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黑娃知道馬大麻子和烏光宗是熟人,覺得他去正合適,點頭道:「麻子,你過來,我跟你說。你恁個……」馬大麻子走前去,附耳過去,李黑娃低語幾句,馬大麻子連連點頭,笑道:「李老太爺你放心,勒種事麻子啷個不曉得塞,你放心,我保險給你辦得歸歸宜宜的。」說完樂顛顛的轉身大步出了大院。
李涵芳見自己父親對自己言聽計從,笑靨如花,拉著烏光宗的手道:「烏大哥,我們到屋頭說話嘛,外面站起嘿們熱。」烏光宗早已覺得渾身躁熱,又是七月的艷陽天,時近正午,氣浪襲人,連忙和李涵芳一起邁進李家的中堂。
這是烏光宗第二次跨進李家中堂,這一次卻是心情卻和一次大不一樣。次只是覺得新鮮,而這次心裡卻覺得有些忐忑不安。李涵芳挽著烏光宗的手,一同來到中堂內一間小房中,只見裡面收拾得乾乾淨淨,房裡右側是一張黃花梨木的圍子床,掛著紗帳。屋子左側放著一張桌,面並沒有。李涵芳說以後烏大哥可以放些在面,說罷甜甜一笑,很是歡喜。李楊氏也跟兩人來到房中,看著這一對璧人,眼裡滿是歡喜。
李涵芳想到能與如意郎君長相廝守,自是喜氣逼人。時時和烏光宗說些話兒解悶,又和李楊氏低聲談論,不時出一陣笑聲。
花雨農聽見屋內談笑,也走到門,向裡望了一眼,點點頭,對。李黑娃走過來低聲問道:「花哥,勒幾天你出切生意整得安逸哈?」花雨農歎了口氣道:「唉!不說了!我和重慶來的貝老闆住生意,現在都還沒得橫頭哦!」烏光宗微覺奇怪,卻又不便多問,和李涵芳低聲說些情話。
且說馬大麻子興沖沖的趕到烏光宗家,只見烏承嗣和烏葉氏兩位老人正憂心忡忡的說話。馬大麻子滿臉興奮的道:「烏老太爺,老太婆,給你們道喜了!」烏承嗣驚疑不定,問他:「麻子你說啥子?啥子喜?」烏葉氏想到一件事,臉頓時現出驚喜的神色,連聲問道:「是不是我們宗娃二和李家小姐的事?」馬大麻子咧嘴笑道:「還是老太婆你想得倒!對頭!宗娃二勒哈整好了哦!別個李家小姐說門天逗要和他結婚,安逸得很,你老太爺老太婆受福哦!」
烏葉氏聽完笑得嘴都合不,連忙給馬大麻子端來凳子:「麻子,你快點坐倒起,恁們遠的路迢回來給我報喜,硬是麻煩你哦!」馬大麻子笑道:「迢路咯嘛,不麻煩。李老太爺說今天告兒逗把你們接過切,晚住倒他們屋頭。門天逗辦結婚酒!」烏葉氏又驚又喜的道:「恁們子快嗦?唉呀!我們兩個老疙兜連嗆樣的衣服都沒切準備,啷個穿得出門喲!」
馬大麻子不以為然的道:「沒得啥子關係!別個李家屋頭有的是新衣服新褲子,莫必跟你們準備一身衣服還沒得嘜?」烏葉氏道:「哪啷個要得塞!說切來也不好意思塞!」馬大麻子道:「烏老太爺你也莫狂迷狂眼的看倒我,勒哈我硬是說真的,你們宗娃二勒哈硬是混好了咯!別個李黑娃都對他高看幾篾塊。跟你們準備幾件衣服勒種小事,只要你媳婦李小姐隨便說一句逗整好了。」
烏承嗣和烏葉氏對望一眼,這才有些相信,烏葉氏道:「那我們還是稍微穿起嗆個樣子塞,不然丟娃二的面子。」馬大麻子笑道:「那倒是!你們宗娃二浪跟有默子,十里八鄉硬是找不出第二個咯!」烏承嗣聽他誇讚自己兒子,也不禁得意的以手拈鬚。
兩位老人準備穿戴一番,便要跟著馬大麻子趕到李家大院,烏承嗣正要鎖門,烏葉氏忽然道:「莫忙蒿兒鎖,門天宗娃二要拜堂,我們屋頭的先人板板要帶起切塞!」烏承嗣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向馬大麻子道:「麻子兒,你進切把案板的先人板板兒拿起走,門天用得。」馬大麻子連忙鑽入屋中,只見香案只有一塊牌位,面寫著「先祖烏天賜之神位」幾個大字,但馬大麻子一個也不認得。他見只有這麼一塊,因此也不多問,雙手捧起,「噫」了一聲道:「野!給老子還重得很吶!」這才抱了烏家的祖宗牌位出門。
三人這才路,三個人都是喜氣洋洋。烏葉氏一路提醒馬大麻子:「麻子兒,你迢慢點,莫把我們屋頭的先人板板兒躂爛了!」馬大麻子笑道:「烏老太婆你說到哪切了哦,我麻子住事你逗放心嘛!」
三人走了將近一個時辰,已看見李家大院,只見一個人已迎了出來。馬大麻子一看,笑道:「野!彭副官長,你啷個迢起來接我們來了嗦?」來人正是彭文龍。馬大麻子人雖粗魯,但還粗中有細,他知道彭文龍一直在追求李涵芳,但李涵芳始終看他不。這小子現在出來,怕沒有什麼好事,因此將手中的牌位又抱穩了些。
彭文龍沒見過兩位老人,但看兩人的容貌依稀與烏光宗相似,心裡也認定這兩人是烏光宗的父母。他本來是想給烏光宗的婚事找點麻煩,這時見烏家兩位老人長相頗為樸實,又都滿臉笑意,便狠不下心來。轉眼看馬大麻子時,只見他懷裡抱著一塊寫有「先祖烏天賜之神位」的牌子,彭文龍頗識幾字,這時看了不禁一愣,笑道:「原來勒兩位逗是烏老太爺和烏娘娘嗦,你們兩位勒邊請!」又對馬大麻子道:「麻子兒,先人板板兒我來抱,你歇哈氣!」
馬大麻子見他一眼看到自己懷裡的先人牌位時,神色有些異樣,不禁有些防備,笑道:「野!彭大當官的,給老子你啷克恁克說塞?勒種事嘜,是我麻子台該住的事塞!你待前頭切帶路!」
彭文龍假意笑道:「麻子你亂說!恁重一砣你抱起安逸嗦?拿過來喲!」說著伸手探向馬大麻子懷裡。馬大麻子慌忙使勁抱住先人牌位,彭文龍卻一手抓住牌子一角,另一手從下往穿過馬大麻子的胳膊生拖硬拽。兩人就此較了勁兒,對罵起來:「你給老子爬喲!」「拿出來,快點,不拿出來老子捶你!」「來塞,老子不得虛你,給老子爬喲!」
烏家二老見兩人為抱祖宗牌位爭了起來,連忙勸道:「慢倒點兒!小心先人板板兒躂爛刮了!
話音未落,只聽「嘩啦」一聲,先人牌位從烏、彭兩人手中飛了出去,摔在路邊一塊大石之,牌子部和底座就此一分為二,分別飛向一邊,底座裡面似乎掉下來了什麼東西。彭文龍手疾,搶先一步擋在馬大麻子身前,將掉下的東西拾起,飛快的揣入懷中。馬大麻子喝道:「呃,呃!給老子讓開點哦,莫擋倒起!先人板板兒躂爛刮了!」
彭文龍卻恍如不聞,仍然用身子擋住馬大麻子,躬身拾起地的牌子的兩部分,順便在拾底座的時候在邊撿了塊石頭,塞入底座裡面,「豁」地一聲照原樣嵌裝好。這才若無其事的道:「麻子臉你給老子爭啥子爭?差點躂成兩塊,希得好還裝得回切,勒哈你老起切嘛。秀才娃二要是結不成婚,那逗怪你!」
馬大麻子眼見烏家的祖先牌位裂成了兩塊,轉眼間又見彭文龍完好如初的將牌子組裝,卻沒注意從牌位底座裡掉下的東西,瞪起一雙綠豆眼道:「那你給老子和我搶啥子!秀才娃二勒哈硬是差點沒結得成婆娘,還怪倒我腦殼高地來了,你給老子硬是冤枉好人嗦?」氣呼呼的接過牌子,又「噫」地一聲道:「給老子!先人板板兒越躂還越重了!勒哈抱起來安逸了!呃,呃!彭大當官的,你……你給老子球莫明堂!」
他正要叫彭文龍幫他抱牌位,彭文龍已拔腿跑遠了,因此氣得大罵。烏承嗣和烏葉氏兩人老眼昏花,更不知道從牌位裡有東西掉下,見彭文龍先是和馬大麻子為抱牌子爭執不休,這時卻一聲不吭的溜了,都歎了口氣道:「唉!勒個當兵的搞些啥子檯子!」馬大麻子哼了一聲道:「他給老子也想和李小姐耍朋,結果被你們宗娃二撬球了,所以他給老子現在不舒服。」
烏葉氏一聽不禁有些緊張,忙問:「那李小姐對他有沒得啥子意思?」馬大麻子這時解氣似的笑道:「烏老太婆的你逗放心嘛,李小姐別個只歡喜宗娃二,姓彭的躬起溝子都攆不,你烏老太婆有福哦!」烏葉氏一聽這才放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