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王杯高中聯賽在隨後的幾天裡產生了四個小組的第一名,分別是a組的曹揚、b組的晉元、c組的黃岡和d組的天翔,這四支球隊將在第二輪的積分賽中對決,從而產生積分最高的前兩名,也就是全國八強,然後前往國家體育中心的籃球館參加全國冠軍爭奪戰。
曹揚在第一輪有驚無險的取得了小組第一的出線權,然而明天第二輪的第一場比賽,他們將對陣連續蟬聯了好幾屆籃王杯高中聯賽冠軍,也是本界奪冠熱門的晉元高中,曹揚能在明天的比賽中揮出常的水準,爆出冷門,擊敗晉元嗎?
誰的心裡也沒有底!
這一夜,月朗星稀,秋風習習,可有人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明天將對陣晉元了,或許對曹揚的其他球員來說,晉元只是一個強大的存在,然而對於司徒潮欽來說,他的心情便要複雜了許多。
往日的隊友,如今卻要同台競技,這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司徒潮欽翻了個身,終於還是坐了起來,他在黑暗中靜坐了片刻,可是心緒卻如滾滾熱潮,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他悄悄下了床,走出了房間,又踏入那一片曾經熟悉的校園中。
月光清冷地照下,搖曳出一隻孤單落寞的身影。秋風陣陣,更將那身影吹得蕭索無比。
不知覺間,竟又走到了這裡,楊樹下,曾經悸動的心有了依靠。奈何歲月如華、光陰如梭,一晃眼,再回到此處,卻已是孤家寡人一個。
司徒潮欽抬頭望向天空中那輪如同他一般孤獨的冷月,不禁感慨萬千,那一張清秀的臉龐再次浮現在腦海之中,過往的歲月,甜蜜的時光,一幕幕地倒映在心頭。
他笑了,淡淡的笑容在清冷的月華之下竟顯得有幾分蕭索和無奈!
天空中突然飄來一朵烏雲,將月亮籠罩起來,也就是那一刻,所有的美好畫面在司徒潮欽的腦海中盡皆破碎,一張醜陋無比的臉,獰笑著佔據了他的心房。
許順!這個曾經視為兄弟的隊友,他為何會變得那般猙獰,奪走了我的愛,奪走了我的一切。
也許是自己太過軟弱吧?為什麼不和他去爭?
麗蓉說得對,我只是個懦夫吧!一個連自己的愛都守候不住,都不敢爭取的懦夫!
司徒潮欽大聲笑了起來,那笑聲迴盪在寂靜的樹林之間,苦澀得連蒼天大樹都忍不住搖晃起樹梢來!
遠處的黑暗深處響起了『窸窸窣窣』聲響,是有人踏著秋風中的落葉而來了吧?只是那腳步聲為何聽起來,顯得如此的淒涼,是不是到了深秋的季節,人都會變得如此的多愁善感?秋風為何只帶走了落葉,卻帶不走縈繞在心頭的那幾許痛楚?
在這個深秋的夜晚,還有多少人無法入眠呢?
那身影漸漸地近了,她緩緩地踏入了這片楊樹林,低著頭神色黯然,似也是一個傷心人。
不期然間,他們的目光相對了,藉著從烏雲間透出的依稀月光,看清了那是怎樣的一張臉!是那張魂牽夢繞的臉!
是那張日思夜暮的臉!
竟在這片記憶中溫馨的楊樹間再次相遇了!
司徒潮欽的唇角動了動,卻終究沒有說出話來,嘴邊殘留的一絲苦澀,讓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你也睡不著嗎?」清冷的月華下那嬌小的身影,在黑暗中淡淡地說道。
司徒潮欽點了點頭,不忍再看月光下那張有些模糊的臉。
「明天就要晉元比賽了,你有獲勝的把握嗎?」麗蓉走上前來,倚靠在他身旁的那顆楊樹上,抬頭望著那一輪想要掙脫烏雲籠罩的彎月。
「你為什麼睡不著?」司徒潮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明天只是個未知數,誰也不知道明天醒來後,世界將會變成怎樣一副模樣。就像他和她之間,彷彿也是在一夜之間就變得如此的陌生。
麗蓉冷哼了一聲,笑道:「你是在關心我嗎?」
司徒潮欽沉默不語,將心頭的那一抹溫柔,殘忍地塵封起來。
「我為什麼這樣傻?明明已經斷了,卻又放不下。放不下曾經的那絲甜蜜,放不下你這個癡傻的男子。」麗蓉低聲的說著,嘴角掛著苦澀的笑意,眼裡隱約有淚光閃動。
「我不記得這是第幾個夜晚了,自從我們沒有了關係的那天開始,每當無邊的黑夜伴隨著寂寞降臨,我總是無法入眠,心底的那股思念就像惡魔一般糾纏著我,吞噬著我。幾近瘋狂了的我,總是會在夜深人靜之時,在這校園之中找尋我失去的感情,可是無論我怎麼努力,它卻離我越來越遠,於是,我只能用回憶來為自己療傷。那雨中,這楊樹下,曾經的一切美好,在帶給我一絲寬慰之後,又狠狠地將我刺傷。我該怎麼辦?我像是一個吸毒成癮的癮君子,瘋狂地貪戀著如罌粟花一般美麗而又巨毒的回憶,越陷越深,無法自拔。」麗蓉說完這些話,眼角的淚早已氾濫如流水一般潺潺而下。
司徒潮欽的心頓時被戳痛了,那一字字一句句的話語,如一把把尖銳的刺刀,狠狠地扎進他的心窩裡。
心在淌血!無聲卻又淒迷的痛楚圍繞週身,久久不能動彈!
淚滴落到地上,擊打在落葉之上,痛得是誰的心?
「你一定不會像我這樣吧?至少你還有心愛的籃球終日與你與伴,可是我呢?有誰來陪伴?」麗蓉抽泣著哭訴道。
「你不是還有許順嗎?」司徒潮欽淡淡地說道,只是腦海中浮現出許順的身影,他的牙為何咬得那般緊?他的拳為何捏得那般重?
「呵呵呵呵……」麗蓉突然大笑了起來,好像喪失了心志一般瘋狂地笑著,那笑聲迴盪在整個樹林間,讓人心頭酸楚無比。
「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為什麼要提到他?」麗蓉尖聲大喊道,情緒激動無比,「你是在怕他嗎?你又為什麼要怕他?呵呵呵呵……我真想不明白,你竟怕他怕到連自己的女朋友都要拱手相讓的地步嗎?」
「我沒有怕他!」麗蓉的話似乎戳到了司徒潮欽的痛處,只見他激動地咆哮了起來,「那晚我見他從你宿舍裡走了出來,他還笑著對我說,『司徒,麗蓉他已經不愛你,她說我比你體貼得多。』然後我就那麼沉默地看著他趾高氣揚地從我身邊走過。」
司徒潮欽似是瘋狂了一般,一拳擊在楊樹粗壯的樹幹之上,有兩塊樹皮帶著斑斑血漬掉了下來,蒼涼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麗蓉被司徒潮欽突然的舉動嚇得呆住了,竟連哭泣也都忘記了,只是片刻之後,她才恍然驚醒,撲上前去,抱起司徒潮欽淌著鮮血的手,捲起自己的衣角將他的手裹了起來。
血依然止不住地往外流淌,慢慢浸濕了她的衣裳,在她的衣角之上綻放開一朵淒美的血花。
她的心也隨著淌血,然後放聲哭泣,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司徒潮欽將手抽了回來,任憑血滴落在地面的落葉之上,還有什麼能比心來得更痛?
他冷笑了一聲,緩緩地說道:「然後我經常看見你們出雙入對,笑聲朗朗。真的,我從未見過你如此開心地笑過。在我的身邊,你汲取不到一絲幸福,我也看不到你的笑容。於是,我妥協了,我退讓了,只是為了讓你得到更多的幸福。」
他說完這些,苦笑著搖了搖頭,回頭望了一眼麗蓉早已哭得不成樣子的臉龐,然後心頭一緊,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司徒!」麗蓉跪倒在地,對著那漸漸被黑暗吞噬的身影撕心裂肺地呼喊道。
難道是我錯了嗎?
是我太任性了嗎?
殊不知情愛之中又怎能分得清楚誰對誰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