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搶走降妖冊。」
「殺了他,殺了他。」
一聲聲充滿誘惑的呼喚,又在陶夭夭耳畔響起,一種無法言喻的燥熱感覺,從左耳處向全身蔓延。陶夭夭睜大雙眼,看到一片淡碧薄霧之中,映出銀少年的身影,一手玉梳輕攏長,綃紗衣服懶懶穿在身,露出白晰如玉的胸前肌膚,銀鏈穿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玉,懸在胸前。
「浮玉妖?」陶夭夭嚥下緊張的口水,不知怎麼,一見到這絕美的少年,她就特別的害怕,總感覺少年身,有令人無法捉摸的邪魅氣息。
銀少年透明的身影之外,突然出現虎妖威猛的身形,尖利的牙齒狠狠撲咬過來,撞碧霧幻影,爆起團團星火。
「桃花妖,你當了,這不是浮玉妖。」虎妖在光影外怒嘯,利爪狠狠向兩邊撕開,綠光聚散不定,爪不留痕。
「什麼?」陶夭夭從猛虎突然撲至的驚駭中定下心神,疑惑的一抬頭,正對放大的虎口利齒,不由打了個寒顫,向後縮身,那淡碧霧光,便也如影隨形。
含光搖曳的身影,仍在悠然梳著長,微笑說道:「一隻還沒有修成人形的卑微妖獸,就敢質疑浮玉族的身份嗎?我若不是浮玉妖,又是什麼。」
虎妖毫不遲疑的大叫:「浮玉族是山陰之玉所化妖身,全族都是女身體,你明明是男,如何會是浮玉族?浮玉族被煉妖師全部封印在念魔林中,你膽敢冒充,仍是該死。」
含光忽然放聲大笑,玉梳撩,身姿曼妙,似笑的十分歡暢。
月光清冷,春夜寒,陶夭夭勉強倚樹而坐,看著含光身影就在眼前搖晃,卻猛的又打了個寒顫。
「沒錯,卑微的小妖獸,你說的一點也沒錯,浮玉族是山陰之玉所化,全族都是女,沒有男身。」含光笑望虎妖,神色間,竟流露出無限妖媚,聲音也越嬌柔動人:「可是,凡是都有例外,浮玉族偏偏就出生了一個男,那就是我,所以,我在浮玉族內的名字,不叫玉含光,而是叫做妖孽。」
含光梳齒拉起幾跟絲,指尖在弦輕彈,陶夭夭忽然覺得一股莫名的力量,從心底湧出,指揮了她的手腳,不聽使喚的走前,一掌伸出,啪的一下打虎頭。
淡碧薄光倏地一閃,虎妖怒嘯一聲,龐大的身軀被陶夭夭這一掌擊飛,狠狠撞一棵大樹,樹折虎倒,出幾聲巨響。
含光仍在歡暢的笑著:「妖族裡出生的妖孽,是不是很好玩。」一邊說,一邊輕彈絲,而陶夭夭就在他的手指撥動下,接連幾掌劈出,將虎妖劈的在地翻滾,竟無力反撲。
陶夭夭駭的臉色蒼白,連聲尖叫,這是什麼法術,竟將她如偶人般指揮?恐懼油然而生,迫的她無法喘息。
難道,她就這樣被妖控制了思想,成為傀儡?
被封印,是生不如死,成為傀儡殺手,何嘗不是另一種生不如死?
「龍彌離,救我!」驚駭中,一句莫名的話衝出陶夭夭的喉嚨。
面對一臉歡笑,卻對同類痛下殺手的妖怪,她寧願再次回到那個冷冰冰將自己禁制的降妖使身邊,至少……
含光停下撥弄絲的手指,側臉望向陶夭夭,出一聲輕笑:「小妖女,你不是一直想殺了龍彌離,搶走他的降妖冊,放出被封印的紫笛嗎?為什麼卻停下了腳步,在這山林間徘徊?回去,回到龍彌離身邊,殺了他。」
「我不……」陶夭夭驚駭的一步步倒退,想要擺脫眼前那張滿是邪魅笑容的如花容顏,卻現那笑容如影隨形。
「妖怪走開,不要靠近我。」陶夭夭大叫,雙手在身前胡亂揮舞,試圖抗拒含光的接近。
含光忽地一撩長,陶夭夭不由自主的飛身前,躍虎背,一掌劈下,碧光在虎頸留下一道血痕。
虎妖弓背竄跳,忍痛仰頭怒嘯:「不管你是不是浮玉妖,身為妖中的貴族,又怎能以這樣的手段來對付同類。」
含光手指一下下撥弄著長,優雅的似在彈奏琴曲:「妖類互殘,最是普通平常的事情,更何況,我只是妖中妖孽,妖孽又怎能不作惡。」
含光每一次撥弄長,陶夭夭的手掌都會不受控制的再次劈落虎身,帶起一溜血花。「不要,停下來。」陶夭夭徒勞的雙手互握,不想繼續傷害這只善良的虎妖。
「停下來,住手。」腥熱的虎血濺陶夭夭胸前,刺激了體內那一分莫名的燥熱,更強烈的沖刷向她的心靈,精神越恍惚起來,彷彿看到自己一雙手,都變成了鋒利的小刀,刀刃滿是血光。
「停下來停下來停下來……」
含光又歡愉的笑起來:「妖孽若有慈悲心,又何必再做妖,不過,由你殺了這卑微的妖獸,卻難使我氣消。」他只是手指輕撥,陶夭夭已躍離虎背,大汗淋漓,癱坐一旁。
虎妖渾身浴血,雙瞳熾燃著怒火,瞪視陶夭夭身周搖曳不定的含光身影,似還想反撲過去。含光視如未見,又優雅的梳理長,淡淡說道:「一隻小妖獸還想要對抗降妖使,拯救妖族,真是不自量力。你若真有膽,就去採十株隰桑山火鶴之花,送去念魔林。」
虎妖卻是雙眼精光一閃,「念魔林?」
含光卻不再理睬虎妖,神色間透出一絲嫌惡:「你這卑微妖獸,又哪裡有能力進入隰桑火鶴禁地,罷了,自生自滅去。」
五指一揮,虎妖頓時如斷了線的風箏,劃了一道弧光,墜落在泥濘田間。
含光微笑俯身,望向驚恐的陶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