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悠然還在斟酌著如何開口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喧嘩聲,顯然仁宗早已約好了幾位宰相,還有秦王。趙曙很驚訝會在這裡看到她,畢竟幾天之前她才說過再也不要見這個皇帝了。雖然知道,皇上還不至於明擺著要殺了范悠然,但這樣的單獨見面還是讓他非常憂心,「然然,太醫不是讓你好好休息,不可四處亂走嗎?」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醫生的「假條」還是非常好用的。
「是啊,然然,現在你可要保重身體!」對於這個懷孕的消息,最高興的就是歐陽修了,之前還在擔憂因為這點而讓高滔滔佔了先機,現在皇帝應該已經毫無取高妃,捨范悠然的理由了。
對於假懷孕這件事,雖然當時是為了防止仁宗起殺機而不得不做的事情,但現在細細想來,卻多有不妥,先不說連累孫太醫犯下了欺君之罪,光是之後的日子怎麼假裝就是一個大問題,萬一假裝流產的時候皇帝遷怒服侍的奴才,豈不是害了別人?不過現在這情況,根本就是趕鴨子上架,已經毫無選擇了,她只能輕輕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皇上,明日即是冊封大殿,這太子妃的人選……」范悠然不知道如何開口的話,歐陽修幫了她一個大忙,「今日王爺和范妃娘娘都在,不如這事……」他的暗示再明顯不過了。「這事……」仁宗信任歐陽修,但最厭惡他的咄咄逼人,如果不是他的步步緊逼,也許他不會被冊封范悠然這麼反感,「這事畢竟是後宮之事,還是由皇后決定比較妥當!」
皇帝的暗示也很明顯,高滔滔是皇后的人,讓皇后決定,也就是立高妃為太子妃了。對於這個決定,歐陽修當然不樂意。趙曙也不樂意。他知道范悠然並不在乎這種虛名,但祖宗留下的規矩,他必須和太子妃共居一處。「如果你敢去和其他女人同居,我就去養小狼狗!」她的話猶在他耳邊迴響。
「皇上請三思!」雖然趙曙忍著沒有當面駁斥仁宗,但歐陽修還是忍不住開口了。他這麼做也不是因為有什麼私心,純粹只是怕高家的勢力再擴大。會左右趙曙之後的親政問題。
對於歐陽修當面的難堪,仁宗面有怒意,正想作,不料范悠然搶先一步跪下了,「父皇,各位丞相,其實然然今日來找父皇,也是為了此事。」眾人驚疑地看著她,「難道她想毛遂自薦?」這幾乎是每個人地想法。
可事實往往和理想相差了十萬八千里。「父皇,我知道您正在為太子妃之位煩惱。說真心話,我喜歡他。當然想與王爺朝夕相處,但高妃娘娘入宮已有十多年,是王爺的結妻子,而且還生下了四位王子……」她停頓了一下,除了趙曙,每個人都以為她說這些都只是「起」,還有更重要的「承」沒有說出口。
日日同床共枕的趙曙當然知道,范悠然從沒想過做太子妃,一直以來都是他一頭熱。本以為只要他把一切都辦妥了。她也會欣然接受,可沒想到,她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在沒有知會他的情況下,私自說出那番推辭的話,心中自是十分地不解與不快。
「所以,高妃姐姐才是理所當然的太子妃,我說完了!」眾人因她真誠的最後一句話,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仁宗無法直接說出不能立范悠然為太子妃的話。就是因為自己清楚地記得,曾親口對她說,一旦趙曙坐上皇位,她范悠然就是皇后。
「皇上,范妃娘娘剛剛懷孕,難免有些情緒不穩,您做的決定應當以江山社稷為重!」歐陽修不明白早就有默契的世侄女何故突然改變態度,只能尋找理由,試圖挽回。
「立妃之事理應慎重。讓朕再細細考慮一下。更何況吐蕃地公主很快要入宮。先忙這件事再說。」皇帝只能採取拖延戰術。高滔滔。范悠然都不是適當地人選。那個假冒地吐蕃公主當然更不是。關於誰將是太子妃地討論就此結束。范悠然看了一眼趙曙。不明白他在氣什麼。莫名其妙地走出了御書房。
再次見到趙曙已經差不多快天亮了。冊封大典之後他就要搬去太子府了。而她。本應該搬回翠微宮地。但這裡有太多他們生活地回憶。所以正猶豫著要不要求求皇后。讓她繼續呆在這裡。微弱地燭火中。她出神地看著他地側臉。帶著太多地不捨。今日之後。他們見面地機會就少了很多。不停告訴自己。為了兩年後地逍遙生活。她要忍著。再忍著。因為即使事情再順利。他們能夠在一起地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地英年早逝。是她早已知道地既定事實。
趙曙知道她已經醒了。而且正看著他。今日在御書房。她突然表示並不想成為太子妃真地把他氣壞了。本想藉著睡書房。告訴她。他生氣了。可這個女人卻早早睡了。對一切懵然不知。今日是冊封大殿。是他人生中非常重要地一天。想與她分享。又有些拉不下臉。只能藉著換衣服為由。回房看看她。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他希望她解釋為什麼要那麼做。可范悠然只是看著他。出神地看著他。
最終還是男人忍不住了。他走到床邊。帶著難以自制地氣急敗壞。「為什麼?」三個字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什麼為什麼?」女人有些莫名其妙。「為什麼要那樣對皇上說。你已經厭倦了我們在一起地生活嗎?」自從知道她來自未來之後。他地心中一直有種隱隱地不安。彷彿她隨時會離開。偶爾聽她描述現代地生活。以及對婚姻地態度。他會害怕她厭惡一夫多妻地制度而選擇離開他。
「我只是不想你為難……」
「我從沒說過我很為難,而且早就說過,不管生什麼事,你才是我的太子妃,才是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地人。」
「一輩子」三個字忽然讓范悠然傷感起來,她怔怔地看著他,忽然覺得一陣陣心痛,「我們沒有一輩子。」
她的聲音很輕,但趙曙還是聽到了,他的生氣指數在不斷攀升,「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依然想著離開我?」
「不是我離開你,而是你,四年後你就會拋下我,沒有你,我要那個頭銜幹什麼?我只是希望……」
「不要把責任推到我的身上,這輩子,哪怕是下輩子,再下輩子,我都不會拋下你,不要用你的猜測來決定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范悠然看著他生氣的臉龐,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她索性從床上站起來,伸手抱住他,想感受他身上的體溫,「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我們之間地一切都是老天決定地,我曾經試圖改變,一切都是徒勞無功……趙曙終於現了她的異常,也聽出了她話中地傷感,「然然,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如果你只是不確定我們的感情,我可以再說一次,我喜歡你,從沒像喜歡你一樣喜歡過一個女人,雖然我不能改變政治婚姻這個制度,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在我心中,你才是我唯一的娘子……」
因為這話,范悠然開始鼻頭泛酸,「一切的一切不是你的問題,也不是我的問題,而且老天強迫我們分開,這個世界沒人鬥得過老天……」
「然然,別我和打啞謎,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趙曙不懂,明明是她想離開,為什麼萬分委屈的是她,眼睛含淚的也是她,「別哭,告訴我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有人威脅你?」伸手擦去她的眼淚,這是他想到的唯一合理理由。
范悠然搖搖頭,「公子哥,兩年後,你做完你要做的事一定要做到我們之間的約定,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兩年後,你能毫無顧忌地帶著我離開,讓我們過兩年無憂無慮的田園生活,我的要求真的不高,我只要兩年的普通人生活,你一定能做到的對不對?」
她的眼淚突然止不住了,「不要哭,告訴我,到底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小野貓的爪子到哪裡去了?」
趙曙想讓氣氛輕鬆一點,結果並不理想,范悠然在他肩頭搖著頭,「有時候我真恨我自己,為什麼我是一個現代人,為什麼因為好奇而去讀了自己有關的年代,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做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
「你到底怎麼了什麼?難道是我們的未來?你為什麼會知道?……」
「難道你忘了嗎?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史書,而對現代的我來說,現在我們經歷的就是一段歷史,一段有血有肉的真實歷史。在歷史上,高滔滔是皇后,也是你的太子妃,更是將來的皇太后,這是不可改變的,更是沒有人能改變的!……」
「那我們呢?為什麼你說我們只有四年?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趙曙焦急地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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