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看到自己身,碧光如煙,一縷縷向四外飛散,而一分清涼的氣息,隨著空氣流入體內,逐漸冷卻正灼燒的心。
「殺了他,奪走降妖冊。」含光充滿誘惑的聲音冷不防又一次在陶夭夭耳畔響起,鼓動她的手指向前伸去。陶夭夭急忙將雙手緊握在一起,痛苦大叫:「不,不要!」
龍彌離揚手將一張靈符貼陶夭夭的額頭,口中低唸咒語,陶夭夭身的碧煙便也散的更快。
碧光影裡,看到龍彌離額有汗珠一顆顆滑過雙頰,聚到緊抿的唇邊,又向下滾落。
「趁這個大好時機,殺了他。」含光的聲音一遍遍在耳邊響起,越來越急促,催的人心浮動,陶夭夭忽然抬起手,一口咬了下去。疼痛使她心中猛然一陣清醒,向後退了兩步:「我被妖法控制啦,我不行了。」
龍彌離神色不動,指尖金光大盛,按住陶夭夭額靈符,忽聽一聲怪異的長嘯,陶夭夭左耳流出血珠,將碧光震裂,化為漫天流螢。
龍彌離一手扶住渾身酸痛的陶夭夭,揭去她額頭靈符,陶夭夭雙眼迷離的望住他,虛弱低語:「好……好了嗎?」
龍彌離搖頭:「你被施以浮玉的印記,這是一種糅合了詛咒的強大妖法,我只是暫時將它抑制。若想破解,卻需等幾日後,我法力完全復原之後,再做嘗試。」
陶夭夭訝然而視,看到龍彌離流落的汗珠,和神色間已無法掩飾的疲累。封妖也一樣會消耗降妖使自身的修行,更何況,龍彌離曾被妖法所傷,不知傷勢如何。
陶夭夭忍不住抬手,擦拭向龍彌離臉汗珠,卻立時看到被虎血染紅的袖衣,楞在那裡,臉變的慘白。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被妖法控制,才會出手去打傷那隻老虎,我真的不是妖女……」
拉住龍彌離的手,陶夭夭焦急的辯解,心中在為那只善良的虎妖擔心,不知它是否還活著。
龍彌離抽回手,淡淡的在一旁盤膝而坐,「你是不是妖女,我也無法斷定,但在壁尊判定你身份之前,我會盡力保護你,免你被妖人所傷害。」
陶夭夭癱坐在龍彌離身旁,看著他冷凝的側臉,原本纖塵不染的衣衫,如今蒙了許多灰塵,想來三天之中,他一定經歷過許多艱苦的封妖大戰。陶夭夭心中越又開始躁動不安,遲疑著問道:「若不能破除浮玉的妖法,是不是我一定會被那個含光控制,最後完全變成妖?」
「是。」
陶夭夭心頭急跳,一時不知如何接口。半響才又滿含期盼的開口:「你是降妖使,一定能破除所有妖法的,包括浮玉印記,是不是?」
龍彌離略一猶豫,然後搖頭:「攝人心神的法術有許多種,每一種都有其獨特之處,浮玉族身為赤柔朝五大貴族之一,能做為絕技流傳千年的法術,又怎會被輕易破解,我只能是盡力而為。」
陶夭夭心頭一涼,她果然是要變成妖了嗎?
降妖使都無法破解的法術,她一個普通人又怎麼對抗。終有一天,自己會成為含光殺人的傀儡,也或許,在那之前,就會因完不成任務,而被含光一怒殺死。
若能夠救出紫笛,含光又會不會收了妖法,放了自己呢?
會?不會?
陶夭夭在心頭掙扎,漸漸的,感覺到左耳處隱隱刺痛,一個熟悉的聲音又在她耳邊縈繞,逐漸響亮起來:「殺了他,奪走降妖冊。」
陶夭夭跳起來,驚惶四望,看不到含光的蹤影,無論轉到哪個方向,都依然還是能聽到那個充滿蠱惑的聲音。
龍彌離猶在閉目打坐,絲毫未曾察覺到她的異常。眼前若有若無的碧光閃爍下,陶夭夭耳邊,傳來一聲大喝:「殺了他。」
陶夭夭朝前猛撲兩步,利掌如刀,劈向龍彌離,朦朧中看到碧光一閃,立時有腥熱的血珠噴落在她的手背,灼的她瞪大雙眼,看到龍彌離的臂被自己銳利的手指劃出一道深深傷痕,鮮血染紅了衣袖。
龍彌離握住陶夭夭奮力掙扎的雙手,掃視向密林深處,薄怒的開口:「玉含光,若你還顧念你浮玉族的身份和榮耀,就出來正正的與我決鬥。」
密林中,只有風吹樹葉聲,全無任何異動。
龍彌離低頭,正對陶夭夭清醒過來後不知所措的容顏,不由一聲輕歎,剛要開口,忽又仰看東方天際。
月夜中,有兩個淡影,已疾飛而至,隱約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自天空飄落:「剛才那妖光明明就從這裡出,怎麼轉眼就看不到了呢?」
另一個男的聲音道:「定是你看錯了。」
「胡說,我絕對沒有看錯,時間這麼短,妖人一定還沒有逃走,哼,我要進去看看。」話語未落,一溜星光自空灑落,快如閃電般在林葉間迅穿行,眨眼間已自兩人身側飛過。
星光閃爍的剎那,陶夭夭驚訝的看到龍彌離緊皺雙眉,神色竟是十分緊張。
陶夭夭剛想說話,龍彌離忽然抬手,摀住了她的嘴:「禁聲。」
陶夭夭看這情形,越害怕起來,難道有比玉含光更厲害許多的妖人趕來?剛想到此,只見龍彌離手中金光一閃,一張靈符啪的貼到自己胸前,陶夭夭心頭一跳,還沒來得及驚叫,就感覺到自己的身軀似正在迅縮小。
「你……你做什麼?」
陶夭夭驚問,聲音卻非常細弱,眼前的龍彌離已變得巨大如樓。熟悉的感覺,讓陶夭夭立時醒悟,她又一次被龍彌離施了法,變成了類似拇指姑娘的小人兒。
龍彌離一手提起陶夭夭,昂挺立,迎面前陡然停頓的星光。空中,風聲一斂,已輕飄飄飛落兩個人影,卻是一個騎跨青牛的少年,和手指間星光閃爍的騎雕少女。少女眸光熾熱的望向龍彌離,歡笑著飛撲而至:「龍師兄,原來你在這裡,我好高興,終於找到你了。」
龍彌離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避開少女拉向他的雙手,神色冷淡的道:「歸師弟、禹琇師妹,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