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世界加諸他身上的烙印,不是那麼容易淡化的。或許還會越來越清晰,除了遵循這些刻到骨子裡的道德準則,小邪實在不知道,還有多少方式來緬懷腦中那些逐漸模糊的記憶——關於另一個世界的記憶,才是他真正的根……
斯克利普斯,韋爾斯,安德烈三個聖階醒來,都是匆匆跟小邪和阿娜絲打個招呼,就朝船艙跑去。
「呆子,你不是說不會把功法傳給別人嗎?」
「一些粗淺的吐納之術而已,算得什麼功法?」
「在有些人眼裡,這就是最珍貴的寶物!」
「那是他們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
小邪的解釋讓阿娜絲嘟起嘴。
「你明白這些東西會給某些人帶來多大的好處嗎?這個世界的修煉者,對力量的掌控非常弱,可是你讓他們學會了精確掌握力量的方法!」
「好了好了,我的老婆大人。」小邪一把將阿娜絲抱在懷裡,「我剛剛傳授的吐納方法,比起在火焰聖樹煉器和金烏築巢時流露的東西,哪個更高級一些?」
阿娜絲翻翻白眼,沒有回答小邪的問題。
小邪觀看金烏築巢領悟的是造化之道,剛剛通過琴聲傳授的,不過是最基本的吐納之術,大道玄機和細枝末節,哪個更加高深,還用得著說嗎?
表面上是默認了小邪的說法,但阿娜絲總覺得有哪點不對勁,可惜她又說不上來。
其實,最基本的東西,往往就是普適性最高的「道」,就比如這個世界的基礎火系魔法火球術。火球術確實很粗淺,幾乎只要是個魔法師,都能釋放出來,也正是因為如此,它才能成為被使用得最多的魔法之一。從威力上來說,火球術拍馬都趕不上最弱的禁咒,但能召喚禁咒的魔法師,又有幾個?可是幾乎所有的魔法師都會使用火球術!任何人都不能否認,火球術是最偉大的魔法之一!
同樣,小邪剛剛傳授給這些護衛的,確實是他眼中最擠出最粗淺的吐納之術,基本上只要是個人就能學會。但是如果傳播出去,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樣的變化,沒有人能夠預知。只有一點可以肯定,這種新穎的修煉方法,意義絕對不會在火球術之下!
魔法師可以調整呼吸進行高效的冥想,戰士也同樣可以這樣修煉鬥氣,更何況,伊利克拉特都承認,這種修煉方法,其實不在神階們敝帚自珍的自創方法之下!
小邪沒有把這些細節告訴阿娜絲,他想讓阿娜絲自己領悟,什麼事情都要靠別人,是修不得大道的。小邪早就察覺到,阿娜絲對他的依賴心理很嚴重,雖然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卻也沒有好辦法解決,只能隨時潛移默化地嘗試改變。還好幾年時間下來,阿娜絲已經變得足夠特立獨行,尤其是在對待小邪與異*往上,非常有主見……
「呆子!」
阿娜絲在小邪懷裡靠了會兒,突然抬起頭。
「什麼?」
「你打算怎麼安撫克洛怡妹妹?她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呃……是個大問題!」小邪也有點苦惱,「要不這樣……」
「怎麼樣?」
「嘿嘿……」
看到阿娜絲緊張中帶著戒備的神色,小邪暗暗好笑。
「不許笑!」
「用八臂那迦的指節煉製一柄法杖給她。」
「對呀!」阿娜絲眼睛一亮,「上次她只分到一柄匕,了點小脾氣,結果就被阿諾德那小子罵了一頓,委屈了好久——她肯定會喜歡的!」
「能不喜歡麼?半神那迦骸骨煉製的法杖,就算是神階肯定也會垂涎三尺吧!」
「還好意思說!」阿娜絲掐了小邪一把,「我覺得你對我們法系修煉者有意見,每次煉製東西,都是槍啊劍啊盾啊鎧甲什麼的,根本就沒有好一點的法杖!」
「您算什麼法……呃,確實是沒有合適的魔法材料嘛!」小邪滿臉無辜,「八臂那迦的骸骨又不能隨便用,否則赫爾墨提克就永無寧日了!」
「那你現在就敢用了?!」
阿娜絲突然眉毛一豎,雪亮的小虎牙若隱若現!
「一個指節而已,你老公我研究了那迦骸骨這麼久都不能搞定,還不如買塊豆腐撞死!」
小邪趕緊伸手,把阿娜絲連同雙臂一起緊緊抱住!這樣做的心理安慰遠遠大於實際作用,渾身怪力的阿娜絲想要掙開,不過是伸伸手指頭的事情。
「算你識相……唔!」
……
「我來我來!」克洛怡手持嶄新的法杖,使勁擠開擋在身前的護衛,「誰都不許跟我搶!」
「媽媽咪呀!」
這小魔女堪堪擠到船舷邊,踮著腳越過兩名緊緊排在一起的護衛肩膀,一眼就看到那個巨大的漩渦,頓時驚得兩眼睜大,小嘴微張!
「回去,克洛怡!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護衛隊長叫哈迪,渾身都包裹在通用戰甲裡,但從聲音不難判斷出,他很年輕,大概二十一二歲,不過已經是九級巔峰雷霆劍士。他是赫爾墨提克綜合學院第二屆畢業生,跟其它護衛一樣,他非常寵愛這個活潑、有喜歡惡作劇的小學妹。
但是此刻,哈迪語氣卻異常嚴厲!
「我是魔法師,為什麼不能參加戰鬥!」
克洛怡脾氣上來,加上剛剛從小邪手裡「敲詐」得來一柄讓導師韋爾斯都羨慕的法杖,更是急於表現自己,哪裡肯離開?
「七級水系魔法師,應該站在我們身後使用水療術!」
「你,你看不起人!」
「盾!」
哈迪沒有跟氣急敗壞的克洛怡繼續糾纏,而是沉聲朝船舷邊全副武裝的護衛下令!
嘩啦啦——
護衛們切換盾牌的度異常迅捷,但來自漩渦的攻擊也不慢!
一道強勁的水柱從漩渦中噴出,輕易就將護衛們構築的防線衝垮!
七八個護衛狼狽地跌倒在甲板上,黑沉沉的通用戰甲上沾滿水漬。他們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只是被水柱拋飛而已,所以一個個立即咆哮著爬起來衝向船舷!
「放!」
哈迪又是一聲沉喝,依舊站在船舷邊的護衛們迅放下盾牌,右手荒原連弩抬起,對準漩渦中水柱噴出的地方,就是一陣急促的十連射!
嗤嗤嗤——
噗噗噗——
密集的弩箭入水,除了濺起不大的水花,似乎什麼作用都沒起!
「盾!」
嘩啦啦——
彭彭彭——
又是五六個護衛被水柱掀飛,旁邊的護衛立即上前,補上他們的空缺!
「你們完全是在浪費弩箭!」克洛怡身上頂了個藍色光罩,但裙角依舊被打濕了一大片,「讓你們見識見識水系魔法師的厲害!」
牛氣沖天地說完,卻現沒有哪怕一個護衛回頭,這小魔女頓時狠狠一跺腳,法杖朝甲板上的積水一指!
藍色光芒閃動,積水彷彿有了生命,眨眼就匯聚起來,凝成一條奇特的「五爪巨蛇」!
「去!」
克洛怡一聲嬌叱,法杖遙遙指向船舷外的漩渦!
「五爪巨蛇」一個盤旋,搖頭擺尾地撲進漩渦中心!
嗷——
暴怒的吼聲從水底傳來!
漩渦一頓之後,立即加旋轉起,體積擴大兩倍不止!
猛然加強的吸力讓開拓號龐大的身軀一震,就朝漩渦中心滑去!
幾乎所有護衛都站立不穩,彭彭彭地跌倒在甲板上!
等他們好不容易站穩,卻現漩渦中心那黑沉沉的巨洞已經近在咫尺,一個個臉上不由露出恐懼絕望的神色!
突然,開拓號艦艏笨拙地朝外偏轉了一個小小的角度,一眾護衛只看見漩渦中心的恐怖黑洞越來越遠!
「防禦!」
哈迪的命令有點晚了,護衛們剛剛舉起大盾,就看到一道水桶粗的水柱從頭頂嘩啦啦地射過!
「討厭死了——」
克洛怡懊惱的聲音越來越遠!
哈迪臉色煞白地回頭,只見水柱頂端,一個藍色光罩越飛越遠,越升越高!
「克洛怡!」
哈迪的眼睛瞬間變得赤紅!
「水刃風暴,給我用水刃風暴!」
在哈迪歇斯底里的咆哮聲中,護衛們人人都取出一張藍光濛濛的袖珍卷軸!
「水刃風暴在水裡會威力下降,這是魔法常識,親愛的學長!」
「老子不管什麼威……克洛怡?!」
哈迪吼到一半,猛地覺得不對勁,回頭一看,克洛怡正抱著法杖,站在一朵藍色的水花上。水花就那麼懸浮在半空,嘩嘩嘩地噴湧不絕,卻根本沒有打濕克洛怡的鞋子!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哈迪開心地大笑起來。
「本姑娘怎麼可能有事?我是玩水的祖宗……又來了!」
克洛怡還沒說完,就趕緊朝旁邊跨出一步!
哈迪以為她會從半空掉下來,但克洛怡落腳的地方,憑空湧起一朵水花,把她穩穩托住!
看得出來,克洛怡很不適應這種詭異的「高空漫步」,但總算搖搖晃晃地避開了射來的水柱!
「氣死了!」克洛怡臉很紅,盯著漩渦大聲吼道,「你會後悔的!」
洩完,也不顧護衛們詭異的目光,法杖揮動,甲板上就出現個藍色透明,彷彿由水組成的奇怪生物,人身蛇尾,手持法杖,就是面目模糊異常。
「這是……那迦?!」
哈迪不敢置信地瞪著面前的藍色生物,失聲驚呼!
半空的克洛怡很滿意這樣的效果,牛氣沖天地輕喝一聲:「攻擊!」
噗噗噗——
藍色那迦只會一種最基礎的水系魔法,水箭術,但是那恐怖的射度,讓習慣了荒原連弩的護衛們都一陣汗顏,最可怕的,還是這些水箭的顏色,每一道都深藍如墨!
到底需要多麼精純的魔力,才能射出這樣的水箭?
哈迪不是魔法師,修煉的也不是水系力量,所以沒什麼印象,但他知道一點,水系魔導師韋爾斯的水箭術,都沒有這樣深沉的顏色!這一路順流東來,他和護衛們見識過很多次韋爾斯的水系魔法了。
吼嗷——
沉悶的吼聲又從水底傳來,漩渦四周的湖水,逐漸變成淡淡的血色!
水箭攻擊有效果!
「防禦!注意穩定!」
吃過一次虧,哈迪決定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不等漩渦生變化,就快下令!
果然,漩渦又猛地增大兩倍還多!
想像中的巨力沒有傳來,開拓號只是輕輕一震,就恢復平穩。
哈迪眼中閃過奇怪的神色,他現漩渦似乎並沒有增大多少。按理說,漩渦已經增大過一次,應該更加龐大才對……
其實在哈迪看到克洛怡被水柱擊飛,陷入暴怒的時候,漩渦就逐漸已經開始縮小,只是哈迪滿腦子都想著給克洛怡「報仇」,之後又被克洛怡詭異的的出場方式和藍色那迦吸引了注意力,沒有察覺到罷了。
與哈迪的稚嫩表現不同,強納生絕對是個優秀的船長!
克洛怡第一次釋放魔法,激怒水下的不知名存在,導致漩渦突然增大,駕駛艙中的其餘人全都措手不及摔倒在地!舵手也被巨力遠遠拋飛,讓開拓號陡然失去控制!
強納生卻似乎根本不受影響,幾大步跑到瘋轉的舵輪邊,輕易就將開拓號重新納入掌控,及時擺脫陷入漩渦的危機!
如果強納生的動作再慢一點,小邪就要忍不住出手了!小邪不會*作艦船,但是他有威力巨大的道術和魔法。
但最終,強納生那張平靜的方塊棺材臉讓小邪放棄了打算,從這為冷漠死板的船長身上,他看到了絕對的自信。
事實也正如小邪預料的那樣,不管開拓號震動得多麼劇烈,強納生就像生了根,兩腳紋絲不動,身體按照奇特的韻律,應和著開拓號狂野不羈的震顫!
「這個傢伙好厲害!」
阿娜絲吐吐舌頭說。
「是啊,駕駛戰艦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好了!」
「擊殺魔獸似乎應該是我麼的責任吧?」
「湖底那傢伙算什麼魔獸?半點魔法力量沒有,空長了一身肌肉,難怪能在大章魚的老窩中生存……唉,老婆,你說這些大傢伙,會不會是章魚巨怪的食物?」
「我覺得應該是點心!」阿娜絲嘻嘻一笑,「大章魚好歹是上位神獸,早就可以依靠吸收魔法元素維持生命了!再說,就算湖底這些傢伙很大,但是也不夠大章魚吃幾頓啊!」
「還是老婆聰明!」
「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