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一動我就殺死你!」一個冰冷的聲音細細傳來,送進張永的鼓膜裡。那聲音就像是銳利的小錘,雖然很輕,但敲在張永的耳膜裡卻是一陣陣的痛楚。
張永的手還在滴血,落在床上,透過月光看去,不是鮮紅,而是一片褐紅。
張永心中微寒,渾身一冷。而狗狗正好趴在床邊,一動不動的看著張永背後。
「不要讓狗狗出手。」就在張永遲疑不決的時候老頭話了。
張永心中一顫。他的感覺已經很靈敏,但對方無聲無息的把劍放在自己的脖頸上,自己居然認為是風涼!張永驚歎於對方的技藝,遲遲沒讓狗狗行動。如今見老頭提醒,更加確定了對方擁有絕對的實力。「此人到底是誰,他想做什麼?」
「此人已經中毒,而且症狀和你父親相仿。」老頭繼續道。
張永再次一顫,雖然很細微,但一抹血痕出現在了張永的頸部。劍,還是冰冷的劍,並未移動分毫,但張永心中的波浪,如大海顛覆一般。「和我父親的症狀一樣?什麼意思!難道……這樣的高手不可能中普通的毒,而普通的毒,也不可能對他產生影響。那麼,自己父親中的,就應該不是一般的毒。父親,難道你不是為了鄉親們試毒而死?也不是因為大意將毒藥弄到了湯裡,被毒死的?」
一邊是冷劍橫迫,一邊是內心煎熬,張永差點挺不住倒在了床上。
「你只要不亂動,我不會殺你。」持劍人見張永顫抖,似乎以為他害怕才會如此,竟開口安撫。
聽著背後漸漸溫和的聲音和稍稍鬆弛的冷劍,張永定了定心神。「對方如此一說恐怕是有求於我,難道他以為我可以解此奇毒?」
果然,持劍人說話了。
「這位醫師,今天見你為那位年輕劍士醫治,我很佩服你的醫術。我身上有點不舒服,想請你看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持劍人的話依然很冷。
「小子,看此人的意思,應該是有求於你。你先應承他再說。」老頭道。
張永緩緩轉過頭顱,淡淡的看著月光下,一張英俊冷漠的臉。隨後,他目光下移,看到了那柄細長的劍。劍是把寶劍,在月光下透著藍銀色的冷光。
張永注意到,握劍的手並未顫抖,但英俊的面孔下,眼神渙散,眉氣不張。「朋友,你中毒了,而且中的是一種奇毒。你如果想要找我醫治,你的劍,最好拿開。」
持劍人冷漠的臉上,微微露出詫異之色,似乎沒想到張永只是一眼,就看清了他的狀況。「你能解我身上的毒?」持劍人問道,言語間滿是不信任。
「能不能解,要試試才知道。」張永冷言回敬。
寒光一閃,那柄細長的劍頃刻不見。「我知道你看病需要先掛號,你說吧,要什麼?」持劍人目光冷漠、渙散,但張永肯定,他隨時可以輕輕一劍,將自己的頭顱取下。
「不需要!」張永斷然拒絕。
持劍人冷漠的臉上,再次詫異。「你……」他掃了一眼張永手上的傷口和脖頸裡的紅線,目光沉凝。
張永見他狐疑,知道自己沒有要求,對方反而懷疑自己的用心。「你身上的奇毒,我只在一本破爛的醫典上看到。這種毒極為少見。我很好奇你是怎麼中的毒。」
持劍人冷漠的臉上,微微暗淡,沉默良久,才對張永道:「不知道。」
「小子,不要問了,他確實不知道。這種毒一般是在平時所下。如果他身邊始終只有一人,那還好說。要是經常和人相處,什麼時候中的都不可能知道。此毒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失落園』。中者外表沒有明顯變化,只是漸漸的精神恍惚,神情失落,毒後眼神渙散,眉氣不張。
「此毒為當年一位奇人配置,因為配方里的藥材極為稀少,已經很多年沒有再出現。此毒一出,必然關係重大,所以我懷疑,你父親牽涉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
張永心中震動。「父親?父親會參與什麼重大的事情?父親為什麼要把一個石盤藏在屋頂上?難道是為了那個奇怪的石盤?」張永當初拿到石盤,就有些懷疑。什麼東西會讓父親如此小心,非得放在房頂上?房頂上其實並不安全,日曬雨淋,容易暴露出來,但不安全的地方,往往最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父親一定有什麼事情沒有來得及對我說。他臨走時一雙失望的眼神,我還以為是因為我,沒想到是中毒的徵兆。」
張永當初還為此事難過了很久,雖然張明德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但養了他十多年,沒有怎麼動他幾個指頭。所以張永對千幻大6的父母,很有感情。
「老頭,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要是早知道我何必等到今天才學醫?」張永怒道。
「小子,我本來不想這麼早告訴你,只是沒想到你提前遇到了此人而已。你以為以你的能力,可以和你的敵人作對嗎?你現在嫩得很,別人一個指頭就可以將你捏死!」老頭斥道。
張永將手握緊,一雙眼睛充滿恨意。體內,一股股強大的真氣流迴環激盪,驚起萬丈波瀾。「我一定會突破第一層,你看著吧!我,不會是一個小角色!」
張永的異常引起了持劍人的注意,但持劍人只是默默的站著,並沒因為好奇而詢問。
「老頭,你說,要怎麼解此人所中的毒?」張永問道。
「解?連敵友都不知道,你就想給他解嗎?從用劍的習慣和氣質來看,此人起碼是五級修者。他想要殺你輕而易舉,這樣的人你也想搭救嗎?」老頭反問道。
「我只知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的敵人既然想要殺他,那麼他就是我要救的人。」張永辯解道。
「哼,敵人的敵人就是你的朋友?幼稚!對你有利的人,才是你的朋友。你要救了他,他馬上一刀殺了你,怎麼辦?」老頭斥道。
「老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有選擇嗎?我只有救他。」張永堅持道。
老頭一歎。「既然你一定要救我也不攔你。但你可知道,『失落園』為什麼稱作絕毒?」
「……」
「因為所有的絕毒,都有兩個特點。一個是毒邪潛伏的位置都是藥力難以抵達的地方。比如腦顱內的某些部位,脊髓腔裡的個別區域,還有心臟的幾個角落,都是藥力難以企及的地方。另一個便是,所有絕毒都不止有一處邪毒潛伏的位置。「失落園」的邪毒潛伏在三個部位,一個是心臟右心房的一角,一個是脊髓腔的外延骨脈之外,一個是腦顱興奮區域的一側。大6各派各有專長。骨宗可以祛除骨髓腔內的「失落園」邪毒,卻無法祛除心臟內的和腦顱內的,所以沒有任何一派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徹底化解此毒。
「這便是絕毒的厲害之處!」老頭道。
「那就是無解了?」張永一驚。
「當年我去盜取神宗秘典《神經》失敗,所以我也不知道怎麼祛除『失落園』腦中的病邪。不過,我卻是大6僅有的幾個可以解此毒的人。和秘典仙草一樣。絕毒的配方和解方都是醫家至寶。這個世界,有人將邪毒送到藥力難及的地方,就有人可以把它從那裡又抽拔出來。當年我所獲典籍和配方極多,其中恰好有失落園的解藥配方。我知道你父親的死和此有關,所以一直在讓你為此準備。現在,你所必須的陰源草、藍線螟,苦菡葉……等都有,就差一味赤炎草了。」老頭道。
張永記得當初在死亡山谷裡,有幾味藥自己不想挖,老頭勸了幾次自己才帶上。現在明白老頭用心良苦,對老頭的感觀大變。「老頭,原來你早已有心,這次算我欠你的。你說赤炎草要在什麼地方才能找到?」
「你先應付他吧。此草雖然難尋,但死亡山谷裡可能會有,你明天去一趟就可以了。」老頭道。
兩人在腦海中對話,電光石火,只是花了幾分鐘而已。張永此時見持劍人默默等待,便對他道:「我一直在思考解藥,現恰好缺少一味需要去尋找。你……不知道,我該怎麼稱呼。」
「黑夜。」黑夜想了想,繼續道。「你既然一眼看出我身上的毒,覺不簡單。我沒有指望你真能解,只要你能延緩作的時間,讓我回到楚雲帝國做一件事情,我必然重謝。」
「黑夜,不錯。你中的是慢性毒藥,還可以撐幾天。你先休息,我要做一件事情。你……最好出去一下。」張永一邊解扣子一邊說話,對黑夜所謂的重謝充耳未聞。
黑夜並未遲疑,緩緩走了出去。但他剛剛出去,一絲不祥突然湧起。「嗯?消失了?這個醫生……難道……」
黑夜下意識的伸手,在胸前頓了頓,又收了回去。對他來說,張永只要不是逃跑,他就沒有必要擔心。他走到房間一角,將身一蹲,隱沒在了暗夜裡。
張永消失,自然是進入自己的須彌芥子空間盈養。雖然盈養過後,自己沒有一點抵抗能力。但想著自己完好也沒有實力和黑夜對抗,張永就沒有在意。
第二天天剛剛微微一亮,屋裡還暗的時候,張永走出了房間。
「你現在很弱。」暗夜裡,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張永仔細看了半天,都沒有現。直到黑夜站起朝他走來,他才恍然驚覺。「原來對方善於隱身,莫非是什麼刺客?」
「老頭,他會不會懷疑我有空間戒指?」張永問道。
「一般不會。千幻大6各家各派都有自己的絕學,像這樣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只要用一些高端的秘術就可以做到。他很可能以為,你的虛弱是因為啟用秘術所致,不會懷疑到空間戒指的頭上。」老頭道。
張永最怕的,就是自己的空間戒指暴露。那個不但是一件方便無比的寶貝,還是自己逃生的手段。「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張永鬆了一口氣,但回頭一想,自己要出去練功,若被黑夜知道自己練的是思仙訣,是不是……
「黑夜,你現在的狀況最好不要出去。我現在去採藥,晚上就回來。」張永想了想,對黑夜道。
「現在?」黑夜掃了張永一眼,顯然不信。
張永卻嘴角一彎,笑道。「我可不是一般的醫師,想讓自己擁有力量只是頃刻間的事情。」說完,張永扔了個藥丸給黑夜。「這是我昨晚做的,可以暫時延緩毒邪的作,你最好在屋裡好好消化,否則你要先死了,我可不會傷心。狗狗,咱們走了。」
見張永和狗狗走遠,黑夜才緩緩將手攤開,上面,竟然是一個石盤。「這個石盤很普通,卻藏在他最想保護的位置上,一定是不願意丟棄的東西吧。」黑夜將藥丸吃下,消失在屋裡。
張永走出茅草房,微微鬆了一口氣,他很想走到紫竹林邊,又怕練功的動靜太大驚動了黑夜。經過長時間的修煉,他早上起來多少有點力氣。張永掙扎著爬到獨天涯上當初挖采紫幻香的地方,那裡,剛好可以吸納初升的紫陽之氣。
朝陽升起,獨天涯頂,霧氣瀰漫,因為獨天涯常常這樣,所以沒有人懷疑。只是在那霧氣裡,隱隱透著淡淡的紫光。此時張永體內真氣澎湃,不但奇經八脈、十二經脈裡洶湧奔騰,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每一個角落,都在翻滾著大海的驚天巨浪。張永現,自己將身體機能鍛煉的越強悍,早上吸納紫陽真氣的量就越多。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永遠也走不出這個怪圈。身體機能上升,吸納朝陽之氣的量更大,思仙訣的反噬永遠存在。灼熱還是灼熱,第一層還是第一層……
張永騰的一下翻身而起,踏著巖壁上狹窄的石坎,沒有借助任何枝葉的力量,煞那間奔向了白玉山。路上的野獸不在他的眼中,他此刻的目標,是思仙訣的第二層,是將黑夜的毒解去,是尋找殺害自己父親的兇手……
死亡峽谷依舊,當張永落在生長羅煥草的山洞前時,山洞已經坍塌。「當初要是陷在裡面,就只能在須彌芥子空間裡等死了。」
空間並不是萬能的,如果你進入空間,下次出來時就會直接出現在空間的旁邊。如果周圍是岩石,那麼在強大也會被山巖擠死。張永並未停留弔念,而是迅朝老頭指點的方向奔去小遊戲,等你來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