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一月份了,可是京城依舊是一片銀裝素裹,如果沒有風還好一些,一旦吹起了北風,人們都不用想著出門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作美,天啟皇帝前去赴宴的這一天,天氣異常的晴朗,沒有一點風。踩在厚厚的雪地上,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用力的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直接進入人的肺,讓人精神一陣。
此時的天啟皇帝頭戴貂裘帽子,身上穿著貂皮長衫,腳上穿著犀牛皮的棉靴,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眼睛上帶著一副黑色的眼睛,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在天啟皇帝的身邊,兩隊侍衛緊緊的護衛著,全是禁衛中的京營。雖然都穿著便衣,可是依舊是一臉的剽悍之氣,每個人的手裡都握著一把刀。人數足有五十人,讓街上的所有人都望而生畏。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凡是天啟皇帝經過的地方,這條街勢必非常的熱鬧。無數行商做賣的小販,有的大喊著糖葫蘆,有的則是賣狗皮膏藥,反正這些人全都跟在天啟皇帝的左右。這也是宮中的禁衛,足足有五百人,全都是護衛天啟皇帝安全所用的。
四下看了看,天啟皇帝苦笑著搖了搖頭,心裡頗多無奈。上次帶著長公主朱婉君出宮,本來是一切順利,可是有一次小丫頭高興過了頭,這件事情便被她說了出去。結果太后大怒,不但把朱婉君禁足了,天啟皇帝出宮也要和太后打招呼。
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和太后打招呼的後果,被五百多人圍著,天啟皇帝真是覺得索然無味。
「陳林,還有多遠?」此時天啟皇帝的身邊只帶著一個太監,那就是陳林,至於王承恩則是被天啟皇帝留在了宮裡。
「回公子,前面轉過去就是了!公子如果累了,小的去找個驕子來吧!」說著陳林回頭看了一眼,在人群中一頂四人抬著的驕子不緊不慢的跟著,
那是專門為天啟皇帝準備的驕子,只要陳林一招手,馬上就會走過來的。
看了一眼陳林,天啟皇帝也沒說話,陳林的安排自然瞞不過天啟皇帝。對著賣糖葫蘆路的招了招手,天啟皇帝臉上忽然有了幾分懷念的神情。
扮作賣糖葫蘆的禁衛笑瞇瞇的跑過來,臉上掛著小販才有的市儈,來到天啟皇帝的身邊,獻媚的笑著道:「公子,吃糖葫蘆嗎?小的的糖葫蘆可是這條街上最好的!」
伸手拿過一串糖葫蘆,天啟皇帝輕輕的咬了一口,味道真不錯。回頭看了一眼陳林,吩咐道:「都拿著吧!你扛著!」
陳林自然不敢說什麼,將糖葫蘆接過來便抗在了肩膀上,笑呵呵的跟上天啟皇帝的腳步。
走出去不遠,天啟皇帝終於看到了自己參加聚會的地方,不過在天啟皇帝身邊的陳林卻是皺起了眉頭。三層小樓看起來很素雅,可是他卻知道這是京城最高等的妓院。
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巨大的匾額,迎春樓三個字特別的顯眼,天啟皇帝也猜出這是什麼地方了。天啟皇帝也沒覺得詫異,這個時代士人常常自允風流,流連青樓楚館也是雅致的事情。
天啟皇帝剛要走近去,一邊的陳林忽然了過來,臉色漲得通紅,一臉為難的道:「公子,這裡不是公子去的地方啊!一旦消息走漏了出去,恐怕會有麻煩啊!」
聽了陳林的話,天啟皇帝也是一愣,心思開始不斷的轉動。現在周圍跟了這麼多人,這消息肯定是瞞不住的。宋徽宗迷戀一個妓女,傳了這麼多年都還被人津津樂道,自己可不能不要這個名聲啊!
低著頭沉吟了半晌,天啟皇帝輕輕的點了點頭,看著陳琳道:「你的話不錯,是個忠心的奴婢,回去以後記得領賞!」
「小的謝過公子!」陳林頓時面露喜色,懸著的心也放回了肚子裡,見天啟皇帝轉身要走,陳林連忙道:「公子,既然已經前來赴約了,那就讓人進去見一見幾位公子。把他們約到一邊的酒樓裡,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回頭看了一眼,天啟皇帝慢慢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們既然有這個興致,怎麼能掃了他們的興致。我們到處逛一逛,走累了就回宮!」
「是,公子!」陳林的臉上露出了喜色,恭敬的施了一禮,彎著腰在前面帶路。
興沖沖而來,敗興而歸,或許就是天啟皇帝現在這個樣子。自從這天之後,天啟皇帝也沒有出宮,朝廷上下也沒有事情,會試開始了考核,武試也拉開了眉目。
朝廷上下的官員暫時沒人找天啟皇帝的麻煩,天啟皇帝也樂的清閒。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已經到了三月份,正是chun圍的時間。明代每三年舉行一次科舉,頭年秋天八月間,各府州縣的秀才到本省省城去,應鄉試、考舉人,稱為秋闈;第二年春天二月間,各省舉人和國子監監生進京應會試,取中稱貢士,緊接著三月份應殿試,考中就是進士,這就叫chun闈。
三月十五曰,乃是殿試之期,天啟皇帝御皇極殿,貢士們則在皇極殿東西兩廡應試,禮部尚書、侍郎充提調,內閣輔臣及各部大員、翰林學士充讀卷官,錦衣衛監考。
所有的貢士臉上都帶著激動,多年的寒窗苦讀,今日終於能站在這皇極殿上了。很多人甚至眼含熱淚,沉著臉看著天啟皇帝的龍椅,身子都在不住的顫抖。
天啟皇帝升殿,淨鞭、禮炮齊鳴,執事官舉策題入內,將題目放在皇帝面前的大案上,貢士朝大案行五拜三叩禮,然後除殿試讀卷官、提調官之外的文武百官魚貫而退,貢士到皇極殿東西兩邊設好的座位答題應考。
考試很快便開始了,天啟皇帝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在人群中來回的掃著。很快便找到了那三張熟悉的面孔,文震孟、倪元璐還有盧象升。不過三個人可沒敢抬頭,就算抬頭也是一閃而過,並沒有認出天啟皇帝。
天啟皇帝覺得實在是枯燥,大殿裡也沒人說話,只能聽到刷刷的書寫聲。百無聊賴的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發現每個人都是一臉認真的坐著,不得不換了一個姿勢做好。
終於熬到了結束,天啟皇帝也沒搭理誰,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寢宮。反正放榜是在三天後,自己想做什麼都有的是時間。
殿試翌曰,京城的各大茶社、酒樓就轟的一下熱鬧起來,到處都是新科貢士三五成群、呼朋引伴,正是春風得意。
難怪他們有如蒙大赦的感覺,單單是考個秀才,就有縣試、府試、院試三場,然後鄉試考舉人,接著禮部會試,最後皇帝親自殿試,這一場場考下來真是不死也脫層皮。
至於殿試的結果,貢士們倒是不怎麼擔心的,因為會試錄取的貢士一般在三百人左右,而殿試取一甲三名為進士及第,二甲五十多人進士出身,三家兩百多人同進士出身,加起來和會試的總數差不多。
也就是說通過會試的貢士,基本上都能金榜題名考上進士,從此成為大明朝文官體系中最金貴的一群人。彷彿遊戲中有了力量光環、智慧光環、恢復光環,至於不是進士出身的,則是帶著各種負面狀態,還沒開打就已經輸了。
殿試後的第三天,望江樓裡面早已全是人了,不少新科貢士們齊聚一堂,格外的熱鬧。望江樓每一層都不在唱詞,全都改成了說評書的,講的是一段呂蒙正狀元拜相,正合著諸位貢士的心思,討得綵頭也比平時多了幾倍。
在二樓角落的一張桌子前,三個人帶著笑容坐在那裡,雖然都顯得很從容,不是還是能在眼中看到幾分焦急。
「文兄,這次肯定能夠金榜題名,一展宏圖!」坐在南面的青年一臉的笑容,顯然心情非常的不錯,除了及特殊情況,他們最差也是個三甲。
被稱為文兄的人正是文震孟,此時他已經四十有六,考了十次會試,花費了整整三十年!聽到倪元璐的安慰之語,文震孟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笑容,頗為無奈的說道:「為兄這是最後一搏,如果在不成,為兄便回家著書立說,在也不踏入這仕途了!」
「文兄,小弟敢斷言,文兄此次必中!」一邊的盧象升漏出了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眼睛微瞇著看著文震孟,顯然是成竹在胸。
兩個人頓時一愣,文震孟顫聲道:「賢弟何以如此篤定?」
「貢生本就不會被拿下幾個,文兄考了這麼多次,可有有一次是從貢生落榜的?最差也是個三甲,文兄就把心放在肚子裡!」盧象升笑著看著文震孟,一臉笑容的說道。
「那也不一定,殿試不過的人也不在少數,這個時候說這些話未免口氣大了些。我看還是做好回家的準備吧!生活困頓了,寫點字賣一賣,養家餬口還是沒有問題的!」說話的人聲音裡充滿了嘲諷,正是孫之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