙子般的人物是真的脫離塵世而不是嫁作人婦了吧。
方天林和那位白衣相的關係他也是派人查探方天林外祖家底細才無意間覺的。原來竟是那人的親外甥。
上官琴為何要離開他林義琛至今仍想不明白若是因為別的女人是絕不可能的因為當年他身邊只有她一個女人。他現在的妻子是事隔五年在他二十六歲之後才迎娶的。
既然想不通自然由愛生恨於是便有了白衣圍棋上官三大忌諱。
不過當著她的外甥看著那雙上官家族特有的眸子他便完全恨不起來了。說起往事林義琛一時輕快還跟方天林打趣「你大伯當年只有十多歲有一年夏天來北城我家中做客。見了你大姨可是連話都不會說看得口水都流下來了!哈哈哈……不信你可回去問他看世伯有沒有誑你。」
這個北方黑道霸主插科打諢之際全然沒有了肅穆威嚴之色眼中儘是笑意。當年他身邊有那等絕世紅顏可是何等得意啊。
但就算真有此事方天林也不敢去問吶這不是揭大伯的醜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