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五家村附近種的都是玉米,現在還沒有割倒,更沒有掰棒子,所以撿糧食挖耗子洞自然不能選擇這裡。
村子遠處種的大多是花生大豆之類的作物。花生現在已經收完,土裡一般都會剩些花生果,正好可以撿花生,也可以挖耗子洞。
顏祥道他們要去的就是收完的花生地。需要走挺老遠才能到,那些地基本上都在北面的西團山和東團山的村子前面不遠的地方。
這時節,上山收秋的車輛和人都很多,所以他們沒走多遠,就坐上了村裡的老牛車。
村裡人昨晚就都知道顏祥道回來了,遇到他都尊敬有感激的跟他打招呼——幾乎村裡每家都有人在他名下的產業裡工作,為家裡賺來不少的錢,沒辦法不尊敬感激他。
但顏祥道不喜歡別人都這樣,所以他就像莊稼人那樣瞎扯淡。這一招很靈,過了一會兒,別人不說,反正車上的人也都正常的和他嘮嗑扯淡了。
他就喜歡這樣子:很輕鬆,也很愉快!
顏祥道一邊說話,一邊美美的看著廣闊無邊的田野:太陽這時剛剛出山,照在滿是露水的田野裡,向遠處望去,光芒閃爍,炫目耀眼。
前些天剛下過大雨,路上的某些地方都是大水坑子。車從那裡面一走,感覺就像是船行走於江面上。好在這車比較高,要不水就能漫上牛車。
走在他們前面的老張家的牛車打誤了,陷在泥坑裡走不出來,水都淹到了車上。車上坐著的幾個人急忙跳到遠處的路旁干地上。
老張抽了老牛幾鞭子,大黑牛終於掙扎著從泥坑裡把車拉了上來。好在是空車,要是拉了一車莊稼,可就沒這麼容易上來了,估計就得倒車。
有了前車之鑒,顏祥道他們這輛車就從旁邊的地方趟了過去。這是條好路,下面硬整得很,牛車輕鬆的走出了這個大水坑。後面的車也都沿著這條路走過了大水坑子。
又過了一個水坑,也到地方了,顏祥道下了牛車,打聲招呼後就穿過一片黃豆地,朝東面的花生地裡走去。
黃豆地已經金黃一片,再過些日子,也該收割了,否則乾透了就會炸莢,黃豆弄得滿地都是,沒辦法收。
現在是早晨,露水大,顏祥道他們才從這地裡橫穿。要是等太陽曬乾了露水,他們就不能從這地裡走了,否則就會把黃豆碰炸很多,那是一件很為人不齒的缺德事兒!會讓人家罵娘的。
黃豆地裡生著很多的幽幽(又名天天,學名龍葵,別名甚多,各地不一):黑紫閃亮的黑幽幽,碧綠晶瑩的綠幽幽,金黃剔透的黃幽幽。
一大棵一大棵的幽幽秧,上面結滿了珍珠似的一串串的幽幽。三人遇到就蹲下來吃,又香又甜冰爽可口,吃得這個過癮!
在所有幽幽裡,顏祥道最喜歡的是綠幽幽和黃幽幽,而專生於黃豆地和草甸的黃幽幽是他的最愛!
黃幽幽最好吃。它不像黑幽幽稍稍有股子辣味兒,就像沒熟透的柿子;也不像綠幽幽稍稍有些酸。它非常的甜美,且那種屬於幽幽的獨特香味兒最濃醇,非常好吃!
顏祥道前生就特喜歡吃幽幽,可惜後來沒有了機會和時間,等有了機會和時間,幽幽這種東西又不怎麼多了,尤其是黃豆地裡的黃幽幽,都給農藥滅掉了,消失了蹤跡!
這兩年又忙得胡亂,也沒有機會體會這樣的生活。
現在有了這個機會,他可絕對不會放過,大飽口福!在吃的同時,顏祥道也決定以後一定要種上很多幽幽,可勁兒的吃,放開肚子吃,吃他一輩子!
吃了一會兒,他有些吃夠了,就拔了幾棵大幽幽秧拿在手裡,一邊走一邊摘著吃。實在吃不掉了,就隨手扔掉——這東西在這年月裡真是太多了,沒多遠就一棵!
走進了花生地,顏祥道就忙了起來,小耙子在土壟上一陣撓。
因為這時候小四輪拖拉機都很少,還沒有用割茬機割花生根部的那種比較先進科學的收割方式,所以收花生的時候一碼都是用手來拔!
這種方式累人傷手不說,還極容易把花生果都留在土壟裡面。沙土地還好些,遇到了窪地和黑土地這樣粘性較大的土地,那花生果基本上就都落在了土裡!
為了不白白扔掉那些土裡面的花生,像拔出花生果很少的這種土地,人們都會用犁趟上一遍,然後再撿一遍果。這樣的地,通常不會剩下幾個花生果在土裡,不適合撿花生。
而顏祥道現在所站的這片地,是黑土摻沙的地,拔花生的時候果實大部分都出土留在秧根上,只剩下很小一部分殘留在土壟裡。
遇到勤快人家,會再犁一遍撿一遍,遇上懶人家,也就糊弄一下撿撿土外面的就那麼著了。剩下的那部分花生白果,還依舊留在土壟地面!
這樣的花生地,是撿秋(秋天撿莊稼)者的樂園,撿花生者的寶地!
四股八號線對折,末端彎成八個整齊的爪兒,水平開散,對折那端用細鐵絲纏緊,就成了這撿花生必備的神兵利器——八爪小鋼耙!
這小耙子在土壟台兒上一撓扯,就有白白的花生果露出它們可愛的小臉蛋兒!顏祥道把它們
扔進榆樹條兒編成的小圓筐裡,接著又耙前面的土壟。
顏祥道知道這花生是五家村東頭劉老三家的。那是以「一門六光棍兒,個個大懶牤兒」而著稱的傳奇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