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出了船艙,一眼便瞧見陳蓉和雷小魚二女並排坐在船頭,,見及是我,雷小魚咬牙切齒,眼中直欲噴出火來——陳蓉的態度還好,衝我微微點了點頭。
我走過去,挨著陳蓉坐下。此時旭日東昇,水波粼粼、冷風輕吹,水面光影閃爍,猶如萬千魚龍亂舞。過了良久良久,陳蓉澀聲問道:「小刀,你武功是跟誰學的?」
我探頭瞧向水面,水波清凌,映出我的面容,水中那個瘦削臉龐的小子,眉頭輕鎖,甚至有些憔悴。憂鬱的眼神、唏噓的……呃,凌亂的稻草頭,倘若再加一杯dryrtine,那就是幼年版零零七。
「跟他學的。」我望著水面淡淡地說,「除了這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世高手,還有什麼人配做我的師傅!」
陳蓉抿嘴不語,過了好大會兒才道:「你的武功是從《大夢天》中修習?的罷?」
我一怔,怎麼連她也知道《大夢天》?我所習練的內功名為《長生訣》,不過只有半篇,出自武當祖師張三豐的《無根樹》一詞,詞中暗含《大夢天》長生之道,所載呼吸運氣之法。
凡樹有根,方能生,樹若無根,必不長久。人生在世,生老病死,忽在忽亡,百年歲月,石火電光,亦如樹之無根也。張三豐二十四詞,以無根樹為名,叫醒世人,使其看破浮生夢幻,早修性命耳。
練至頂峰,破碎虛空。於三田造化爐中,用三昧真火鍛煉成真,自真空而可返於太虛。道返太虛,則空無所空,一真而已,別無他物也。
先天真靈之寶,統精氣神之三物,真靈既復,三物皆復,自造自化,絪縕沖和,結為一塊,始而自無以造有,既而自有以化無,鍛煉真空,即是化無之妙,自有化無,形神俱妙,與太虛同體,功行圓滿,謁仙都而受天符,斯為十極大羅真人,不死不滅,不污不垢。
後人讚道:「吐老、莊之秘密,續鍾、呂之心傳。揭示先天妙理,劈開曲徑虛懸。鼎爐邪正分判,藥物真假顯然。空色混為一氣,剛柔匹配兩弦。咦!丹法始終皆洩盡,火符進退俱寫全。二十四詞長生訣,知者便成不死仙。」這《長生訣》內功便隱含其中,只是後人得窺其密者似乎除我之外,別無他人。而就算是我,亦是在無意之中領會得到,至今仍不明白為何當初能於懵懵懂懂之中突破《長生訣》的那第一道關口。這套內功入門極難,但一旦叩門而入,進境便一日千里,渡化肉身,凡入聖。
陳蓉見我不答,悠悠歎道:「便連江湖中素有『遊俠』之稱的慕容博也不是你敵手,其實我早該想到了,除了《大夢天》中所載武功,更有其他功夫如此出神入化?據說慕容世家的武功亦是出自此,看來你所學遠遠較他為多。」
我隨口問道:「江湖中有多少門派的武功是出自《大夢天》裡的?」
陳蓉蹙眉道:「我爹爹是少林俗家弟子,我自幼習武,又極愛聽江湖中的奇聞軼事。因此這事也略略曉得一些,據傳除慕容世家外,尚有正氣門、藍衣社、逍遙樓、煙雨玲瓏閣……十多個門派的祖師好像都從《大夢天》內學過東西呢!」她稍微一頓,接道:「你能告訴這《大夢天》到底是一本什麼樣的麼?」
我想了一想,沉吟道:「《大夢天》只有十個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而這十個字又大致歸於三部當中,每部又各分許多字訣,每一字訣,便記載了數十種通達天道之法。正合了道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它到底是什麼樣兒?哥們兒也是不得而知。不過此能在江湖中眾所傳聞,說不定我能在這個空間內尋到《長生訣》的下半篇。到時候倘若真能破碎虛空,老子一步跨到我先前的那時代去,可比神五神七快多了。
陳蓉聽得悠然神往,說道:「其實《大夢天》流傳於世,是在六七百年前到距今數十年前為止,因此江湖眾多習武者對之趨之若鶩。昨日裡聽慕容博說道,極北之地將有《大夢天》遺捲出世,許多武林同道都趕去了呢!」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再正常不過了。」我攤開雙手,接道,「既然你表妹不肯和我成親,那咱們倆拜了堂先?嗯,也不知道你表妹會不會吃醋?你肯做第一個為我打架的女人麼?我想你應該能打得過她……」
雷小魚一直默不作聲,哥們兒心癢如搔,索性將話題繞到她身去,且瞧瞧她說不說話。這話一說完,雷小魚果然回過頭來,盯著我一字一頓地道:「見過不要臉地,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地。你別煩我成不成?看見你我就討厭!」
我愕然,這話好生熟悉,輩子也經常有人這麼說我的啊!當下一樂,笑道:「其實我為人非常善良,你就是對我抱有成見。我之所以請你前來,就是想和你深入交流一下,然後再請光良過來給咱們唱童話,,我是白馬王子你是青蛙公主,我會變成童話裡,你愛的那個天使,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你,你要相信,相信我們會像童話故事裡,幸福和快樂是結局!」
雷小魚冷哼一聲,怒道:「你是請我來的麼?」她肩膀一橫,轉過身子,連瞪也不瞪我了。
陳蓉微笑道:「這是什麼歌兒,挺好聽的。」經過哥們兒這幾日對她藝術熏陶,丫已經明白我唱的不是戲文,而是流行歌曲了。
「這樣罷,咱們以一年時間為限,你們也甭再整那些妖蛾子,老老實實在我身邊呆夠一年,倘若到時你仍然這般恨我,盡可離去。如何?」
雷小魚霍然轉身,眼眸明亮,清澈晶潤,叫道:「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我說話還從來沒有算過數的。」
「嗯?」
「呃,我說話還從來沒有不算數的。男子漢大豆腐,一言九鼎,一口唾沫一個釘,騙你做什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她眼下對我的態度惡劣到了極點,得想法子改變不是?
「信你才怪!」雷小魚再次別過身子,不過已經不罵我了。
「你這才叫一言九頂呢,」我鬱悶道:「我說一句,你頂九句。」
陳蓉喜道:「小刀,其實你講理的時候蠻可愛的。你武功再高,可不能總是胡來啊?」
我哈哈一笑,起身離開。一面走一面粗聲大唱:「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紅顏嬌妻快要不見了,不見了,我再找……如果你的心總是閉耳朵,我說我愛你,你怎麼能聽得下去?諾言背叛諾言,刀子背叛纏綿……我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狐……」胡言亂語中,心懷大放。
此後數日,兩女果然不再滋擾生事,陳蓉對我喜笑晏然,雷小魚卻仍舊對我冷冰冰地板著一張臉。不過果籃子和她們的關係倒是十分融洽,在我的默許下,果籃子所學的太極拳也多多少少教了陳蓉一些。陳蓉驚稱:「這功夫果然與其他武功大為不同,仿似於武學之中另僻途徑。」她的武藝卻是跟著陳四武所學,一個嬌俏嫣然的女子每每掄起陽剛大氣的少林拳掌,倒也叫人頗覺好笑。
這日船到東海灣,距帝都已只有百餘里。眾人棄船登6,在建業城住了一晚,哥們兒又工作半宿,盜得紋銀一萬餘兩,當然,其中多為銀票,儼然是一副流躥做案的好作風,案的機率小嘛!次日僱車再行,一日後終於再次回到京城。
望著那氣勢宏大的城防建築,方天畫雞大感歎,只差就喊出「我胡漢三又回來了」這一句。我湊到他身邊,微笑道:「走罷,先找家客棧住著,回頭再抓緊時間買片宅子!古時伍子胥為了想辦法逃票進城急的連頭都白了,今兒個這難題不存在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