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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一百三十五回 巧言令色自誤自敗 慾火燒的越陷越深 文 / 雍正皇帝

    這大概是雍正最後一次和弘時談話所以他顯然也很有些衝動。他看也不看弘時地說:「朕其實半點也不『聖明』。殺張廷璐時你一句話都不說朕只是覺得你這人心太『忍』。他的事情過後連朕自己也覺得處置得太狠了些。所以從那時起朕就下旨廢除了腰斬之刑。這既是為了張廷璐也是為了恕自己的心。隆科多搜園時朕已經對你十分警惕了。八王議政時朕只是覺得你曖昧心底也有些陰暗好像緊趕著要和八王共分一杯羹似的。但想來想去總覺著你畢竟是朕的親兒子得寬縱時且寬縱能包容時就包容吧。朕當時曾想也許讓你掌上大權你或者會安份一些。好比一條狗餵飽了它它還能再咬人嗎?卻不料你竟然這麼狠心先想到殺弟弟進而又要殺父親……你你你簡直是古今天下最貪婪暴虐的衣冠禽獸了!」

    弘時跪著向雍正跟前爬了幾步大聲悲號:「我的好阿瑪呀……您是兒子的父親您怎麼能聽別人的讒言呢?您剛才說的那些事有些確實是有但更多的卻是絕無其事呀……」

    雍正帶著一臉的卑夷神氣說:「你聽人說過殺人可恕但情理難容這句話嗎?你身為皇阿哥萬歲之下千歲之體。你如果不為非作歹哪個敢來動你一分一毫?又誰活得不耐煩了卻來離間我們父子之情?朕在你面前確實稱不起『聖明』二字但朕自以為說句『精明』還不為過吧。假如證據不足朕豈肯容得他們在半夜裡把你捉到此地?朕假如不顧念父子之情又焉能不把你交部議處明正典刑?」

    弘時的精神堤防在雍正排炮般地轟擊下全面崩潰了。他委頓在地上痛苦萬分地說:「阿瑪兒的好阿瑪呀……您開開恩;再聽兒子一句話……兒臣確實是糊塗了聽了下人的挑唆以為……以為除掉了弘歷……兒子就佔定了嫡位所以才有魘鎮他的事情……但在河南追殺他的事是下邊的人辦過後我才知道的並不是兒子自己生出來的主意……阿瑪……您要把兒子交部議罪嗎……啊?我的阿瑪呀……」

    雍正聽他哭得十分淒惶竟不禁動了惻隱之心眼淚也已奪眶而出了。他突然想起了弘時在兒時的模樣……哦那還是諸王奪嫡正烈之時吧雍正被削職回府。他心情鬱悶藉機抒每天只是逗弄弘時和弘歷哥兒倆。有一次他讓弘時騎在自己脖子上去抓樹上的蟬。弘時那年也就是兩歲來的樣子他竟尿了自己一脖子……唉往事已矣今天這個在自己懷抱裡長大成*人的孩子竟想殺掉父親殺掉他的親弟弟還能讓他再繼續作惡下去嗎?剛才那一閃念間的親情被這瘋狂的奪嫡之欲嚇倒了掐斷了。如果聽任他繼續危害社稷別說是後世現在自己就沒臉去面對群臣面對如張廷玉、方苞這些老巨。他們難道不會說自己是處心不公嗎?他們還能臣服自己這個皇帝嗎?以後凡是說到「正大光明」這個字眼時不就等於是在打自己的耳光嗎?!他的決心下定了再也不能猶豫了。()他用低低的但也是沉緩的語調說:「朕瞧不起你這樣的窩翼廢!大丈夫從容就死能做得出也應該當得起。你與朕站起來!」

    「是。」弘時從地上爬起來了。雍正一眼就看到他的額頭已碰得青還有點點血跡。但雍正似乎視如不見地說:「你坐下。」弘時畏縮著坐回到小杌子上:「請父皇教誨……」

    「你弒父殺弟欺君滅行。依著《大清律》除了凌遲之外再沒有第二條懲罰。」雍正的聲音好像來自天穹之外似的遙遠「朕已仔細地思量過了如果把你交部那又是一件嘩然全國的大案。不但你依然要死還要帶累不少人家醜也就外揚了。所以朕才決意秘密逮捕你以免引起震動和眾議。」

    弘時感激地看了一眼雍正說:「兒臣謝父皇呵護之恩。」

    雍正轉過身去為的是不再看見這不爭氣的兒子。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你知恩就好!你的罪犯在十惡斷斷沒有可恕之理!但是朕與上書房軍機處大臣們商量不能把你交部顯戮。因為國家經不起這樣的大案迭起二來朕也丟不起這個人!」

    弘時生出一線希望:「那麼……皇阿瑪是說……把兒臣圈禁起來?」

    雍正搖搖頭沒有說話。

    「到岳鍾麒那裡去效命行走?」

    雍正還是在搖頭但這次他說話了:「沒辦法給你減刑也沒辦法給你身份到軍中更是沒有名目。」

    「那麼兒子就只有削為僧長伴青燈古佛來懺悔贖罪了……」

    雍正突然轉過身來用十分沉重的聲音說:「你難道還在想著活命之道嗎?憑你的身份哪個廟裡能藏得住你?你想借佛前懺侮的名義求生活命不怕將來一旦暴露讓你傷透了心的老阿瑪再蒙羞恥嗎?且不說你的罪已不可恕就是能恕你的心可恕嗎?既然你不願意自己想出路那朕就替你說出來吧。你除了死已經沒有第二條出路了。」

    弘時嚇得淚流滿面他「忽」地一下撲上前去緊緊地抱住了雍正的雙腿。搖撼著哭泣著:「阿瑪我的好阿瑪呀兒子是罪大當死也沒有可原諒的道理……可您就不念您子嗣單薄嗎?兒子死不足惜卻要帶累得宗室更加零落……」

    「宗室?虧你此刻才想到宗室不過已經太晚了!」雍正看到他這一副可憐相心裡頭更是厭惡。他冷冷地說道「朕不想再和你糾纏了你裝出這模樣來也打動不了朕的心!一條是你今天夜裡就從自盡。朕念父子血胤有關會關照你的子女家人們不受你的株連。只給你一個小小的處分遮掩了眾人的耳目;一條你就這樣挺著朕自然會把你的罪名和證據到大理寺和刑部去議處。他們要是能饒了你朕決不加罪。他們若不肯饒你這人神共憤的逆子朕只有依律處置絕無寬貸!因為朕已加恩給你又親自來勸你你卻不受這個恩典。」他的語調已變得異常沉痛「俗話說『虎毒不食子』朕何嘗願意置你於死地?但你也要再好好想想就是朕恕了你你有何面目見朕如何周旋於王公大臣之間?又有何面目來見你自己的兄弟、家人、妻兒老小?不但是你連朕也將羞得無地自容……但你若自盡則可以一己之血洗清自己的罪愆。世上的人也會說你還算得上是個漢子也不至於再讓你的家人蒙羞……兒子呀你……你自己想想吧……」說罷他掙開了弘時的手拖著沉重的腳步出來對守在門口的圖裡琛說:「給你三爺把要用的東西準備好。抬一桌席面來要豐盛些!」

    圖裡琛從皇上進到屋子裡起就寸步不離地守在門口。他真有點兒擔心萬一弘時想要……他就立刻撲了進去。現在他看到皇上出來了便順從地答應著:「扎!奴才這就去辦。」他又走進屋裡看了看半昏迷半癱著還伏跪在地上的弘時。鎖上了門就忙著去準備繩子、刀和藥酒去了。

    雍正邁著像灌了鉛似的步子回到了澹寧居時正是子夜時分。一聲午炮沉悶的響聲從遠處傳了過來清梵寺的夜鍾也出了應和的敲擊。因為皇帝還沒有睡所以大殿裡依然是燈燭輝煌滿殿的太監宮女也都垂著手在侍候著。張五哥和劉鐵成二人攙扶著雍正進來時大家都看見皇上的臉上似乎並沒有怒容。幾個大太監連忙跑過來替雍正除了外衣又把他攙到大炕上躺下彩霞和彩雲擰了熱毛巾來為他擦臉。雍正揮著手說:「這麼亮的燈叫人怎麼睡覺?留下一兩隻就足夠了你們也不要全在這裡侍候。」

    待眾人全都退了出去雍正在彩霞她們的服侍下用熱水燙著腳。他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唉……」他的目光一直盯著燭火也一直沒有再說什麼話。引娣起身跪到他的身後為他捶著背溫存地說:「主子您心裡的郁氣太重了。您開一下口隨便說些什麼也許就會好一些的。」

    雍正垂下了眼瞼:「朕怎麼不知道但朕現在又能說些什麼呢?當初聖祖爺料理兒子時朕覺得他老人家什麼都好就是不善於調停兒子間的糾紛連自己的兒子都管不住……可是今天輪到朕品嚐這滋味了才知道真是難哪!你們知道嗎?朕剛才是去了窮廬那是先帝爺的書房弘時就囚禁在那裡的太監房裡。朕要他自裁以謝先帝和祖宗之靈……」

    在一旁的宮女們全都大吃一驚。她們張大了眼睛注視著這位性情剛烈的皇帝。連引娣也忘了自己正在給皇上捶背。停了好大一會兒她們才回過氣來。引娣說:「皇上論理我們是不該插言的可……他是您的兒子呀……」

    「不他是朕身邊的夜貓子!」雍正搓著雙腳一字一板地說「你們慢慢地就會知道朕為什麼要他死了……他簡直就沒有半點兒人性!」突然他覺得自己的臉頰上火一樣地熱用手一摸原來那疹子又起來了。剛想開口說要叫賈士芳卻又想起了允祥的話。他無可奈何地說:「老毛病又犯了。朕就這麼歪著很好你們都退了下去吧留引娣一人在這裡就行了……」

    彩霞和彩雲都知趣地退了下去。雍正躺在那裡由著引娣在他的身上按摩。他閉著眼睛叫了一聲:「引娣……」

    引娣答應著:「嗯……我在這兒哪。」

    「朕心太狠了是嗎?」

    「有人是這麼說的。可是奴婢知道您的心底是很慈善的。不過您性子太烈眼裡不容沙子罷了……」

    「哦說得好!」雍正的眼睛始終在閉著「聖祖晚年時天下文恬武嬉。朕要不扳回這種局面不扭住這個頹風就會學了元朝**十年就不可收拾了。朕既然處在了這位子上命中注定是一定要多吃些苦背一些黑鍋的……朕現在正和曾靜用詔書對話就是要世人們全都明白朕的這顆心。」

    引娣說:「我不懂也不想懂。但我知道您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朕是想讓天下人都懂啊!所以朕才不惜紆尊降貴耐煩瑣碎地和這兩個土佬兒大費唇舌。朕要天下人都知道大清得位之正。我們並不是從朱家手裡得的天下而是替朱家報了仇滅了李自成又從闖賊那裡奪得的江山。朕要天下都懂得夷狄之人也可以成為聖君。朕還想天下都懂朕為什麼要這樣整頓吏治要處置阿其那等這樣的人!朕真恨哪!連自己的兒子都要與別人合夥圖謀殺父害弟!引娣你知道嗎?那天在養心殿裡賈士芳鬥法用雷擊死的那個番僧就是弘時派來的!朕一有行動別人就說朕是『鐵腕』。其實他們想扼死朕時又何嘗留過一點半點兒的情?」他說得很慢但他的腮邊卻早已掛滿了淚水。

    引娣忙跳下炕來取毛巾這時她才覺得自己不知在什麼時候竟然也哭了。她一邊自己擦拭著一邊又為雍正擦著眼淚。她強作笑臉地說:「皇上咱們不說這些個傷心的事好嗎?逆天作惡的人不是全都敗了嗎?倒是您的病可得上心。依著奴婢說趕明兒還是叫賈神仙來看看吧。」

    雍正卻不順著她的意思往下說。他注目凝望著引娣:只見她穿著一條水紅色的裙子蓬鬆的長披散在肩頭。燭光下只見她皓腕如雪酥胸似月真有說不盡的風流和嬌媚。此刻的雍正皇上儘管淚痕還掛在臉上可慾火卻已燒起:「什麼假神仙真神仙你就是朕身邊的活神仙……」他一把將引娣拉進自己的懷裡先親親地吻了一下又說「有你在朕的身邊朕還會有什麼病呢……」說著時一翻身就把她壓在自己下邊。引娣雖早已和皇上有了那層事可今天卻沉浸在剛剛說過的話題上哪有這興致啊!不過她也明白要是不從就一定會掃了皇上的興頭只好由著他去遍體撫摸揉搓。引娣一邊嬌喘一邊說:「皇上今天您別……」

    雍正興致勃勃地問:「『別』什麼?為什麼要『別』……」

    引娣被他壓得透不過氣來她扭動了一下說:「這是您辦事見人的地方……我情願您在別的地方……那裡可以任著您的心意……」

    雍正沒有停下正在動作的身子卻說:「那好明天就在這大殿旁邊專門給你起造一座偏宮……」

    引娣被他逗得吃吃地笑了起來:「偏宮?我算哪個牌名上的人?」

    雍正的動作更快了:「朕先封你為嬪然後是妃再就是貴妃……這也和陞官一樣你得一步步地升……」

    引娣把臉藏在雍正懷裡由著他在上邊折騰……完事以後她下炕來洗了洗下身才又爬到雍正身邊一邊替他擦汗一邊說:「您也得當心自己的身子……我留心了好長時間了您越是心裡苦悶就越愛翻我的牌子……您這人真怪!」

    雍正微喘著笑了:「那你看到朕不高興時也用不著朕叫自己過來侍候不就行了嗎?」

    引娣依偎在雍正身上撒著嬌:「好了好了不說話了。皇上該睡一個安生覺了……」

    雍正卻一點兒睡意也沒有他定睛看著引娣問:「你知道朕為什麼待你比別人好嗎?」

    引娣上來親吻著他說:「知道……我長得比別人好看……我俊……」

    「這只是一面。其實大凡能夠入宮的女人有誰是醜八怪?」他索性坐了起來懷裡還緊緊地擁抱著引娣「來朕今天失了困頭就給你說個故事吧。」於是他從當年怎樣被大水圍困怎樣和高福兒一齊逃命又怎樣和小福要好小福又怎樣被架到大柿樹下燒死……足足說了半個多時辰聽得喬引娣聲淚俱下。末了雍正說「你一定是小福脫生出來要嘗還朕的心願的。不然你為什麼長得和她一模一樣呢?朕這一生只做了一件對不起人的事就是硬生生地把你從允禵那裡要了過來這事確實做得太霸道了。不過朕卻從來也沒有後悔過。你怎樣覺得後悔嗎?」

    「唉您叫我怎麼說呢?我不後悔……不過要是先遇上了您豈不是更好一些……我偷空兒向別人打聽過許多次了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家。聽人說那年鬧災家鄉的人全都跑光了。這會兒他們也不知到了哪裡?娘要是知道我遇到了聖上不定多高興呢!」

    「不要緊這事交給李衛好了他準能辦到。這是個地裡鬼世上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情……」

    引娣懷著幸福的憧憬睡著了。雍正悄悄起身替她掖好了被角來到外間。高無庸正等在這裡他向雍正報告說:「奴才今夜全都守在窮廬那邊。三——弘時已在今晨丑時正牌懸樑自盡圖裡琛正在為他料理後事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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