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光宗見他責備自己,誠惶誠恐的出去,兩人走到偏廂一角,李大福這才道:「妹夫,是恁克回事,今天本來是我妹妹的大喜日子。更新快但將將趙通玄老師想切一件事來,說恐怕要明天才能辦喜事了。」烏光宗一驚,忙問:「李大哥,為啥子要等明天?」
李大福有些無奈地一笑道:「姓趙的道士說結婚是大事,他看了期,說今天不宜婚娶。明天才是好日子。所以……勒個……硬是不好意思。」烏光宗見他眼光閃爍,心裡滿是狐疑。正要再詳加詢問,只見趙通玄從外面進來,李大福連忙道:「趙老師,你來跟烏賢侄說一下是怎麼回事。」
趙通玄看了看烏光宗,「哦」了一聲才道:「烏老弟,是這麼回事。我算過了,今天不是黃道吉日,不宜婚娶。明天才是大好的日子。所以已經跟李大龍頭說了。」烏光宗見他這樣說,便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就麻煩趙師傅了。」趙通玄笑一笑,出去了。
烏光宗心裡納悶:「這樣的事應該是芳芳來跟我說,怎麼李大哥主動來和我說,也不是李伯伯和李娘娘和我說呢?真是奇怪。」他心裡有疑問,便自行到樓去找李涵芳,希望見她一面,心裡才能安定。
剛樓來,只見李楊氏正在左邊的閣子外面,大聲說話:「芳芳,你莫哭了。道士三兒不是說了嘜,今天結婚不得行。」這間閣子是李涵芳的閨房。烏光宗默默的走了過去。李楊氏看了看他,歎了一口氣道:「光宗,你切勸勸他嘛。」說完眼睛一紅,獨自走開。
烏光宗輕輕敲門道:「芳芳,是我。」李涵芳在裡面恨聲道:「你……你莫進來了。我曉得你不喜歡我,想些檯子來整我。」烏光宗愕然,連忙爭辨道:「芳芳,你聽我說,我早跟你說的都是認真的,我說過,我不會對不起你。」李涵芳哭道:「那個死道士三兒說要明天台能結婚,氣死我了,你切打他一頓出氣,我台相信你。」
烏光宗哭笑不得,心道李涵芳真是小姐脾氣,連忙勸道:「芳芳,你又給我出難題。你倒底要我啷個台會相信我?」李涵芳抽泣了幾聲道:「你誓,你永遠不見哪個啥子倩倩,我逗相信你。」烏光宗想不到她又重提此事,心裡雖有些為難,但這時一狠心道:「我誓,勒輩子永遠不見那個妹崽了,逗喜歡你一個人。勒哈總該要得了塞?」
只聽門「吱呀」一聲開了,李涵芳又哭又笑的撲入他懷裡。烏光宗連忙道:「芳芳……我也害怕,李大哥他們有些古里古怪的。」李涵芳哼了一聲道:「他呀,他也不是啥子好人。我們不理他。晚你到面來住。我看他們搞些啥子明堂。」烏光宗囁嚅道:「那啷個……得行塞?現在我們還沒……」李涵芳生氣道:「婆婆媽媽的,我說讓你來,哪個敢不待應。」烏光宗知道李涵芳在烏家的地位,勉強笑道:「那……那逗只好恁克辦了。我先下切和我老漢兒說一下。」李涵芳嗔道:「那你還不快點切?」
烏光宗下樓和父母說起此事,烏承嗣一聽,也有些生氣:「恁給遠迢切來,默倒今天逗給娃二辦喜事,沒想倒是個空搞磴兒。老坡兒,我們回切,門天再來,我們烏家也不缺勒兩頓飯。」烏葉氏一聽連忙阻止道:「老頭兒你少說點話要不要得,別個李家人有哪點虧待了你?說句不好聽的話,連結婚的陪嫁都沒讓你出,你還有啥子話說?」
烏承嗣一聽老臉更加放不下:「老坡兒,你要留待勒點受氣你逗留!反正我要回切!娃二,我們兩個走!」說罷站起身來便往外走,烏光宗連忙拉住父親道:「老漢兒!回切是可以,但是要和李伯伯他們說清楚,我們家確實沒有啥子陪嫁,也應該回切想點辦法再準備一下。」烏葉氏誇兒子道:「你看看娃二多懂事,嗆你勒個老烏龜恁克說話,要把人都得罪完了!」說完自己先笑了。
烏承嗣見妻子把自己說成「老烏龜」,又好氣又好笑,走回幾步坐下道:「那宗娃二逗切跟你李伯伯說一哈嘛。」
烏光宗找到李黑娃和李楊氏跟他說起要回家準備「陪嫁」的事,李楊氏一聽笑道:「唉,親家母硬是想得多哦!」李黑娃卻道:「我曉得老烏一直看不切我,那逗讓他回切準備一哈也要得。」李楊氏斥他道:「你少說幾句要不要得?烏親家要送陪嫁那是他們的心意,逗是一包糖我也看得起!」李黑娃笑道:「我們屋頭也不缺勒一包糖。」李楊氏罵他道:「你勒個老怪物,一凱都不說好話。光宗,你莫跟他一般見識。」李黑娃「嘿嘿」的笑著走開。
烏光宗見李楊氏處處維護烏家,心裡很是感激,忙道:「那逗謝謝孃孃了,我不回切,我老漢兒和奶母他們要回切一哈。」李楊氏歎了口氣道:「唉,親家母逗是恁給不撇脫。回切也要得,娃二,孃孃曉得親家母的心意,領勒個情。」
烏光宗連聲稱謝,這才回屋和父母說起此事,費了不少周折,烏承嗣心滿意足,烏葉氏也不多說什麼,夫妻二人和兒子告別,說明天會早些把陪嫁送來。李涵芳和烏光宗將二老送出很遠,李黑娃夫婦和花雨農也出門相送。
送走父母後,烏光宗硬著頭皮樓進了李涵芳的閨房。李涵芳見他滿臉通紅,笑道:「烏哥哥,你不要不好意思嘛。只要過了門天,芳芳不是天天都和你住在一切?」又道:「我跟奶母說了,她沒說啥子,老漢兒也沒說啥子。你逗莫怕嘛!」
兩人在房裡談了一個多時辰,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忽然聽到院中有人大叫:「李老太爺,李老太爺!遭了,遭了!」只聽李黑娃的聲音怒問道:「啥子遭了?」那人大聲道:「你的兩個烏親家擂到巖腳躂死刮了!」李黑娃失聲尖叫道:「啥子丫?唉喲!啷個得了哦!」
烏光宗一聽之下,嚇得魂飛魄散,站起身來便直奔樓下,
烏光宗似瘋如狂,衝入院中,只見一個乾瘦漢子站在李黑娃邊,料知他就是報信的人,一把抓住那人道:「我父母待那點出的事,你快點告訴我!」他情急之下,將那人抓得吱牙咧嘴的「哎喲」直叫。烏光宗猛一鬆手,又問:「你快點說!」那人見烏光宗雙眼血紅,面容扭曲得怕人,嚇了一跳,喘息不來,結結巴巴的道:「你……媽老漢兒都要走攏了……霍霍……逗待那個葉石匠屋後頭的巖巖……霍霍……擂下切一觔斗兒躂死的!」
那人見他面起疑,又喘息著說道:「我親眼看倒的,霍霍,哎呀!那克台叫造孽喲!你看嘛,我嗲回來勒雙還子。」說著指著地一雙女式繡花布鞋,烏光宗俯身一看,認得是這雙鞋正是母親所穿。鞋子面還沾有斑斑血跡。烏光宗眼前一黑,差點暈倒在地。
他確知回家的路從葉石匠家後面的高崖之通過,這時又見到母親所穿的布鞋,因此確信無疑。一時間只覺天旋地轉,眼前好一陣眩暈,他定了定神,大哭一聲吼道:「奶母!老漢兒!你們等等我!」
李涵芳這時已從樓追了過來,大叫:「烏大哥你等等我!」烏光宗雙眼流淚,回頭道:「芳芳,你不要來。烏光宗這輩子和你已經沒得緣分了!」
李涵芳見他傷心欲狂,說話決絕,愣愣地再也說不出話來,片刻後終於以手掩面,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