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人在一片低窪地域圍成一個巨大的橢圓形,周圍的坡度緩慢升高,混著石塊的地面上長著些低矮的植物,看起來頗為荒涼。窪地中心的人都起著坐騎,裝備極為精良,只是有一半人的衣飾有些殘破,一看就知道剛經過戰鬥不久。
而衣飾整齊的人大部分是魔法師,身上都帶著華麗的魔法裝備,而且他們不僅僅是單獨釋放魔法,還可以利用法陣合力釋放強力魔法,少部分是精銳的武士,他們都是為了對抗強者而專門訓練群體戰陣的戰士。
而在人群的中央則是幾位大人物,其中三人呈三角狀隱隱包圍了一個身穿乳白色重鎧的女子,雙方呈對峙狀態。
「柏菲麗!看在曾經同為教友的份上,我們也不想對你動手,勸你還是束手就擒,跟我們回去聽從陛下落吧。」亞度尼斯擺出了寬大的姿態,一個試圖往上爬的人,總會將自己粉飾的很好,因為他要做給別人看,何況對一個已經翻不起浪的對手,也用不著在眾人面前擺出一副你死我活的狠毒姿態。
「要是我不願意呢?」清冷的女聲猶如碰撞的翡翠,聽不出喜怒,也聽不出到底是試探還是拒絕。
「殿下請不要為難我們,要是殿下非要這麼固執,我們就是拼上一條命,也要完成陛下的吩咐!」亞度尼斯說的大義凜然心中卻要笑翻了天,有機會痛揍這個女人,他求之不得,本身還對這女人的實力頗為忌憚,但是現在眾多強者在側,打死他也不信柏菲麗能敵得過七位聖域強者和大量的魔法師。
柏菲麗海藍色的美眸終於落在了亞度尼斯的身上,又緩緩掃視過周圍的所有人,有的竊喜,有的猶豫,哼,猶豫的也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強大實力,害怕偷雞不成蝕把米,就連自己的聖女近衛隊也幾乎都是一副難以抉擇的表情,而且大多選擇避開了柏菲麗的眼神,這些女武士們並不怕戰死,但是卻不願背棄信仰,只有卡洛兒是惱火的瞪著亞度尼斯,抓著長矛的手握得緊緊地。真是個好姐妹,可是自己也不能害了她,待會想辦法不讓她為自己出手吧,重傷在身的卡洛兒根本經不起劇烈的戰鬥。
如果回了聖城,教皇也保不住自己吧?就看今天來抓自己的隊伍是教皇派來的,就知道教皇也壓不下這件事,陛下雖然是一教之皇,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為所欲為,教廷傳承千年,勢力龐大之極,很多事情教皇也是不得不退讓的。但是教皇還是給了自己的一線生機,如果不是派人來抓,而是等自己進了聖城再動手,那麼自己絕無任何機會,而現在在荒郊野外,只要自己戰力足夠,完全可以脫險。只是可惜自己不在全盛狀態,沉重的傷勢讓自己的實力不足三成,想要突圍,無異於癡人說夢。
今日看起來是在劫難逃了,柏菲麗忽然覺得有點委屈,自己似乎還沒好好活過,就不得不凋謝在這裡了,真是有點不甘心,要死的時候,總覺得生命太短,還有好多事自己都沒幹過呢……
胡思亂想之間,身旁突然出現異常的能量波動驚醒了柏菲麗,這力量她很熟悉,這是教廷內專門為對付聖域強者而研究的一種法陣,其實就是利用強大的力量擾亂周圍的空間,讓敵人無法利用空間卷軸,另外聖域強者也不敢隨意飛行。既然他們都已經到了,對方顯然是勢在必得!可是教皇為什麼把他們也派來了?難道陛下真的要讓我死麼?
亞度尼斯強忍著狂笑的衝動,他心中已經幻想了無數遍將眼前這個從來一副高貴模樣的聖女踩在腳下蹂躪,而眼看就要得償所望了!這讓他怎能不狂喜?他歎了口氣,「殿下不要逼我們把事情做絕。」既然要演戲,就要演到最後一刻。柏菲麗心中冷笑一聲,亞度尼斯表情可以作假,但是興奮的眼神已經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柏菲麗也不禁暗歎了一口氣,自己就真的這麼遭人嫉恨麼?不過她臉上卻平靜如常:「我不會任你們帶走的,要動手,就上來吧!」
「殿下真的要反出教廷?在下還是勸殿下莫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亞度尼斯臉色變得冷厲,口氣也變得咄咄逼人。
柏菲麗眼前略一恍惚,心中閃過了當年教皇朱庇特與自己說話的場景。冰雪覆蓋的阿尼斯頓聖山,在金芒箭般的陽光下,披上了淡金色的光輝,衣飾華貴的老人站在山巔之上,瞇著眼睛看著腳下的聖城,在這般的距離之外,城市的喧囂已經不可聞,只能看見螞蟻般的人群在火柴盒般的房屋間穿梭。
老人身後是個天使般絕美的少女,但少女的絕代芳華卻掩蓋不了老人,分明已經是乾癟老頭了,但是只是隨便往哪裡一站,就彷彿是天地間的一根巨柱,帶著無比強大的勢,讓任何人都無法忽視他。
「柏菲麗,你有夢想麼?」蒼老的聲音打破了平靜,而老人卻沒有回頭。
「夢想?」少女有些呆滯,現自己似乎沒怎麼考慮過這個問題。
「是的,沒有夢想,沒有願望的一生,是沒有意義的,也許人生並不需要意義,但我希望你能活出你的意義。一個人總有死亡的時候,即使成了真神,也很難逃過這個命運,凡事有生即有滅,無論你曾經擁有什麼,都無法帶走,而有願望,有夢想的一生,往往會讓你的遺憾少一些,至少,你為之奮鬥過!」老人聲音平穩,身後的少女低著頭,似乎在思考老人的話。
「那麼柏菲麗斗膽,陛下的夢想又是什麼呢?」少女偏著腦袋,看著老人的背影,眼睛裡有些頑皮,其實她知道老人很疼自己,現在兩人單獨相處,調皮一些也沒關係。
「我的夢想,呵呵,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你現在還沒有什麼夢想,我們不說這個了,你說,人們為什麼要有信仰?」老人卻突然轉換了話題。
柏菲麗被這個問題問住了,她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教皇,這樣的言論,一個不好,可就是傳說中的異端啊,為什麼教皇爺爺突然提了起來?
「人們追尋信仰,因該是為了追尋神的道路,理解神何以為神,於是心靈堅定而強大,敢於面對一切,敢於追尋自己一生的真諦,信仰讓我們活得充實,讓我們充滿了信念,並且指引我們的道路!所以歸根到底,我們信仰,因為信仰會讓我們的靈魂變得充實。」
老人又轉過身去,繼續說道:「我們信仰神,卻不祈求神賜予我們什麼,而是去追尋神的道路,如果我們信仰神,是為了讓神賜給我們勝利,權勢,金錢,那麼我們的信仰和行賄或者交易又有什麼區別?同時我們信仰神,卻不能讓我們的生活只為了信仰存在,那樣會失去了自我,連自己都沒有了,還談什麼信仰?最後要告訴你的,信仰是一種內在的精神,而不是一種形式。」
「柏菲麗,我說的你未必都懂,你只需要記住,有空的話可以想一想。」
柏菲麗木然的點點頭,只是覺得教皇說的,似乎和一般教典中所說的將一切奉獻給至高眾神有些不太一樣。
然而教皇卻沒有讓她愣得更多,他緩緩走過少女的身旁,蒼老的聲音飄過柏菲麗的耳旁:「今天的話,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不必告訴任何人,我想你是個懂事的孩子。」
思維不過一瞬,柏菲麗的念頭又回到了眼前的殺局,當年陛下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困於信仰,可是今天就算我反出教廷,難道就能活下去麼?要是就這麼回聖城,數罪並罰,就是教皇也救不了我,畢竟沒有人能對抗千年以來的規矩,恐怕會在無數種酷刑下死的極為淒慘,但如果不回聖城,在場的強者也足以劫殺我,左右都是死局。哼,我柏菲麗寧願戰死,也不願死在刑房那一群阿貓阿狗手裡,想要殺我,還要看看你們有沒這個本事!
聖女臉上的神色變得冷峻,重傷的身軀挺得筆直,傲然面對著一種強者,不需言明,這樣的姿態已經可以說明一切!
「哼!既然墮落者執迷不悟,我們也不需顧忌許多!」這次說話的並不是亞度尼斯,而是另一位身披紅色教衣的老者,柏菲麗側眼一看,認出了這位紅衣大主教,此人以信仰狂熱在教內出名,主張對一切異端斬盡殺絕,以武力推行教廷的光輝,對光明眾神則是狂熱的信奉。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人群中又有幾處的能量突然變得強大,柏菲麗掃視一眼,除了亞度尼斯之外,還有六位聖域強者,而且都是教廷中信仰狂熱,比較偏激的人,這讓柏菲麗心中有些怪異,這到底是有意而為還是巧合?不過現在她沒工夫思考這麼多,因為龐大的壓力已經聚集在她的身上,空氣中瀰漫的殺意幾乎叫人窒息,戰鬥一觸即!