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必要把這封信送到永嘉郡丞劉穆之手上!」盧循把一封信封口然後交給自己的親兵,這封信對於自己在整個建安郡的戰略部署能否實現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是!請將軍放心!」親兵向盧循行完禮後,拿著信轉身離去。盧循則繼續看向建安郡的地圖。諸葛建武所帶領的一千晉軍已經被消滅了,整個建陽城裡已經僅僅只剩下了一千多人的守軍了。
如果建安郡不繼續派兵支援的話,要攻下建陽縣似乎不是什麼問題。但是盧循作為整個軍隊的統帥,要考慮的不僅僅只是軍事問題,還有相關的戰後處理問題以及他正盤計劃中最重要的土地改革問題。若是這個問題沒有解決得好,那他就是佔領了整個建安郡都沒有多少意義了。
對於那些被俘獲的晉軍處理也是一個問題,雖然有那些投降的晉軍將領可以進行管理,但是盧循還是不怎麼放心,雖然有種說法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此刻盧循對於他們就是不大相信,既不相信他們的能力,也不相信是否會真的自己一起走。畢竟一個時刻想著被招安的將領是信不過的。
所以他還必須得到一個有能力而且真心願意投向自己的晉軍降將的支持,這個人自然只能是諸葛建武了。
盧循招來一個親兵,對他小聲說了一些東西,然後這個親兵領命而去。就在這個時候外面有人來報:「將軍,諸葛將軍已經甦醒過來了。」
「我知道了。」說完,盧循帶著二楞子等人即刻前往諸葛建武養傷之處。因為諸葛建武傷勢非常嚴重,而且他的地位比較特殊,盧循特意把他安置在自己營帳右邊靠後一點的地方,以顯示對他的尊重,所以幾人不多時就來到了那個營帳中。
進入營帳中,一股藥氣鋪面而來,諸葛建武半躺在一張行軍床上面,諸葛文正在一旁給他餵藥。盧循進來時,諸葛文也已經喂完藥了。看到盧循進來,他趕緊放下手中的碗,來到了盧循的身邊低聲對盧循說道:「將軍,我叔父他~~~」說著還悄悄回頭看了諸葛建武一眼。
「我知道,沒關係的,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想和你叔父談一談。」盧循知道諸葛文要說什麼,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自己說到。
「是!」諸葛文向盧循點了點頭,然後又看了諸葛建武一眼,退出了帳外。
他的前腳剛踏出了營帳,諸葛建武就說到:「看來文兒已經徹底被你收服了?他難道忘了我們諸葛家世代忠良的傳統了嗎?」。說著,諸葛建武劇烈咳嗽起來,看來是被諸葛文給氣成了這樣。
「諸葛將軍,你的傷剛好,不要考慮太多了,對你的身體恢復不好的。」盧循走近諸葛建武,在他的身旁坐下(現代的坐具一般是在唐朝才出現的,所以在本書中基本上所有的坐都是跪坐。)。
「我想請問將軍,何為忠義?」盧循問。
「所謂忠義就是上對得起天地父母,下對得起朝廷百姓,像文兒投降於你就不是忠義。」諸葛建武雖然不知道盧循跟他說這些幹嘛,但是還是把自己心中認為的忠義講了出來。他是受儒家思想影響長大的,所以所說的也是儒家的那一套。
「呵呵,諸葛將軍不愧是武鄉侯之後,對於忠義二字理解如此通透。只是在下有一點想不通,您所說的是儒家思想,儒家有云: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不知道將軍是如何理解的?」。
「這是先聖孟子的觀點,對於他這一點我也是非常贊同的。只要君王能夠把百姓和社稷放在自己心中最重要的地方,那麼整個國家就是融為一體的,上下團結一心,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完成的。」
「將軍所說的是理想的狀態吧?除了上古的三皇五帝,後世又哪有視百姓比自己更加重要的君主?就算有,那也不過只是一個表象,那些明君又有幾個不是為了自己的統治能夠穩定而作出的一副關心民眾疾苦的樣子?一旦那些民眾有了一點不滿之心,他們難道不會舉起自己手中鋒利的尖刀?」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所謂明君也是被那些歷史學家所吹捧出來的,就是後世的一代明君李世民,所做的這些根本目的不還是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嗎?
「這?」盧循這麼激進的說法明顯已經擾亂了諸葛建武心中道德體系,他想反駁盧循,卻又現自己從史冊中所學到的這些和盧循所說的確實非常想像。
「我承認你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不管怎麼說,也不管這些君主是出於什麼目的,只要他能夠以民眾和社稷為重,也就是符合先聖所說的那一切的。」儒家不是不懂得變通,他們求的也不僅僅只是一個理想,更重要的是如何實現這個理想,所以在某些方面稍微有點變化也是可以理解的。諸葛建武就是這個意思。
「如果這個忠義就是您所說的這些東西的話,那這個問題又回到了剛開始的地方,您所忠義的君主是否符合以民眾和社稷為重的這一條呢?」轉了一個大彎,盧循終於把話又扯回來了。
諸葛建武此刻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晉帝國的歷史就是一部爭權奪利的歷史,從南遷之前的「八王之亂」,到南遷之後與各大士族之間的爭鬥,他們又哪裡有時間來關心民眾的疾苦呢?如果這些民眾不是被逼得活不下去了,又怎麼會有孫恩盧循的起義呢?
「對於這樣一個絲毫不考慮民眾死活的朝廷還能說什麼是忠義嗎?所以說小將軍投降於我,並沒有違背他的忠義啊!」盧循要講的正是這個。
「你到處燒殺劫掠,搶掠百姓的財物,你難道能夠稱為忠義嗎?」諸葛建武反問道。
「你可以到我軍經過的地方看看,如果不是為了吸引你帶兵來進攻,我們根本就不會去搶掠老百姓的財物,更不用說殺一個百姓了!你可以看看這個」盧循從身後親兵手裡拿過一樣東西,這是一個賬簿,交給諸葛建武。
「這是我軍登記的所有被搶掠過來的百姓的財物,以後我們是要雙倍奉還的。」諸葛建武拿著這本賬簿翻了一下,大概看了一下就知道盧循沒有說謊了。
「僅僅只是這麼一點事情,又怎麼能夠讓我相信你以後會做對百姓有利的事情呢?難道你不會翻臉不認人?」到現在,諸葛建武還是不死心,閉上賬簿說到。
「你覺得在永嘉和臨海兩郡所實行的土地制度如何?」盧循問道。
「招攬流民,把土地分到了每一個人手上,除了比較輕稅收之外不要繳納任何供賦。同時實行保甲制度編練兵丁,這樣就把兩郡的百姓和兩郡緊密聯繫在了一起,既消除了叛亂產生的可能,又有利於治安。兩郡太守盧循確實做得非常好,如果他這一套制度能夠在全國推廣,那麼北伐中原收復失地是指日可待了。」對於永嘉郡的那些變化,諸葛建武好不掩飾的讚揚到。
「既然您這麼說了,那麼有一件事我就必須跟您說了,其實我就是永嘉郡太守盧循,我來建安,就是想把那一套制度推行到建安,再擴展到全國。」盧循面帶微笑說到。
諸葛建武瞪著一雙不可置信的眼光看著盧循,他以為盧循至少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年人了(在古代五十歲確實很老了),但是沒想到眼前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就是盧循。他盯著盧循的眼睛,盧循坦然面對他,還有盧循這一路以來的行為確實和永嘉那邊的傳聞很像,讓他基本相信了對面這個人就是盧循這個事實。
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也由不得諸葛建武不信了。在戰場上他被盧循打敗了,在戰後他又被盧循所實行的制度深深地吸引住了。
「諸葛將軍,我軍帳下正缺少像您這樣的飽經沙場的大將,所以我希望您能夠加入到我的事業中來,您意下如何?」前面那一番話只是為了引起諸葛建武的注意力,最後面這句話才是盧循最想說出來的話。
諸葛建武長歎一聲,良久說道:「盧將軍都這樣說了,我哪有不大營的辦法呢?只是,我的家人都在建安城中,只有把他們都安心的接出來,我才能安心的為將軍辦事!」
「這個是自然,我早已經安排好了,人馬也等著出了,只等著諸葛將軍能夠拿出一件信物來讓您的家人隨我的人離開建安城。」這就是一開頭盧循命親兵所做的事情,他早就料到諸葛建武最終會被自己說服的,所以才這麼做了的。若是諸葛建武沒有被自己說服,那就只能散謠言讓恆志以為諸葛建武投降了,殺了他的家人,這樣諸葛建武才有跟著自己的可能。
「在下謝過將軍了,這是我的傳家之玉,將軍的人拿著這個去見我的家人,他們自然會跟著離開的。」諸葛建武從脖子上小心地取下一塊玉珮來交到了盧循的手上。
盧循把它轉交給了親兵,親兵立即帶著這個玉珮跑出去了。
「說了這麼多了,將軍也累了,我也不打擾將軍休息了。請您放心,我的人一定會安然地把將軍的家人送來的。」說完,盧循起身向諸葛建武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