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元年,八月二十四,宜娶妻搬家,忌祭祀上墳。
山東,鄲城內,知府衙門,內堂。
目光在屋子裡掃了一圈,徐鴻儒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悲喜,看著在坐的幾個人,他的心裡可是非常的不好受。回想著自己的這麼多年的經歷,徐鴻儒輕輕的歎了口氣,心裡邊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自己幼年加入白蓮教,可謂深受白蓮教的影響,不過徐鴻儒和別人想的不一樣。當年和徐鴻儒一起加入白蓮教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死了,沒死的已經成了白蓮教的骨幹,對白蓮教可謂忠心耿耿。
到了現在徐鴻儒都記得自己跪在無生老母像前的感受,自己從小困苦,那個時候也沒有見到無生老母出現。自己無數次像神佛跪拜,也沒能見到米勒轉世,反倒是生活依舊困苦。生活在自己身邊的人也困苦,貪官欺壓,劣紳橫行,可謂苦不堪言。
在知道了大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事情之後,徐鴻儒的心裡就沒變過,始終都想成為一個開國皇帝真婚厚愛最新章節。開始的時候徐鴻儒覺的是官逼民反,自己造反也是無可厚非。漸漸的就將這些東西忘了,徐鴻儒的心裡也就只剩下奪天下,做皇上了。
輕輕的歎了口氣,徐鴻儒慢慢的陷入了回憶,一直以來他都堅信人一定要有念想。只有有了念想才有了追求的勇氣,無論遇到什麼都能挺過來。
當年自己在白蓮教中地位低下,就因為自己有了這個念想,自己才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如果不是心中的那份堅持,徐鴻儒覺得自己恐怕已經死了,這麼多年自己就是憑借那份堅持活下來的。
自萬曆二十九年開始,自己與王森、王好賢父子聯手,在白蓮教之外創立了聞香門,開壇做法,努力傳教,吸納教眾,組織農民,秘密活動來人二十餘年。二十多年來,自己遇到挫折無數,每次都能挺過來,每次都能渡過難關,徐鴻儒相信這次也一定可以。
原本今年並沒有準備起義,最早也到明年,可是朝廷卻探知了自己這些人的存在。二十多年了,自己這些人都沒有露餡,忽然就露餡了。徐鴻儒百思不得其解,難道自己這,裡有內奸?可是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緩緩的掃過屋子的人,徐鴻儒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掃過,如果真的有內奸,那麼肯定就在這些人之中。如果沒有內奸,徐鴻儒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一項組織嚴密,外面教眾雖多,可是真的知道自己想做什麼的卻不多。在徐鴻儒的心裡認定,這裡面一定有奸細。
本以為先起義,然後在起義之中找到這個奸細,自己就率眾在巨野西部、鄲城南部和范縣、催陽起義,按照約定好的系紅頭巾為標誌。開始一切順利,義軍發展到了十多萬人萬多人,這讓徐鴻儒看到自己做皇帝的帝王,可是奸細卻一直沒有出現。
率領著兵馬先後攻佔鄲城、鄒縣、膝縣,掠運河僧船,襲擊曲阜。經過這幾場戰鬥,自己可謂意氣風發,覺得天下就在自己的手中了。或許上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自己或許真的是得意忘形了。
有的時候徐鴻儒也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什麼都相信,所以諸天神魔都不保佑自己。率領起義軍佔領鄆城、鉅野交界處的梁家樓一帶﹐便做了中興福烈帝﹐建號大乘興勝﹐設立官職﹐建立政權。短短的幾天時間自己那就發展了兩萬餘人﹐先後攻佔鄆城、鉅野等地。同時﹐自己的其他手下沈智、夏仲進、張柬白、侯五、周念庵、孟先漢等﹐也分別攻佔滕縣、鄒縣、嶧縣等縣城及漕運要道夏鎮。
在得到這些好消息之後,自己可謂春風得意,可是好景不長。在什麼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自己的軍隊開始節節敗退,自己還什麼都不知道時候,幾路人馬已經被消滅了。
將目光收回之後,徐鴻儒清了清嗓子,沉聲說道:「事已至此,大家有什麼好主意?」
下面的人則是面面相覷,他們追隨徐鴻儒多年,真心造反的其實並不多。大多數都是身有劣跡,想找一個地方棲身,徐鴻儒這裡正好。徐鴻儒也願意相信這樣的人,畢竟這些人本身就不乾淨,和朝肯定走不到一起。可是徐鴻儒也知道,這些人大部分生性涼薄,出一兩個叛徒並不稀奇。
互相對視了一會之後,也沒有人開口說話,沒有人有主意。倒是有人的眼睛在不住的轉,只是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情。
輕輕的搖了搖頭,徐鴻儒此時是一臉的無奈,看來自己把當皇上想的太簡單了。不知道當年朱元璋是怎麼做到的,自己究竟差在哪裡?
「教主,官軍來了!」就在徐鴻儒想要說什麼的時候,一個人快步的跑了進來,單膝跪在地上,大聲的說道。
頗為無奈的在屋子裡看了一眼,看來自己的計劃成不了了,緩緩的站起身子,徐鴻儒沉聲說道:「官軍在哪裡?他們來了多少人?」
「回教主,官軍就在城外,人數來的不少,鋪天蓋地的,能有幾萬人。」報信的人有些語無倫次,朝廷對於叛賊怎麼處理他心裡明白,現在看到那麼官軍心裡實在是害怕的很至尊邪風。
緩緩的點了點頭,徐鴻儒一臉嚴肅的說道:「走吧!我們到城牆上去看看!」說完當先向外面走去。
所有人都跟在徐鴻儒的後面,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嚴肅,可是每個人的眼神都不相同。有的人眼中含著憤怒,有的人眼中的決然,有的人眼中則是閃著莫名的光芒。
雖然沒有回頭,可是徐鴻儒也知道身後這些人肯定心思不一,正所謂大樹底下郝成亮。自己得勢的時候,這些人自然願意跟著自己,哪怕是造反。可是一旦自己失勢了,那也就是牆倒眾人推,這些人還不見得做出什麼呢。況且這裡面還有一個奸細,所以在走路的時候,徐鴻儒都是特別的小心謹慎。
一行人來到城頭,看到就是一群群的起義軍,雖然都在準備守城,可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絕望。他們都和官軍打過交道,基本都和官軍打過仗,對於官軍的戰鬥力可是想當的清楚。
看到城下那一排火炮,所有人的臉色都非常的難看,這裡面自然包括徐鴻儒。絕望在心裡慢慢的升騰,自己現在困守孤城,外面幾萬裝備精良的大軍,估計自己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與鄲城內的氣氛不同,外面的明軍則是非常的輕鬆,紮營的紮營,架炮的架炮,可謂井井有條,絲毫不亂。
快步的走進帥帳,楊肇基對著上面的熊文燦施了一禮,語氣恭敬的說道:「大人,我們什麼時候攻城?是不是要休息一晚上?」
輕輕的揮了揮手,示意楊肇基免禮,熊文燦面無表情的說道:「這鄲城就在眼前,徐鴻儒也在裡面,只要能將這裡拿下來,整個山東的叛亂也就算平復了。楊總兵,有些東西該準備的也要準備了,不知道你想的怎麼樣了?」
聽了熊文燦的話,楊肇基就是一愣,看著熊文燦有些遲疑的說道:「大人,卑職不是很明白,請大人明示!」
微微一皺眉,熊文燦有些不悅的說道:「楊將軍,聞香門在山東行事多年,看這個樣子時間也不短了。無論是錦衣衛、山東巡撫,又或者是你這個山東總兵,居然沒有一個衙門發現,說出去真是丟人。」
見楊肇基愣愣的,熊文燦心裡就有些不高興了,這真是個傻蛋,他是怎麼做到總兵的位置上的?不過想到楊肇基在領兵發面的才能,也就是釋然了。自己拿文官在朝堂上的事情和他說,完全就是雞對鴨講,想到這裡熊文燦就不再說什麼了。
看了一眼楊肇基,熊文燦笑著說道:「楊將軍,這場仗你去打吧!本官給你觀敵料陣,你想怎麼打都行,去吧!」
聽到熊文燦的話,楊肇基就是一愣,這抓住敵酋的功勞可是不小,他實在是沒想到熊文燦會把這個功勞讓給自己。對著熊文燦施了一禮,恭敬的說道:「卑職謝大人栽培!」
輕輕的揮了揮手,熊文燦笑著說道:「去吧!」在他看來這抓住敵酋的功勞有沒有都無所謂。
熊文燦是進士出身,受的黃州推官,也不曾點翰林。大明朝有非翰林不入閣的慣例,熊文燦自然也就不能進入內閣了,說不定此生做到兵部尚書就是頭了。自己督師的功勞拿到手就好了,如果和下屬搶功勞,反而會影響自己的聲譽。
楊肇基自然不明白熊文燦的心思,走到帳篷外就不在琢磨了,他來到火炮的附近,對一個人說道:「你們對著城裡開炮,盡量打城上的兵,不要向裡面打。」
「是,將軍!」神機營的人施了一禮,恭敬的說道。
時間不長,火炮便響開了,頓時整個鄲城內外,硝煙瀰漫,炮聲隆隆。
火炮時間響起不久,楊肇基忽然看到城頭上舉起了一面巨大的白旗,頓時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