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黑娃越聽越是暗地裡生游老五的氣:「半頭房子你勒個賣爛藥的舅子!你給老子硬是亂球整嗦?老子等毫兒來理麻你,看倒起嘛,你給老子二天吃屎都要搭把河沙!」
眾人聽到這裡才恍然大悟,原來一條叫「哈巴」的狗兒啃骨頭時不幸被一根小指大的骨頭哽咽致死,狗兒的主人不忿之下要為此狗雪仇,今日諸多怪事竟然肇因於此,想來不禁都有些滑稽得可笑.但這個叫「委座」的女子愛狗心切,自然要為狗報仇,也屬情理中事。雖然向來都是人貴於狗,但特殊情況之下也難免有所意外。
柯好古初時也對這委座頗為忌憚,卻又十分想知道對方長成什麼模樣。畢竟此人與自己陰差陽錯地悶暈在棺材裡而後又莫名其妙地給人抬到這裡大有干係,不過卻因此接識烏光宗等一干人,倒也說不來這委座於己是壞是好。
再到後來聽見「委座」說話,那聲音語調彷彿曾經非常熟悉,不禁又走近幾步,細細看時,卻見阮明珠一襲旗袍之下裹著的竟然便是自己以前極為相熟的人,一時之間胸中「怦怦」直跳,額頭也冒出汗來,連忙鑽出人群,不敢再過於靠近此人。生怕給她認將出來,自己便有無窮無盡的苦惱。
阮明珠哭了一陣,便掏出手絹拭淚。李黑娃見狀,連忙又「呯呯」的抽了自己兩個耳光,同時大聲自責:「都是我要不得!委座你莫生氣了嘛,喊聲慪倒起了啷克住?」阮明珠見眾人都大眼瞪小眼的望著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道:「算了,算了!勒克事跟你莫得關係,你逗起來嘛!」
李氏兄弟如聞大赦,立即前將李黑娃攙扶了起來。
李黑娃見「委座」總算饒恕了自己,感激涕零的道:「硬是跟委座添麻煩了!委座你有啥子事逗儘管安排,只要您喊一聲,我李黑娃硬是把腦殼兒撇待褲腰帶,也要為委座辦事咯!」
彭文龍一直躲在旁邊窺視李涵芳,此時見烏光宗也已經心有旁騖,又坐在一旁雙眼直。他倒不知烏光宗又想起撿狗屎的少年來了,但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卻也大感心安,便又大膽的向李涵芳靠了過去。
阮明珠嬌滴滴的拭了拭淚,忽然轉頭向曹顯花道:「曹副官,把我的花名冊拿過來,老子要點名!」曹顯花轉頭示意身後的衛兵,那衛兵從貼身背負的公文袋裡取出一個黃封皮的牛皮紙袋,只見面寫著「卷宗」兩個大字。
阮明珠接過袋子,從中取出一迭文件來,看了看,從中取出一張。彭文龍站在旁邊,只見這一頁文件右下方蓋著鮮紅印戳,隱略可見「四川省」等字樣,心中不禁一陣狂跳。
阮明珠看了看文件,大聲念道:「綿陽軍事防衛區苟師長!」苟師長早已覺得此人來頭不小,恐怕官兒更在自己之,但尋思半晌,也沒聽說過自己頭有什麼「委座」。正自納悶,不料她竟然點了自己的名,不由自主的向前跨出一大步,立正敬禮,嘴裡大聲報告:「到!」
阮明珠看了看他,鼻子裡哼了一聲,冷笑道:「你逗是苟師長嗦?」苟師長不敢殆慢,連忙回答:「本人確實逗是苟師長!」
阮明珠道:「我聽說勒幾個月你們待綿陽、巴中、達州勒些地方亂挖人家的祖墳,有沒得勒回事?」苟師長誠惶誠恐的回稟:「報告委座,本人啷克有恁給大的膽子?本人曉得柳司令嘿喜歡收集古董,所以為了孝敬他老人家,逗搞了一些掘工作。」
阮明珠見他巧言諱飾,不由大怒:「你們搞的掘工作掘到人家祖墳切了?你看看人家已經告到我勒裡來了!」說罷從手裡的一迭文件裡抽出一張皺巴巴的毛皮紙,扔給苟師長。
苟師長慌忙拾起看時,只見面密密麻麻地滿是毛筆寫的了人名,竟然是數十人的聯名訪信。自己部下在自己的整治之下,倒還真的沒偷懶,足足挖了三十來家人的祖墳,至於無主之墳或者凶邪怪異之地,尚不計在內,苟師長眼見證據確鑿,一時冷汗下來,眼珠急轉,卻是苦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可以開脫罪責。
正在這時,只見一個身材奇高的人大步前,一把將苟師長劈胸揪住,這人正是謝五元。他本來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找到盜掘祖墳的人,卻活該苟師長倒霉,栽在阮明珠手裡,不得不供認了挖墳掘墓的事實。
謝五元眼見苟師長比自己年輕力壯,但仇人就在眼前,他狂怒之下,再也顧不得,大步前就將苟師長抓住。苟師長在這老者長得奇高,竟然比自己還高一個頭,初看時還真給嚇了一跳,再看時卻原來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老頭,連忙驚問:「爪子,爪子?你認都沒認倒逗要打人嗦?」
謝五元左手揪住苟師長,轉頭向阮明珠稟告道:「勒位大姐,請你幫我謝五元作主啊!姓苟的派人挖了謝家的祖墳!」說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阮明珠本來已看出謝五元大概也是為了挖墳掘墓之事而來,本打算幫他就此主持公道,誰知謝五元這麼一個糟老頭子居然聲稱自己「大姐」,心裡大是惱火:「老娘怕還沒得恁給老?真是個老糊塗!」
因此「刷」地一下拉長了臉,懶洋洋的道:「你們各個的事各人切解決嘛,恁們大的院壩,莫必還不夠你們打手槌兒的嘜?」苟師長萬萬沒想到阮明珠居然如此判決,自己年輕力壯,擺明了阮明珠是向著自己,心時不禁一陣狂喜。
謝五元早就想給苟師長一頓飽揍出氣,也沒細想阮明珠此舉的用意。因此阮明珠話剛一落,他左手揪著苟師長,右手已一拳向苟師長臉搗去,嘴裡罵道:「捶死你個狗東西!老子三十年沒打槌兒,今天逗把你給老子捶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